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宏观经济艰难筑底 供给侧改革释放新动力
——2016年开放宏观经济形势分析与展望

2016-05-25 06:14陈建奇副教授副教授
国际贸易 2016年4期
关键词:经济体供给改革

陈建奇(副教授) 张 原(副教授)



中国宏观经济艰难筑底供给侧改革释放新动力
——2016年开放宏观经济形势分析与展望

陈建奇(副教授)①张原(副教授)②

2016年是“十三五”规划的开局之年,也是中国进入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胜阶段的开局之年,社会各界密切关注中国能否继续实现中高速发展的目标。金融危机以来,全球分化增大国际经济环境不确定性,中国面临着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和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的三期叠加挑战。虽然近年来中国经济增速仍然位居全球前列,但宏观经济面临的下行压力依然较大。中央提出进一步深化对外开放战略,通过全面深化改革以培育经济增长新动力,强调将宏观调控由需求拉动转向更加注重供给侧结构改革。在宏观经济艰难筑底的过程中,期待着深化供给侧改革以释放新的增长动力。

一、中国经济新的增长动力亟待形成:宏观经济艰难筑底

观察中国宏观经济表现,2015年3季度经济下降到6.9%,创造了金融危机以来最低的季度水平,2014年经济增速创造了24年来年度最低水平。按照“十三五”规划建议,要实现2020年经济总量相比2010年翻一番的目标,未来每年只需保持6.5%的增速水平即可,目前中国经济增速依然没有跌破目标水平。然而,社会各界为何担心中国经济的发展?潜在的原因在于中国宏观经济尚未企稳,下行压力依然较大,未来甚至面临跌破底线的风险。根据IMF在2015年10月份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中国2016年经济增速将下降到6.3%,显示2016年跌破底线的风险较大。虽然近期稳增长、调结构、促改革等宏观政策不断出台,但截至目前宏观经济仍然在艰难筑底,宏观经济新的增长动力亟待形成的问题越发突出。

从投资、消费等内需指标看,内需短期未见回升的有力支撑。固定资产投资月度增速由金融危机之前的20%以上下降到目前的10%左右,严峻的产能过剩问题制约制造业等相关企业固定资产投资的扩张,制造业经理人指数(PMI)依然位于50临界值的下方,工业投资增幅已下降到8%左右。房地产市场分化促使全国尤其是三四线城市房地产投资出现增长乏力的现象,房地产开发投资下降到1%左右,房地产开发企业土地购置面积增速大幅下降,房地产开发企业房屋施工面积也出现负增长。投资对内需的拉动作用在不断减弱,虽然消费对投资乃至宏观经济稳定起着较大作用,但消费持续回升的基础有待进一步夯实。消费的持续增长不仅要求收入的同步较快增加,还有赖于市场消费产品和服务的有效供给的升级,社会保障体制尚未完善也造成消费不确定性,这些都难以在短期内迅速实现。

从国际贸易等跨境合作来看,全球经济放缓引发的国际贸易下降是世界各国面对的共同特征,中国贸易也出现负增长的局面。根据WTO月度统计测算,2015年1-9月全球货物贸易出口额下降11.1%,美国、欧盟、日本、韩国、印度、南非、巴西出口分别下降6.2%、12.8%、9.2%、6.6%、16.6%、7.9%、16.8%。中国虽然在国际市场的份额由2014年年底的12.4%提升至2015年11月的13%左右,继续保持全球第一贸易大国地位,但中国的贸易增速也呈现较大幅度的下降。2015年1-11月,中国进出口35655.3亿美元,同比下降8.5%,其中出口20523.2亿美元,同比下降3%,进口15132.1亿美元,同比下降15.1%。11月当月,中国进出口3403.9亿美元,下降7.6%,其中,出口1972.4亿美元,下降6.8%,进口1431.4亿美元,下降8.7%。当前世界主要国家加快区域一体化布局引发各国在全球市场的竞争加剧,地缘政治增大国际经贸的不确定性,有些国家甚至采取贸易保护主义的政策,在此情况下,短期内中国出口将延续当前疲软的格局,外部需求不容乐观。

