家乡的水井

2016-05-14 02:10韦世平
含笑花 2016年5期
关键词:井水高高的水井

韦世平

常常会不经意间想起家乡的那口水井,每念及此就想回去看看。偶然回乡,便信步前往家背后的那口水井。走近一看,水井就像一位寿登耄耋的老者,安然中尽显沧桑,井内四壁布满了厚厚的青苔,井水清澈透明且轻柔安静地往外流淌着。我俯身掬起一捧井水,在丝丝的凉爽与甜润中,久远的思绪飘然而至。

因为年代久远,又没文字资料记载,我也不知道生养我的村庄是何年何月从何处迁徙而来的,只听长辈们说村庄至少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而这口水井也没有谁说得清楚,是哪朝哪代开始修建使用的。九十三岁高龄的奶奶告诉我,她自小记得,全村人一直在饮用这口井水。几十年来,不论怎样干旱井水不曾干过,也不论下多长时间的倾盆大雨井水从未浑浊过。大字不识一个却善良慈祥的奶奶始终相信,井的深底一定有“水龙”在保护保佑村人。

家乡的水井镶嵌在一座大山的腹部,高高的山上全是郁郁葱葱的林木,泉水叮咚,百鸟啁啾,野兽出没。水井用大石块砌成,井深约两米,直径约一米五,四周栽种树木,设有亭台供人乘凉,其韵调古色古香。水井的前面是成片开阔的农田,再往前就是村庄,乡亲们从家到水井担水,来回一趟约500米路程,不远不近,年轻力壮的伙子们一个肩膀不用换便可到家。

小时候,我对水井充满了敬畏,水井也给了我无限的诱惑。大人们时常告诫小孩,井边万万不可去,会有“水龙”把孩子带进井底连影子都找不着,说得神秘而可怕,让我们不寒而栗。后来想想,长辈们可谓是用心良苦,因井水深担心小孩的安全,就用善意的“恐吓”来告诫孩子们远离危险。我至今记得,我的两个小伙伴不听大人的话,偷偷跑去井边玩耍不小心落入井里,待大人发现时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井边留下的是父母哭天喊地的悲伤和绝望,那悲恸的哀呼至今依然飘荡在我心里。井边不能去,井边去不得,我自小就深深铭记在心,这些事也给我留下了莫名的忧伤和怅惘。

当我渐渐的长大,水井对我来说一点都不神秘,更没什么可怕之处。炎热的夏天,大人小孩都喜欢到井边去乘凉避暑,坐在井边的大树下,山风徐徐吹来,凉爽而舒服。月明的夜晚,夜空是那样的深邃而遥远,年轻的我们一伙一伙的围井而坐,静静倾听收音机里传来的《故乡的云》《踏浪》等优美动听的歌曲,如痴如醉,百听不厌,口渴了就喝井里的水。那时家乡没通公路,也没通电,山外信息和天下大事,乡亲们更多是听收音机获得。大人们喜欢在井边谈农事谈收成,年轻的姑娘伙子们则相约到井边对歌寻找心上人,许多百年好合就在井边约定。而正在读书的我不懂这些,也不关心这些,每当到井边休息玩耍时,我总是放眼阻隔村庄与山外那些高高的山岗,希望自己能越过千重山万重山到远远的地方去求学,也幻想着有一天平坦的公路能修通,自己到乡上读书就不用跋山涉水,背米、背行李就没那么累了。

水井每年最热闹的时候要数大年三十晚上和正月初一。年三十晚辞旧迎新,洗洗刷刷,用水量大,乡亲们几十人排成长队,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从下午三点忙碌到吃晚饭为止。乡亲们为了抢得正月初一凌晨的第一担水,多少人宁愿不睡觉,早早点着香火和纸钱,打着火把或手电筒前往井里去“买”头担水,以期新的一年顺顺岁岁,平平安安,六畜兴旺,庄稼有好的收成。时间一到,乡亲们你争我抢,那场面简直就像抢“金水”、“银水”似的,除此之外,大家还相互问候祝福,充满了神圣和虔诚。

岁月沧桑,世事变迁。党和国家扶贫政策的落实,让家乡飞速变化,快速发展,弯弯的山道修通了公路,汽车驶过了家门口;高高的山岗架通了电,黑夜亮起了“夜明珠”;自来水管道的铺设,从山泉的源头引来了清甜的自来水,水龙头接到各家各户门前,有的甚至接到锅边缸边,乡亲们不再为担水累弯了腰,曾经不可或缺的水桶、扁担如今成了多余的废品。母亲用了几十年的扁担闲置在门背后多年,布满了厚厚的灰尘,生虫了,寿终正寝了,这让我感叹时代的巨大变化和进步。

曾经,水井像母亲一般无私地哺育着村里的人畜。如今,更多便捷的取水设施取代了水井的作用,但乡亲们是不会忘记它曾经的付出,并懂得了珍惜今天的幸福,创造明天的美好。

家乡的水井,你是我淡淡的乡愁,深深的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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