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祝雨晴

小时候在我心里父亲像超人，长大后反而觉得父亲陌生起来。

父亲人过中年，我也已是高中生。

望女成凤，对于学习，父亲比我还要积极。每每回家他总是守着我在房间里写作业。慢慢地，我习惯将自己锁在房门里；再后来，索性搪塞父母说不回家。

各种层出不穷的理由已使我绞尽脑汁，也唯有搬出学习这张王牌。

“妈，月假我在学校自习，不回去了，你跟爸说一声。”挂掉电话，便开始惬意地享受这两天的美好时光。趁着闲暇，我窝进被子里看小说。时间悄然滑过，天渐渐黑了，我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准备出门犒劳自己。

风在怒吼，雪在狂舞，寒冬似一壶凛冽的酒，拌着冷风入喉，既冷且麻。风里带着刺，手脚冻成冰。我跑向一家有着暖气和无线的店铺，陶醉在游戏和美食的世界里，手脚渐渐暖和了，身子也舒服得很，却浑然不知夜色已深。

“叮铃铃铃铃……”刺耳的手机铃声袭来，屏幕突然切换成来电显示。“爸爸”两个大字赫然出现，我想或许他只是打个电话来问问我在干嘛。

“怎么了？”我有点不耐烦。

“来校门口一趟。”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嘶哑。

“我在外面吃晚饭，等等我。”我急忙收拾好，灰溜溜地赶往学校。

远远便望见一袭普通的灰绿色迷彩大衣，包裹着一个枯瘦的身躯。父亲倚在校门旁的石像上静静地抽着烟，烟雾还未成形便被寒风搅散。越来越近，隐约看清那一窝乱糟糟的头发和被冻得发紫的脸颊。

我慢慢地跑过去装作呼吸平稳。“爸，你来学校干嘛？”

父亲边拎起脚边的袋子边念叨，“天气冷了，给你送几件衣服，别穿这么单薄。”

我缩着手接过大袋衣服，转身准备逃离寒风的袭击。

“等等。”父亲用低沉的声音叫住我，他摸了摸口袋，往我手里塞了几张百元大钞。“多买点好吃的，没钱了就打电话，我先走了。”

当在寒风里碰触到父亲那冰冷的、布满老茧和皲裂的双手时，我才发现超人般的父亲早就老了。

“爸，你也多穿点。”我的呼喊声和突突的马达声一起回荡在风里，远去的摩托在寂寥的大街上显得格外孤单，正如那缭乱的发丝在风中凌乱也无人理会。灰绿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捏着钞票的我心里有些愧疚，有些不安。不知几时我已被寒风迷了双眼，却已然没了寒意。

寒冬总是让我畏缩，爱的暖流却能让我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