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风云决》角色造型美学特征

黄小妹

[摘要]电影《风云决》改编自香港著名漫画家马荣成的代表作《风云》，历时五年制作而成，将2D与3D动画特效技术发挥到了极致。纵观当代国产动画电影，《风云决》几乎可以说是达到了目前国产动画制作的最高水准，一方面对于漫画版的剧本改编可圈可点，一方面在继承马荣成漫画造型风格的同时，也融入了当代的主流审美意识。本文从该片的角色造型美学特征入手，着重分析角色造型风格、角色性格特征以及角色造型的审美价值。

[关键词]《风云决》；角色造型；人物形象；美学特征

国产动画电影多数来自于原创，与日本漫画产业的极其庞大和发达相比，并不丰富的漫画资源不能构成国产动画电影的创作来源。因此，漫画改编在国产动画电影创作中十分鲜见。香港地区深受欧美漫画和日本漫画的双重影响，漫画产业在20世纪60年代发端，逐渐形成了一个相对成熟、稳定的市场环境，虽不及欧美和日本漫画产业那般庞大，但是漫画逐渐深入了香港市民的生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香港市民主要的娱乐和精神食粮之一。在此期间，黄玉郎、冯志明、上官小宝、马荣成等一批优秀的漫画家成为香港漫画的主要生产者，创作出一大批耳熟能详的漫画作品。这些作品也在不同时代，被纷纷改编成为电影或者电视剧。

电影《风云决》改编自香港著名漫画家马荣成的代表作《风云》，历时五年时间，四百余人参与制作，耗资超过一千万美元，将当前电影制作的2D与3D特效技术发挥到了极致。自1989年漫画《风云》在香港开始连载以来，多年经久不衰，直到2014年12月1日连载完，成为香港漫画史上的一部传奇佳作，也正是由于这部漫画，让马荣成成为继黄玉郎后，香港又一位漫画大师。漫画《风云》曾多次被改编并搬上大银幕，电视剧和电影作品不止一次地将这部充满传奇色彩的漫画作品展现在观众面前。而将漫画《风云》改编成为动画电影却是首次，也正因如此，这次电影改编就显得意义十分重大。本文以漫画《风云》电影改编的角色造型美学为中心点，全面探讨这次动画电影改编的得与失。

一、日本与欧美动画美学影响下的造型风格

发端于20世纪60年代的香港漫画，其发展道路和发展形式也呈现出极其强烈的地域特征，同其地方性经济与文化发展的脉络相同，香港漫画也呈现出一派中西方融合创作的艺术特征。香港漫画从最开始发表于报纸、杂志上的讽刺时局的漫画开始，一直不温不火，占据报纸、杂志的一角，表现着当时的香港美术从业人员的审美理想与思想精神。直到抗日战争爆发，内地众多漫画家移居香港，为香港漫画界注入了新鲜的血液，1939年以抗日战争为主题的“现代中国漫画展”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从此激活了香港漫画市场，也刺激了香港市民对于这种形式有趣、类型多元的精神食粮产生精神需求。

香港漫画深受日本和欧美漫画的影响，在绘画风格与呈现方式上继承了日本和欧美漫画的特点，借着这种创作形式融入香港本土文化，形成一种极具地域性的融合式创作特征，以至于后期发展起来的香港动漫产业也兼具日本动漫和欧美动漫产业的双重特点。但是，香港动漫的这种创作特征仅停留在表现形式上面，其内部的创作思想与文化底蕴仍然保留了完整的儒家思想和中国文化，从某种程度上来看，香港动漫真正做到了文化融合的同时，也保留了极其完整的文化独立性与自主性，是一次文化融合的成功。

