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怕疼论

2016-05-30 06:27花皮瓜
读者·原创版 2016年5期
关键词:生理期麻药灌输

文_花皮瓜



美国人怕疼论

文_花皮瓜

来美国后,我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美国人为什么那么怕疼?

有一次,我在医院输液,护士小姐在我手上先打了类似青霉素皮试那样的一针。我问她那是什么,她说是麻药,怕我扎针的时候疼。

用麻药来避免扎输液针的疼痛!我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我在中国输液几十年,从来没有打过麻药。护士说以前好像也不打的,最近几年才渐渐流行起来。

从那天起,我就一直想,美国人为什么那么怕疼?

要是他们不怕疼,电视上为什么有那么多卖止疼药的?还有,大街上有一种叫作“疼痛门诊”的诊所,和牙科诊所一样到处都是。治疼痛可以专门成立诊所,这要有多少怕疼的病人才行啊!

可是,疼痛不是病,只是一种表征而已。不同的疼有不同的原因,不管什么病,只要疼就吃止疼药,那不是治标不治本吗?

我家里常年备着好几种止疼药,我只要提到“疼”这个字,我的美国丈夫张发财就会说:“吃止疼药吧。”

我爬山回来肌肉酸痛,他说:“吃止疼药吧。”

我膝盖擦伤,伤口愈合的时候皮肤会疼,他说:“吃止疼药吧。”

我生理期前后偶尔会头疼,他也会说:“吃止疼药吧。”

不光是疼痛,我发现美国人对于身体任何的不舒服,都不能忍受,必须得治。我一直觉得,生理期前后的一系列不舒服都是正常的,可是张发财不这么看,他说我每个月那几天多愁善感,爱睡觉,偶尔头疼,都不正常,得去看医生。

我被他唠叨久了,开始越来越好奇,美国医生到底怎么看经期综合征这个问题。上个礼拜,我终于去看了妇科医生。

我的医生叫克罗斯,一个50多岁的干练女人。听完我的陈述,她给我上了一堂生理卫生课。

她从雌激素和孕激素的周期变化讲起,讲到大概10%的女人有经期综合征。为什么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不知道。目前的治疗办法共有七种,分别是:一、饮食清淡,加强锻炼;二、补充钙;三、补充镁;四、补充维生素B;五、吃避孕药;六、吃小剂量抗抑郁的药;七、进行激素干预,比如外用黄体酮膏。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所以不知道哪个办法能对自己有效。

唯一的办法就是,一个个试。

我听她一口气讲完,不死心地提出我的问题:“在中国,生理期前后的各种变化被认为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如果为了消除不适而人为干预体内激素的变化,是不是有些违反自然规律呢?”

克罗斯医生很诧异地看着我,说:“但这样会减轻你的痛苦啊。”

于是,我对美国的医学逻辑又产生了更多的疑问。平日里习惯了有病就去医院,但从来没想过,有多少病是搞清楚来龙去脉以后才开始治疗的;又有多少种治疗,只是为了缓解痛苦,其实并不知道怎么解决病因。这样的话,现代医学和古代巫医之间,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啊!

昨天,我偶然看到一个视频,去西藏当了40年喇嘛的英国人Rob Preece,讲他在学习藏传佛教的过程中,曾经遇到一个重大的问题。他说西方社会注重情感和感受,心理学领域在近代做了很多努力,所以快乐与否被认为是衡量生活质量的标准,而东方人并不强调这一点。他说:“从来没见过一个西藏人表达自己快乐或不快乐,一个都没有。西藏人对生命的看法完全在另一个层次。”

这个英国喇嘛的讲话,对我启发很大。我在美国看病的各种疑问,都指向了一个问题:东方人和西方人对痛苦和生命的不同理解。根植在东方文化里的是对生命过程的体验和尊重,好和坏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界限;而西方社会似乎更重视解决现实问题,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好事,但发展到极致,会出现很多问题。我发现在美国,人们过分注重表面感受,不能接受事情的复杂性和生命的不可控,从而导致很多的心理和社会问题。而大部分人并没有机会和能力将这些问题想得很深入,在不知不觉中就被灌输了各种信息。

我总算给我的问题找到了一丁点儿答案:美国人并不是更怕疼,他们只是被灌输了“疼痛必须马上消除”的认知。而最可怕的是,灌输这些的,大概是那些有钱做电视广告的制药商。

猜你喜欢
生理期麻药灌输
思想政治教育“科学灌输”体系的构建
——列宁《怎么办?》“灌输论”的当代阐发
麻药
脱单
女性经期真的狂吃不胖?
思想品德课教学要有必要的灌输教育
好麻药
好麻药
我的“姨妈”到底正常吗?
你的『姨妈』到底正常吗
张添翼:德育应坚持“最少灌输”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