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落坡:小桥流水人家

2016-06-15 12:56三口
新青年 2016年6期
关键词:村西枯藤马致远

三口

早年在读元代的散曲名家马致远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时,一直就以为他这里描绘的一定是江南水乡,是乌镇或者是周庄……反正应该肯定是与我身处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北方没什么关系的。

然而,去年偶然看到的一本杂志,却是彻底颠覆了我十几年的观念——“小桥流水人家”,竟然就是在北京西部门头沟的“京西古道”上。

我印象中的京西古道应该是北京通往内蒙古方向的,当年被金兵押解着的徽宗和钦宗正是在燕山府停留之后,到了内蒙古的宁城,再从内蒙古到了东北的黑龙江。可是,那时这里会有这样一条所谓的 “京西古道”吗?或者应该是这样的:那里当时有一条更早于这条古道的“古道”,所以百年后的马致远才有幸在这已经濒于湮灭的古道上,写出了那样不朽的名句?

春草萌生的时节,我就开始了这次寻梦之旅。

沿着京大公路进入山区之后,无数的玉兰花便映入了我的眼帘,那片片洁白的叶片,在初春的暖风中如风铃般摇曳着。

马致远的故居还在,它坐落在王平镇内的一个名为韭园村西落坡的小山村内,据说这里是“王平古道”的道口,那村子就隐藏在古道深处,仿佛是与世隔绝。我在这一路上没有见到几个行人,只有静谧的山林与我同行。枯藤老树的苍凉就在眼前,而小桥流水人家也就在眼前,只不过不是我们过去想象中那样的单纯与恬静,而是透着一种古朴或许是萧瑟。

遥想当年,就是在这条尘土飞扬的古道上,战马嘶鸣,旌旗招展,面对这样的气氛,北宋的两位国君该是一种怎样的凄惶?也许他们就在这小桥流水边,坐井观天的生活着。尽管他们每天凭靠着才情和想象去吟诗作画,但是被囚禁着的他们,一定没有机会站在那个碉楼上眺望,或者是脱下身上的镣铐,在那个叫做“大寨”的地方四处走走。如果他们要是还能知道在100年后,会有一个叫做马致远的散曲名家,写出一首叫《天净沙·秋思》的散曲,又该会做如何的慨叹呢?

但是历史没有假设,徽宗和钦宗在这里忧哀辞世100多年后,还是诗人马致远来了。

作为当初宋朝的臣民,马致远仍然也会思念着自己的故国。于是,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他蹒跚着来到了当年囚禁着徽宗二帝的监狱,也许他在目睹着那墙角里徽宗用过的毛笔、金兵丢下的马鞭后,潸然泪下,于是便在萧瑟的暮秋里,写下了“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千古名句。

当然,马致远并没有徽宗二帝的那种“待遇”,他在这里的住所就是很普通的北方民居,有正房,有东西偏房,没有南房。在大门门廊的两侧有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山河沧桑久保小桥流水人家”,下联是“古道依旧无迹昔日西风瘦马”,我弄不清楚这是谁人撰写出的名句,只是觉得对马致远这个“故居”的现状很是贴切。人们现在从故居门前想要走进去的话,先是要经过一座小桥,小桥的下面是流水,而这流水是逼真的,不光马致远家的门前有,很多人家的门前也都有。不过那座桥看起来,就让后人们弄得有些夸张和造作了。我想,如果当年隐居的马致远要是真的面对着这样一座“高档”的石桥,那就一定写不出“枯藤老树昏鸦”这样的惆怅了,看来是后人误我啊。

有人后来这样告诉我,其实韭园村西落坡的这个马致远故居只是一个谣言,或者说是一个传说,就像现在大家都在寻找中的那个美丽的“香格里拉”一样。到底哪里才是“香格里拉”?它是在云南,还是在西藏?也许它根本就不在中国,或者它原本就是作家们的想象。尽管有着这种说法,但是韭园村西落坡的那些枯藤老树的苍凉,还是让我宁愿相信这里就是真的。是的,大都人马致远在京西古道旁边隐居作诗,应该就是真的。因为历史就是这样,没有人能告诉你确切的答案,所以你尽可以自己去琢磨、去思考、去验证,就如同真假“赤壁”一样,千古未有结论,也许这也正是历史的魅力所在吧?

徘徊在历史的魅力中,尽管那一刻的院子里空空荡荡,我站在院子里看着头上的天空,仍然能感觉到时光的悠远。

我也是在傍晚走出村庄的。当我在村子的一个空旷处,回望着近处的小桥流水,远处的夕阳西下时,我的心境并没有感到凄惶,反倒是越发的宁静起来,我想这也许是因为我不是“断肠人”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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