从改革稳增长的视角来看,改革红利的释放有待观察。党的十八大,十八届三中全会、四中全会、五中全会均十分重视改革的问题,中央还成立了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以推动各项改革的逐步落实,改革红利被视为促进未来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然而,改革不仅涉及既得利益群体的利益分配问题,还必须结合国内外宏观形势客观评估各项改革的时机、力度及重点,因而改革具有长期性复杂性,盲目的改革不仅难以对经济发展起到积极的作用,可能还会产生负面的影响,而且每一项改革的推动大多涉及对既有制度的调整,新制度需要经历微观主体的协调及磨合等环节才能真正释放新动力,短期内改革红利难以大幅释放,期待通过改革促进短期宏观经济发展可能背离客观规律。

从经济竞争优势看,传统比较优势在弱化,而新的增长动力尚有待形成。中国与其他中等收入国家一样,也面临竞争优势弱化伴随的中等收入陷阱的挑战问题。当前中国人均收入超过了7000美元,已经步入中上等收入国家水平。原来支撑劳动力低成本的巨大劳动力大军及农村巨额剩余劳动力的基本面出现了变化,老龄化问题催生劳动力总量规模开始出现拐点,农村可供转移的劳动力数量也大幅下降,劳动力供给不再像以前那么充裕,同时住房等城市生活成本持续上升,这些导致劳动力低成本优势逐步弱化。另外,生态环境、资源节约、社会保障等因素也改变了非劳动力的低成本优势,这预示着中国与其他发展中国家相比,低成本的竞争优势已经逐步弱化,中国经济有待加快转型升级。

在创新转型升级方面,尽管伴随中国经济30多年的发展,中国的技术创新水平相比改革开放之初有较大改观,专利数、论文数等指标已经跃居世界前列。但诸如芯片、操作系统等前沿核心技术仍然掌握在发达大国手中,中国在技术创新方面仍然与发达大国有较大差距,由此决定了中国短期还难以同发达国家相竞争,中国确实面临中等收入阶段的挑战。但近年来为应对中等收入阶段的问题,中国实施发展战略调整,创新驱动、转型升级成为最重要的战略举措。李克强总理在2015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重点阐述了“推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各级政府都将创新列为社会发展的重要内容。日本、韩国等成功跨越中等收入水平的国家也预示了创新的重要性,如果中国能够真正实现创新的目标,那么有望在国际合作中获得新的竞争优势,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的目标就有望实现。

既然中国已经找到了提升经济竞争力的良方,为何IMF等国际机构仍然担心中国出现中等收入陷阱的问题,为何中国政府部分领导人在不同场合多次强调中等收入阶段的挑战。归根到底,创新来之不易。创新是各国都在极力倡导的,而不是中国所独自追求的,只不过中国更加迫切罢了。虽然目前各地都在谈创新,但社会对创新的认识有待深化。2014年阿里巴巴在美国上市而获得极大成功,马云迅速登上首富宝座,但此举也反映了重要的问题,即中国对创新的理解有待深入,阿里巴巴股份大部分由外资持有,在当时阿里巴巴这一创新型企业缺乏资金之时,国内却很少有人看懂其创新前景而不愿意投资。考虑腾讯、百度等创新型企业,也是暴露了中国对于创新理解有待深化的问题。

在当前全国倡导创新之时,如何深化创新的问题也有待进一步研究。从各级政府来看,还注重将科技经费投入、专利数、论文数等作为衡量创新的指标,殊不知经费的投入与产出不一定存在相关性,专利数、论文数高也并非意味着创新能力的增强,诸多企业为防范自身技术泄露而不愿将核心技术申请专利,而申请专利的可能是无关痛痒的技术申报。从企业来看,还热衷于通过从国外引进几台先进设备而认为是创新,殊不知其他发展中国家也可以通过大量购买先进设备而提升竞争力,只有掌握核心技术等才能切实提升核心竞争力。在此背景下,中国惧怕中等收入挑战的问题也就不难理解。创新是经济增长的不绝动力,也是规避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途径。但只有弄懂什么是创新,才能切实让创新落地。中国现在面临的不是如何创新的问题,而是寻求加快创新升级的药方,由此才能让创新更早落地,万众创新也才有可能。

