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

姚丽萍

于武侠的偏爱自幼年始，至今不绝。

故乡偏僻，书极少，能看的尤少，所幸伯父识字颇多，又喜看看写写，他家虽藏书不多，于我却是乐园所在。那书叫《今古传奇》，上面连载有《玉娇龙》《白发魔女传》《射雕英雄传》，那时刚上小学不久，字还识得不全，半猜半蒙，不求甚解，在屋里抱书默读，小小的窗户漏进一片亮光，外面的世界全都安静下来，直待天色暗淡，仍是眷恋不忍释手。武侠的江湖在那时已然绘就，刀光剑影，飞檐走壁，行侠仗义，纵横江湖，那实在是一个精彩的世界，心向往之。但我不过一乡野女童，武无处可习，所谓的江湖亦不过村前村后的山野，自当英雄似的一通乱跑，上蹿下跳间，居然也有几分快意。至今觉得性格淡定大度，约略是受了这些小说的影响。

慢慢长大，接触书的机会多了，就读梁羽生、金庸、古龙，只可惜断断续续，书亦不全。大学时有租书屋，三位大家的书整整齐齐码了三大排，两眼放光，偌大的宝藏呈现在前，不读简直天理不容，宿舍时光悠悠过，江湖风云纷纷起，只觉快意。那时最喜古龙，浪子不拘，重情重义又不失自在风流；梁大师最传统，英雄背负最多，人生充满纠结；金庸以情节取胜，各种曲折却能豁然开朗。那时最不屑韦小宝，混混一个却八面玲珑，青云直上，哪有什么武，哪有什么侠。然现时明了，这个世界已不是武侠的世界，小李飞刀终成绝响，人世再不见楚留香。但要感谢大家，给了我们一个关于江湖的遐想。

除却小说，影视打开了通往江湖的另一个世界。偏僻的乡村文化贫乏，但电影、录像却放得出奇地多。堂哥是放电影的，我们总能蹭到很多电影看，最早是《少林寺》，而后是各色的少林，霍元甲、陈真、楚留香等等等等，彼时并不知什么深义，只觉那些功夫好厉害，幻想着自己也能有神奇的轻功飞来飞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有行动的是男孩子，他们人手一竹竿，一见面就是嘿嘿哈哈，至今想来仍觉有趣。再之后是《笑傲江湖》《狮王争霸》《新龙门客栈》之类，简直惊叹到无以复加，功夫居然可以如此华美飘逸，江湖居然可以如此快意，那是全然不同的观感。现在的武侠电影仍在继续，但居然有点看不下去，大约是年岁的关系，对江湖没有幻想，亦觉真正的武功其实没有那么多华丽的招式，当是实打实的简单。江湖不再血雨腥风，正如《武林外传》，武林不过是七侠镇上同福客栈的鸡毛蒜皮、鸡飞狗跳，生活就是江湖。

看了很多的武侠，却很难界定武侠到底是什么。于我，武侠是一段过去，是曾经的一个梦想，是一个不同于现实的世界，是一种精神。有人说，武侠的缘起是对所求之物的“求不得”。确乎如此吧，以武犯禁、锄强扶弱，正因天下无道、强权横行；挥剑济苍生，扫尽不平事，只因世间多难、江湖纷乱；而义薄云天、快意恩仇，恰因人以面具示人，八面玲珑。武侠世界，求而不得，乃成江湖；现实世界，求而不得，乃寄托武侠。

武侠，是一个壳子，一个载体，载着人们自由意念下的侠义精神。当思想冲脱一切束缚时，你的精神是什么？你的心中有什么，你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