纵观香港动漫产业的发展，其创作方法上沿用了日本和欧美动漫的流水线制作方式，从选题策划、主笔统筹到人员分工、后期宣传等，都将日本和欧美动画的流水线作业完整地移植到了香港。而香港动漫的主要表现内容与思想却极具中国文化特色，武打、侠义和儒家思想是香港动漫着重表现的思想内容。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香港漫画充斥着暴力、色情和黑社会等内容，但是真正支撑着香港漫画蓬勃发展的，仍然是以传统的武术文化为核心衍生出来的具有多元化主题、形式特征的漫画。黄玉郎的《如来神掌》《天子传奇》、上官小宝的《李小龙》《小醉仙》以及马荣成的《中华英雄》和《风云》等，都成为香港漫画以传统武侠、武打为核心的代表性作品。

但是就外部表现形式来看，无论是场景塑造还是角色造型，香港动漫都将日本动漫与欧美动漫的优势吸纳过来，衍生出一种融合后的创作风格，从中我们不仅能够看到类似日本动漫人物描绘细腻的一面，也能看到类似欧美动漫的粗犷豪放的一面；既能看到日本动漫中经常出现的楚楚可怜的美少女形象，又能看到类似欧美动漫中的超级英雄般的武打高人抑或侠客。但是，借鉴也好、模仿也罢，香港动漫并没有将日本与欧美动漫中的人物美学造型直接拿为己用，而是结合了东方人的外形特点和五官特征，将理想化的人物造型特征融入其中，最终呈现出来的仍然是可以辨识的“香港漫画人物”。

因此，香港漫画的人物造型美学直接反映在改编动画电影当中，影片《风云决》以独具东方韵味的美学特征让观众眼前一亮，立体化的漫画形象极具民族特色和亲和力，表现出极高的艺术品位和艺术价值。同时，从中观众也能够看到明显的日本和欧美动画的创作风格，但是这种痕迹并不会削弱影片的艺术表现力，反而让人容易产生情感的连接，从而激发共鸣。

二、人物角色艺术特征的文化基调

动画电影同真人电影一样，人物形象始终是影片所表现和描摹的核心，导演的思想精神与美学理想借助人物形象的塑造得以实现。同时，动画电影中的人物形象的塑造也体现着直接而深刻的文化内涵，从服装造型、身体造型到肢体语言等，都呈现着这个人物形象所具有的文化属性。因此，“文化”应当成为解读、解构动画角色造型美学与创作思想的主要工具，成为获得导演和其他创作者创作路径的主要渠道。

马荣成凭借《中华英雄》开启了属于自己的漫画时代，《龙虎门》和《风云》等作品巩固了自己在香港漫画界的地位，这些作品无一例外地都将中国传统文化作为核心创作内容，武打成为人物形象宣泄情绪的主要手段，而侠义和儒家思想成为一格格漫画中蕴含的主题思想。所以，为了充分表现人物的侠义和仁义等精神气概，一方面场景设计的大量留白与玄幻的环境造型凸显出这种虚无缥缈的意境与人物开阔的胸怀和精神世界；另一方面则从人物外形特征入手，上至发型、面部轮廓、五官特征，下至服装、鞋履等，令人物在举手投足间都将这种文化底蕴和精神内涵表现出来。

因此，改编为动画电影的《风云决》给观众的第一印象就是中国化和民族化，虽然很多人诟病该片的角色形象具有明显的日本和欧美动漫的造型痕迹，但是这种文化融合与艺术融合本身就是原著《风云》作为一部香港本土动画的自身艺术特征，文化融合之美是《风云》自有的艺术属性。

动画电影《风云决》当中，人物形象基本沿用了马荣成原著漫画当中的风格特征，每个角色形象所体现的美学特征都与角色形象的性格特征有着直接关联，只是在改编过程中加入的新的角色形象上采用了魔幻化的、夸张的艺术处理。影片所讲述的故事发生在漫画《风云》一、二部之间，以原著《风云》的故事内容作为基础，加入了反派傲决这一人物形象，与聂风与步惊云三人共同构成了片中的三足鼎立的人物阵容，也在傲决这一人物形象的加入后构成了更强的戏剧冲突，凸显出原著《风云》中对于聂风与步惊云人物形象和思想精神的塑造，在傲决的凸显之下，将二者身处江湖之中，正义与邪恶之间的抗衡和较量以及身不由己的侠义之心充分表现出来。