综合来看,创新具有复杂性和长期性,预示创新难以助推中国经济增长动力在短期内完成转化,这就难以有效应对短期总需求较快回落的问题,宏观调控政策亟待创新调整以应对短期经济减速压力。然而,截至2015年年底,中国货币供应量M2已经超过130万亿元人民币,成为全球拥有货币规模最多的国家,预示货币扩张的空间在不断缩窄,与此同时,中国地方政府融资平台的巨大压力预示财政扩张的空间也在缩窄。在此背景下,经济的发展就有赖于加大开放力度以深化国际经济合作,由此拉动外部需求的边际提升。但美国主导TPP这一全球最大自贸区的逐步建立,使得尚未加入TPP的中国面临着新的不利局面,外需市场可能出现缩窄的问题,而且外需的扩展还有赖于良好的国际经济环境。

二、中国国际经济环境面临不确定性:全球供给侧改革滞后及美联储加息

当前中国与外部深度融合,判断中国经济的发展离不开对国际经济环境的分析。观察当前的国际经济环境,尽管全球经济保持复苏增长态势,但全球经济复苏增长基础尚不稳固,主要国家经济增长分化的现象未见改观。美国经济持续改善的态势未见逆转,美联储加息预示美国经济进入新的发展阶段,但也滋生了全球新兴国家资本流出的巨大风险。安倍经济学未能助推日本经济改变疲软态势,欧洲经济自金融危机以来长期处于衰退边缘。相比发达经济体的表现,危机以来拉动全球经济增长主引擎的新兴经济体也呈现减速分化现象,巴西经济陷入衰退,乌克兰等地缘政治问题持续发酵,俄罗斯经济由于大宗商品景气周期调整及欧美制裁而陷入衰退。全球经济分化的格局促使各国宏观政策差异增大,政策溢出效应风险升级,中国面临的国际经济环境不确定性较大。

(一)供给侧改革滞后引发全球复苏增长分化

金融危机暴露的不是全球经济总需求不足的问题,而是全球经济失衡的结构性问题,各国必须注重供给侧改革以深化结构调整。但危机以来世界主要国家侧重央行量化宽松等政策的短期需求扩张而延缓了供给侧改革,促使世界各国被动调整,全球经济增长出现持续减速分化的局面。IMF在2015年10月份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的数据显示,全球经济2015年预计将增长3.1%,比2014年低0.3个百分点。发达经济体2014—2016年经济增速分别为1.8%、2%及2.2%,而同期新兴和发展中经济体的增速分别为4.6%、4%和4.5%,体现了未来发达经济体与新兴经济体之间仍将分化。相比2014年,发达经济体的复苏略有加快,而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的经济活动将连续第五年放缓,主要是因为一些大型新兴市场经济体和石油出口国的前景较弱。在大宗商品价格下跌、流向新兴市场的资本减少、新兴市场货币面临贬值压力以及金融市场波动加剧的环境下,新兴及发展中经济体面临的下行风险问题更加突出。

从国别及地区来看,美国经济在发达经济体中表现较好,IMF预计美国2015年及2016年经济增速将分别达到2.6%及2.8%。美国失业率稳步下降并且已经回落至5%左右,PMI指数持续超过50分界线及股市高位运行预示美国经济增长改善的态势仍在延续。美联储在2015年12月中旬的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MOC)会议上宣布调高联邦基金利率25个基点,联邦基金利率为0.25%至0.50%,这是美联储近十年来首次提高利率;美联储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进一步指出,考虑到国内国际形势的发展,经济活动和就业市场前景所面临的风险已经平衡。然而,美国经济恢复至目前的水平已经历了七年的时间,危机以来美国不断冲高的财政债务负担预示超常规财政政策的不可持续,商业银行大量囤积闲置现金储备的现象揭示量化宽松政策的低效率,美国经济多次偏离预期表面上可以归咎于极端天气等因素的影响,但实质上难以回避结构调整滞后的潜在挑战。

欧洲经济遭受金融危机与欧债危机影响而持续低迷,尽管2014年下半年以来欧元区改变了衰退而呈现微弱的复苏增长,但物价低位运行增大了欧洲经济通缩风险。欧洲央行从2014年9月份以来再次调低利率及继续推行量化宽松政策抗通缩,然而,欧洲央行超低利率水平缩窄货币政策空间,欧元区成员国经济状况不同也制约欧洲央行制定对各国均有利的政策措施,财政债务风险较高预示财政政策空间不大,应对短期欧洲经济减速亟待政策创新,财政联盟等应对欧债危机的深层次措施未见实质性进展,欧洲各国经济结构性调整进展缓慢,欧洲经济内生动力尚未形成,加上乌克兰事件引发的欧洲与俄罗斯的双向制裁,对短期欧洲经济构成下行压力,欧洲经济前景仍然具有较大不确定性。

