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访谈

沈思齐

起初，你是在看到由Edward Steichen策划的“人类一家”（The Family of Man）摄影展图册之后迷上摄影的，它为什么会对你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

这本书影响深远，时至今日，我仍对它推崇备至，因为它展示了一群心怀天下的摄影师所能实现的成就，尤其当有像Steichen这样充满人情味的编辑做后盾的时候。

结束军中的服役后，你是如何转型成为一名摄影师的？

我去了摄政街理工学院（the Regent Street Polytechnic，现为威斯敏斯特大学University of Westminster）修读摄影课程。课程旨在培养全能型摄影师，却坚定了我要成为专职纪实摄影师的想法。在那之后，我为前Picture Post（英国知名图片新闻杂志）摄影师John Chillingworth工作，三个月里学到的比大学里两年里学到的还要多。John是一位大方的雇主，他支持我的事业，并鼓励我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客户。

我开始获得The Observer和Queen（英国知名报纸）的拍摄项目。24岁时，我成了一名自由摄影师，开始为新创立的彩色杂志The Sunday Times和The Observer工作，之后是The Telegraph。我很幸运，入行的时候赶上各种机遇。在刚转行做摄影师的时候，还有谁对你产生过重大影响？

我的周围有一群非常支持我的朋友，Ian Berry，David Hu rn，Philip JonesGriffiths，Bryn Campbell，Don McCullin，Christopher Angelogleu，我们花大把的时间聚在一起，讨论项目。所以我们从不缺少建议和灵感。相较于其他主题，你是否一直对纪实和人文摄影更感兴趣？

是的，现在仍是如此。在我看来，人文纪实摄影为我们提供了一种非常好的方式去记录生活。英国和在这个国家里生活的人民始终是你关注的重要拍摄领域之一。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吸引着你么？

尽管我拍摄的照片确实触及英国的阶层分化和其他特质，但拍摄时我并没有考虑这些问题。通常，我的精力都放在寻求眼前事件的本质上。

也许是潜意识“作祟”，又或者在处理照片时不经意夹杂了个人的想法，但我的本意只是将所看到的一切忠实记录下来。Tony Ray Jones和Martin Parr同样以拍摄英国见长，并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声名鹊起，你是否受到了他们的影响？

我认识Tony Ray Jones，也非常清楚他在摄影方面拥有巨大的天赋。后来我才比较了解Martin Parr，我们俩的作品风格迥异。当我出版第一本作品集的时候，我已经40岁了，完全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关于如何同不大习惯被拍摄的人打交道，你有丰富的经验——比如1960年代英国北部的矿工，你是如何让人们放松下来，在镜头前做回自己的呢？

有趣的是，年轻时的我羞怯而内向，我甚至怀疑是那些热心的北部矿工在花时间帮我放松下来。后来，当我开始经常性地为TheTelegraDh和其他一些报纸杂志进行拍摄之后，我才逐渐谙于赢得人们的信任，并让他们全情投入。

时至今日，我最好的作品，都是在我仍是一名小心的观察者时所拍下的。人们会不会在某种潜意识的层面，用自己的态度和肢体语言赢得他人的信任，这是个有趣的问题……除了英国，世界上还有哪些地方曾为你提供比较丰富的拍摄素材？

1960年代，为了The Sunday Times的拍摄项目，二十五六岁的我游历了拉丁美洲、墨西哥和西西里岛，那是一段美妙的经历。不过我也确实好奇，如果他们晚20年再派我去那里，我拍出的照片会不会更好。

你是否认为社会纪实摄影颓势初显，年轻摄影师中有没有你特别欣赏的？

我认为胸怀天下、天赋异禀的年轻摄影师还是有的，也有很多优秀的作品，缺的是让他们发表作品的渠道。

没错，互联网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但过去经常出现在各种杂志里的十二版跨页哪儿去了？过去的图片总有呼吸的空间，读者也有机会深入研读摄影师的意图，这种布局方式哪儿去了？那些为照片争取应有版面的图片编辑，那些怀着敬意工作的艺术指导，如今又在哪儿？所有生存下来的年轻新闻摄影师们都堪称英勇，因为他们不断抗争，只为自己的作品能为人所见。

你用数码相机吗，还是坚持使用胶片？

数码摄影技术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它使我成为了更全面、更完整的摄影师。2003年，我买了第一台数码相机，因为我觉得它的成像质量已经可以和胶片相媲美了，而且价格也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自那之后，数码相机不断进步更迭，Photoshop之类的图像处理软件和打印机也在不断发展。此外，还出现了像Blurb Books一样的独立出版平台，我们开始有能力对我们的照片进行多种创意处理，而且价格公道。

和我们讲讲你的新书——《作为英国人（Being English）》。里面的哪张照片让你最为骄傲，原因是什么？

《作为英国人》这本书源自我和Coiln Wikinson在The BIuecoat Press的一次会面。我向他展示了一本用Blurb制作的样书，其中包括了我摄于世界各地的得意之作，他建议我将主题缩小到英国相关。

鉴于已经看过样书，他放手让我设计自己的摄影集，这对我至关重要。这本书代表了过去50多年我在英国人文这一主题上的最高成就，每一张照片都意义非凡，我希望其他人也能在其中发现他们钟爱的影像。对于纪实摄影领域的新手，你有什么特别的建议吗？街头摄影是目前的热门主题，不过似乎鲜少触及社会和政治问题……

我认为人们必须坦然地面对自己，然后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找到你关心的东西，确保能够坚持下去，潜心耕耘。你需要努力找到好的构图与伟大瞬间之间的平衡。

此外，我确实觉得街头摄影有点像死胡同，执迷于讨巧的状貌，便常常导致人们对情感和人性的忽视。

接下来有没有什么计划或者拍摄项目能够告诉我们？

目前，我在做一个关于伦敦人及他们如何在城市中游戏的项目。我从2009年开始拍摄，其间中断了很久，今年重拾这个项目，希望能在近期完成一本Blurb样书，给这个项目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同时，我最近还在就地取材，拍摄一个反映泰晤士河沿河生活的项目，从源头至入海。我一直保持着忙碌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