影片对于主要人物聂风与步惊云的人物造型采用了完全不同的两种色系。步惊云穿着简单的大地色系服装——采用露肩膀的马甲和裤装，以及手臂上缠绕的绷带来凸显其雷厉风行和冷静沉着的气质特征；而同样是长发的聂风，则穿着白色长袍，头发也是灰白色的，相对于步惊云的外冷内热而言，聂风从服装上就表现出其内在的仁义潇洒、重情重义的侠骨柔肠。而对于新加入的反派人物傲决，则采用了相对复杂的服装造型，长长的斗篷与繁复的服装配饰，一方面表现出傲决的特殊身份，另一方面表现出傲决有别于聂风与步惊云的世俗气质，其一心想要解除魔剑“决”的为了一己私仇而不顾百姓安宁的私欲呼之欲出。步惊云与聂风的惺惺相惜和侠义精神是影片主要想要表达的，而傲决的冷酷残忍是为了凸显二者的正义与情义而增加的，并非影片所要描摹的重点，因此，更多的镜头画面和故事情节都留给了步惊云与聂风二者的争斗与生活上，傲决为了一己私利搅乱二人的平静生活只能成为影片表现的一小部分。

然而，无论是聂风、步惊云还是傲决，指导片中角色造型的美学思想始终是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而为了让观众能够以更加统一的审美眼光看待整部电影，对于整体的场景美术设计也采用了暗色调的大地色系，很少使用明亮欢快的色调，以营造出一种乱世出英雄的叙事氛围。由此看来，影片无论场景设计还是角色造型，首先考量的是故事内容所要表达的思想内涵，而非为了单纯地追求符合当下主流趋势的审美标准而进行的泛审美创作，这种考虑到影片主题思想相对深沉且有文化底蕴的创作方式，也在潜移默化之中让这部动画电影《风云决》产生了独特的艺术效果，使其能够在当前众多的动画电影中明显地被观众识别和铭记。

三、《风云决》角色造型的艺术价值

在动画电影《风云决》当中，并不圆润的边线轮廓，并不饱满、明亮的色彩，并不新奇、夸张的动画特效，共同构成了影片给观众的最直观的感觉，而正是这种中庸、平淡和纯粹，才共同构成了影片角色形象返璞归真的艺术真实感。从影片一开始步惊云与聂风之间的打斗场面可以明显地看出，导演林超贤对于这部动画电影的审美理想与原著作者马荣成是相同的，每一个运动的镜头画面之中呈现出来的武术招式以及其中蕴含的退让或前进的侠义精神，构成了林超贤与马荣成共同的武侠梦。这部看似简单、平淡的动画电影当中所表现的文化内涵与思想精神甚至远远高于当今热播的武侠影视剧，这些影视剧已经几乎完全舍弃了中国传统的武侠精神与儒家思想，泛娱乐化的创作思想让这些电影偏离了武侠电影的既定轨道，过分地夸张其中的爱情主题与娱乐元素，完全消解了武侠电影应当具备的思想精神。

因此，动画电影《风云决》相对单纯、“粗糙”的角色造型呈现出来的美学特征，更像是一种对于这部充满传奇色彩的香港漫画影像化的致敬，不过分夸张和娱乐化，更能凸显出原著《风云》所承载的中国武侠的精、气、神，而其中彼此忍让、互敬的侠客道义与正义无私的大家风范，也在这部动画电影中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相对于日本及欧美漫画产业完善、鼎盛的国家而言，漫画作品改编动画电影从来不是中国动画电影的强项，而这次香港导演林超贤对于传奇漫画作品《风云》的动画电影改编无疑成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在这部作品中我们看到了导演等主创人员不向主流娱乐文化妥协的艺术坚持，以及他们想要通过这部动画电影给中国动画电影带来的些许推动作用抑或是些许改变。片中并没有过分追求视觉效果完美的角色造型，体现出的是一种深层次的美学理想和文化理想，而这样的创作方式正是当前中国动画电影所欠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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