尽管日本安倍晋三首相推行“安倍经济学”刺激经济增长,安倍赢得大选连任有望将保持宏观经济政策连续性,但近两年来日本经济再次出现衰退显示日本经济乏力的态势未见逆转。IMF预测日本经济2015年、2016年增速分别为0.6%及1%,显示日本经济依然较为疲软。宏观经济持续震荡预示日本经济面临深层次的结构性问题,安倍内阁超乎潜在增长的超额刺激不仅无助于经济持续较快增长,而且可能加剧财政负担。安倍晋三首相希望通过提升消费税推动财政整顿的做法,尽管可能有助于短期财政收入的增长,但同时也容易对经济构成负面冲击,由此反过来制约财政收入的改善,两者互相作用可能导致消费税率提升,对日本债务负担的降低并无太多的积极作用。持续高涨的财政债务水平,不仅导致财政政策空间缩窄,而且促使财政债务风险升级,日本宏观经济稳定有赖于长期的结构改革及人口等要素结构的优化调整。

在此背景下,中国等新兴经济体面临的全球分化的国际环境,客观上促使新兴经济体加快改变外部依赖的经济发展模式而更加注重自身的结构性改革。虽然金融危机以来新兴经济体取代发达经济体而成为全球经济发展的最大增量贡献者,但新兴经济体的结构改革还有待持续深化。乌克兰事件引发俄罗斯陷入制裁及战事之中,俄罗斯经济系统性危机的风险上升,俄罗斯将宏观经济稳定置于比结构改革更加突出的位置。巴西等国经济增速出现下降甚至步入负增长,预示巴西缺乏结构性改革的稳定环境。2015年12月阿根廷汇率伴随美元加息而呈现剧烈贬值,预示美联储加息可能增大新兴经济体资本流出压力,金砖国家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结构改革滞后的问题短期较难缓解。供给侧改革的滞后成为世界主要国家共同的挑战,由此可能构成未来全球宏观波动的主要因素,中国面临的国际经济环境不确定性问题短期较难缓解。

(二)美联储加息增大新兴经济体系统性风险

美元作为全球主要的国际货币,美元加息意味着美国货币政策开始缩紧,同时对其他国家的影响具有双重效应。一方面,美元加息促使美元利率提高,由此引发国际资本更加青睐美元资产,世界各国资本就面临着大幅流出而进入美国的挑战。另一方面,美元加息预示美国经济自金融危机以来已经有较大改善,经济基础比较稳固释放经济前景向好的预期,美国将再次成为全球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由此可能促使世界各国资本流出而投资美国。美元未来持续加息将继续引发世界各国资本向美国流动,客观上将持续引发相关国家的货币缩紧。只要美国持续加息的方向没有逆转,那么资本单边流动的现象短期难以改变,全球流动性盛宴终结的迹象日益清晰。

美联储加息可能引发的全球影响是多方面的,虽然某些机构在试图测算此举可能引发的全球经济变动幅度,但目前为止仍然没有哪个机构被公认发布了较为客观的结果,这也预示着美联储加息引发风险的复杂性。然而,外界还是极为关注美联储的加息事件,主要原因在于美联储货币政策转向往往伴随危机的发生。从表1报告的历史上美联储货币政策变化与新兴经济体危机的关系来看,不是每次美联储货币政策变化都伴随着新兴经济体危机,而是每次新兴经济体危机大多出现在美联储货币政策调整时期。虽然每次危机都有其特定的复杂背景,但美联储货币政策影响如此突出,核心还在于美国金融市场及美元的特殊地位。对于新兴经济体来说,美联储加息将诱发新兴市场资金流出压力加大,促使相关国家货币面临贬值压力,采取盯住美元制度的国家汇率将面临被动升值的问题,加大债务违约风险及经济衰退风险,外汇储备较少的国家可能面临汇率制度崩溃的风险。

