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远方等我

田豌豆

·图书典藏馆·

开往远方的列车

“玛莉安，这就是我们要坐的火车。”卢小姐说。

萝拉紧紧抓着我的手。

列车长沿着月台走过来，他问：“女士，这些就是孤儿吗？”

卢小姐直挺挺地站着：“一共十四位。”

列车长说：“我们在车尾特意为你们加挂了一节车厢。”

大男孩负责提皮箱，我们拿剩下的包包，卢小姐提着急救袋。上星期，我看见她在提袋里装了毛巾、药品和草药，免得我们在车上被传上跳蚤。当然，我们这些“圣克里之家”的小孩不会有跳蚤，但是从别的收容所和街上来的小孩儿就很难说了。

“去找收养家庭吗？”列车长问萝拉，“哇，你好可爱！”

“谢谢！”萝拉说。她虽然只有五岁，可是在“圣克里之家”，他们很早就教我们要有礼貌。

“祝你好运。”他对我说，“听说在西部有很多人想收养小孩儿。”

卢小姐说：“没错。”

“不过，今年到西部去的人没有去年多。”列车长又说，“1877那年的孤儿人数最多。”

我们上车了。

火车上的椅子很硬。我让萝拉坐在靠窗的位子，我们可以在脏脏的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影像。她穿着有亮晶晶的纽扣的蓝色新外套，软帽下露出耀眼的卷发。我也看见了自己瘦长的脸，一点都不好看。我知道萝拉一定是第一批被选走的人。

“玛莉安，”她又抓着我的手，“他们会不会相信我们是姐妹？我们看起来不太像，可是我不要和你分开。如果他们要把我们分开，我们就别去……”

“嘘——”我轻轻出声。

但是卢小姐已经听见了。

“你们说什么？”她问，“就算假装姐妹也没用。”她语气缓和下来，“听好，大多数人只要一个小孩儿，不要因为惹人不高兴而搞砸这件事。”

“没关系。”我对自己说。我的手指慢慢滑进口袋，摸着那根柔软的羽毛。“她会在那里，她一定会要我。”

火车开动了。我们快速平稳地前进，经过货车场、许多旧房子、一排排晾在屋外的衣服、仓库，然后进入乡间。那里有好多树，树上结满了苹果。我知道苹果长在树上，却从来没有见过……

离开纽约以后，已经过了好几个白天和夜晚了。现在，窗外只剩下一片起起伏伏的、望不到尽头的草地。

卢小姐说：“这里叫大草原。”她摊开自己带来的地图，指给我们看。卢小姐曾经带其他孤儿做过这样的旅行。她告诉我们，现在该换新衣服了。

我们刚换好新衣服，就听见有人大喊：“伊利诺伊州普特维站到了！”这是我们的第一站。我们的最后一站是爱荷华州的远方站……

19世纪50年代中期到20世纪20年代末期，大约有10万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从美国纽约由火车送往美国中西部的小镇和农庄。儿童救助协会的负责人查尔斯·罗林·布莱斯希望将这些孩子安置在能够照顾他们的家庭中。

有些孩子受到很好的照顾，有些过得不太好，有些孩子只是从一个悲惨的处境换到另一个悲惨的处境里，有些孩子找到了安全的家，还有爱。

美国作家伊夫·邦廷和美国插画家罗纳德·希姆勒合力创作的《开往远方的列车》就讲述了发生在其中一辆“孤儿列车”上的故事。

故事里的孩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到“圣克里之家”孤儿院，因为“我们没办法永远照顾你们，我们必须空出房间，给其他需要帮助的孤儿”，他们坐上开往美国西部的火车，期待能在那里找到一个家。

·精彩片段·

一片羽毛

不过，我倒觉得自己没被挑中是件好事，我必须等妈妈。

她把我留在“圣克里之家”那天，蹲在台阶上对我说，她会回来接我。她当时在吉尔森鸡肉工厂工作，头发上沾了一根白色羽毛。

我拿下那根羽毛，轻轻贴在脸颊上。

她说：“我先去西部开创新的生活，再回来接你。”

“什么时候？妈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泪水从我的脸颊滑落，粘住了羽毛。

她说：“圣诞节以前。”

我已经等了好几个圣诞节。

现在，我也要去西部了。

礼物

列车长大喊：“远方站到了。”

我戴上帽子，手不停地发抖。

卢小姐牵着我的手下车。

有对夫妇站在马车旁等待着。

他们看起来很老。女人手里拿着木头做的小火车。

男人问卢小姐：“你们就是……”

“是的，”卢小姐用手肘把我轻轻向前推了一步，“她是玛莉安。”

“只剩……”女人把话咽回去。我知道她要说：“只剩下她了吗？”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只是专注地看着我，表情很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好像很了解我。她知道那种没有人要的感受。

“我叫狄莉，”她对卢小姐说，“这是我先生白洛克。”

她把手里的木头火车递给我：“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

“我不是你们想要的小孩儿，对不对？”我说，“你们想要男孩儿。”

白太太说：“不骗你，我们本来的确想要男孩儿。”

白先生在一旁插嘴：“不过，我们也喜欢女孩儿。”

“有时候，你最后得到的，会比你原先想要的更好。”白太太说。

我妈妈不在远方，她根本不在这里或别的地方等我。“我……”我把手伸进口袋，拿出那根羽毛，“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哦，谢谢你。”白太太把那根羽毛插在自己的帽子上。它插在那里的样子很特别，好像它属于那里。

白太太接过同意书。她看看那些文件，再看看我：“你愿意跟我们回家吗？”

我小声说：“好。”

点评：

生活并不容易，尤其是在身处困境的时候。

妈妈把玛莉安留在“圣克里之家”门前时，你看到她的表情了吗？

她的愁苦、悲伤和沮丧，让我一下子就原谅了她。

原谅生活中的困苦，原谅“妈妈”不在“远方”，原谅那些没有兑现的承诺，像玛莉安一样，朝前走，朝着远方走，朝着那些未知的温暖和希望坚定前行。

即使“妈妈”不在，但还有“狄莉”在“远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