表1 历史上美联储货币政策变化与新兴经济体危机

资料来源:Wind数据库,招商证券

由于目前部分新兴市场经济体受宏观经济减速、汇率贬值、资本外流等多重因素的影响而面临的系统性风险已经开始上升,美联储持续将加大部分新兴经济体陷入困境的风险。巴西、俄罗斯、印度尼西亚、印度、南非等新兴经济体的外债占GDP比重近年来均呈现总体上升态势,俄罗斯与南非外债占GDP比重分别达到40%与50%,已经超过亚洲金融危机期间的水平,部分新兴经济体汇率巨幅波动,他们受到美联储加息的影响而面临的潜在风险值得重点防范。然而,尽管新兴经济体出现类似亚洲金融危机的一些表现,但并不意味着会爆发类似的金融危机,重要原因在于目前的新兴经济体相比20世纪90年代有了较大的积极变化。一方面,相关国家外汇储备规模近年来明显增多。目前大多数国家外汇储备均超过千亿美元,预示相关国家抗国际金融风险能力显著提升。另一方面,从制度上看,当前新兴市场汇率体系等更加灵活,近年来央行货币互换及区域外汇储备库等制度建设也有助于应对潜在风险。

对于中国来说,美联储加息的影响不仅是新兴经济系统性风险上升可能引发的国际经济金融风险升级,还在于促使中美经济出现了“脱钩”的现象。一方面,美元加息加速推动中美货币进入“脱钩”的新时代。美元加息引发人民币汇率被动升值的压力持续加大,更何况巴西、俄罗斯等新兴经济体宏观经济风险升级可能进一步加大这些国家汇率的贬值压力。人民币与美元若不“脱钩”,可能导致人民币相对其他货币继续升值。近期中国人民银行释放了人民币汇率参考一篮子货币的信号,意味着人民币与美元进入“脱钩”的新时代。另一方面,美元加息加速推动中美经济进入“脱钩”的新时代。美联储加息虽然会对美国货币市场构成紧缩压力,但美元走强导致全球资本流向美国,客观上有助于促进美国投资消费的增加,由此拉动经济的短期扩张。虽然美国的经济扩张有助于拉动中国的出口,可能再次深化中美之间的经贸合作,然而,美国加快推动TPP、TTIP等区域一体化进程,包括原产地规则等在内的高标准经贸规则体系将促使美国与新的贸易伙伴构建更紧密的经贸关系。但中国尚未加入美国主导的TPP等区域体系,中美经济“脱钩”的现象将越发突出。

三、中国经济战略应对:加快供给侧改革培育增长新动力

中国经济增长新动力尚未形成,全球分化滋生不确定的国际经济环境,中国宏观经济稳定发展应突破传统思维。中央提出供给侧改革引领中国经济增长新优势,为培育中国经济增长动力提供了新的视角。2015年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进一步明确了供给侧改革的重点,即明确2016年主要抓好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等五大任务,既突出从供给侧角度解决短期经济问题的重点内容,也着眼服务于中长期的结构性改革目标。目前供给侧改革已经提到国家战略层面,未来应尽快出台相关政策使之更快落地,进一步明确供给侧改革的深刻含义,有针对性地实施战略调整。

首先,重视减税在短期供给侧改革中稳增长的作用,促进宏观经济的稳定。中国宏观经济减速很大程度在于投资的低迷,企业由于投资回报率较低及前景不明朗而投资扩张意愿不强,扩张性的货币政策难以解决企业投资回报较低的问题。但减税将有助于解决这个问题,减税有助于降低企业成本,增大企业盈利水平,推动相关商品的价格适度下调,使得相关商品更加具有国际竞争力。同时,减税还有助于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下降,降低人民币贬值预期,缓解人民币汇率贬值压力,降低美联储加息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当然也有评论倡导通过货币贬值来促进宏观经济稳定,但实际上减税更具吸引力。一方面,减税属于一国国内宏观政策范畴,减税往往被视为扩张性财政政策的重要工具,与中国当前所推行的积极财政政策相一致,大规模减税不容易引起其他国家的质疑,也不太可能引发各国汇率竞争性贬值的问题。另一方面,中国当前正处于结构调整的转型期,定向减税调控措施将促进新兴产业的发展,遏制高污染、高耗能等产业的扩张,促进中国的产业结构优化,有助于中国宏观经济稳定,反过来为汇率稳定提供支撑。

其次,重视去杠杆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的供给侧改革五大任务中的核心位置,加大力度做好去杠杆的工作,着力解决中长期宏观经济问题。高杠杆重要特征就是巨额信贷大幅投入,促使投资较快增长,既推动企业生产能力的扩张,也拉动了房地产等固定资产投资的大幅增长。而且,信贷等杠杆操作具有较强的顺周期特性,在经济上升周期中投资扩张与杠杆率提升会相互强化,结果是高杠杆导致了高库存与产能大幅增长等现象。另一方面,高杠杆与企业成本上升、经济结构不协调等存在间接的因果关系。宽松信贷主导的高杠杆不仅促使房地产等投资加速扩张,还为房地产等资产价格上升提供了持续的资金支持,为近年来房地产价格较快上涨提供支撑。房地产价格上升引起住房等生活成本的不断飙升,结果是劳动力、土地等成本加速上涨,构成企业生产成本上升的重要推手。同时,高杠杆引发的资产价格攀升滋生投资与信贷相互强化的现象,大量资源进一步流入相关的行业,促使研发创新、人力资本提升等方面的资源支持不足,宏观经济出现结构不协调的短板问题。去杠杠是当前及未来中国供给侧改革的重要任务。

再次,重视国际投资合作对中长期供给侧结构改革的重要作用,借助外商直接投资助推中国增长新动力的培育。从外资的合作方向上看,将由原来单纯的外资单向引进转到对内对外投资联动发展。2014年中国对外投资存量占GDP的比重仅仅为7%,离世界30%左右的平均水平还有较大差距,未来10到20年中国海外投资将增加3万亿~5万亿美元,极大地改变原来外资引入的单向资本流动。而且中国未来如此大规模的海外投资,可能会较多收购或者兼并具有创新成果的海外企业,由此将助推外部资本携带创新成果投资于中国,促进对内对外投资的联动发展。从外资的产业模式上看,应由原来侧重劳动力等低成本产业转向更加注重价值链的合作。改革开放30多年来吸引外商直接投资更多的是针对中国劳动力等低成本优势所进行的产业转移,未来将更加重视通过产业链的延链、补链、建链等全球价值链的合作,借此创造新的比较优势,改变局限于低附加值的产业投资模式,而更多培育向产业链两头延伸的新优势。

又次,厘清供给侧改革与其他宏观战略的关系,推动供给侧改革战略的稳步实施。从战略思维选择上看,供给侧改革不能脱离需求的调控,必须重视供给与需求双轮驱动,既要着力扩大有效供给,也要扩大有效需求,打通供需通道。战略目标选择上应重视短期与中长期目标的平衡。供给侧改革不仅涉及政府行政体制改革等理顺政府与市场关系的措施,也涉及微观主体资源要素配置环境的优化,需要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实现。从风险的战略应对上看,应突出防范金融风险的重要性,这与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所揭示的高杠杆在五大挑战中的核心位置是相吻合的。在高杠杆挑战没有化解之前,中国金融体系面临的风险就不容低估。不仅应重视商业银行体系等金融体制改革,而且要有效化解地方政府债务风险,要加强全方位监管,规范各类融资行为,抓紧开展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坚决遏制非法集资蔓延势头,加强风险监测预警,妥善处理风险案件,坚决守住不发生系统性和区域性风险的底线。

最后,重视供给侧改革的全球协调,推动全球经济治理体系调整优化,改变全球分化的不确定性环境。中国单独的供给侧改革仍无法改变全球分化的国际环境不确定问题,必须加大力度推动世界各国协调推动供给侧改革,共促经济尽快回归健康轨道。G20作为金融危机以来全球治理机制的重大创新,在促进全球经济发展方面有着重要的作用。2016年将在杭州举办G20第十一次峰会,世界主要国家应以此为契机,针对全球经济当前面临的挑战及问题,开展有针对性的协调沟通合作,提出助推全球经济实现强劲、可持续、平衡发展的宏观政策举措。倡导世界各国实行负责任的宏观经济政策,规避宏观政策分化产生的负面溢出效应。特别是美国作为国际储备货币发行国,应重视美联储宽松货币政策不确定性所引发的金融风险,尤其要关注美联储加息可能引发的部分新兴市场国家资金外流、货币贬值、股市下跌等挑战。同时,应进一步完善全球经济治理体系,探索国际治理机制创新,发挥各自在区域治理平台中的作用,促进国际公共产品的有效提供。

(作者单位:①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院,②中国劳动关系学院;责任编辑:刘建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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