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相心相两难择——从精神分析的角度解读电影《画皮2》

张 艾 （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 530000）

皮相心相两难择
——从精神分析的角度解读电影《画皮2》

张 艾 （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 530000）

乌尔善导演的《画皮2》围绕人妖换心的主要故事情节，在唯美华丽的画面包装下，却呈现出有佛家哲学意味的皮相和心相（肉体和心灵）之间的两难抉择，从而突破了通俗人妖恋的主题桎梏，将影片主题升华到皮相和心相之间的纠葛和冲突上。本文将结合精神分析的相关理论读解电影《画皮2》，分析影片中的人物的无意识活动和行为的心理依据，阐述电影与梦和境的关系，以更加全面、深入的解读电影文本。

《画皮2》；精神分析；皮相；心相；梦和镜

在20世纪的文化图景中，弗洛伊德及其精神分析的理论无疑是对人文科学及种种艺术创作产生了广泛而深刻影响的理论之一，许多重要的理论联系着弗洛伊德所开启的精神分析学说而获得展开。60年代中后期，雅克・拉康以结构主义语言学为依据，对弗洛伊德的理论加以补充和修正，提出“镜像说”“象征、想象和真实”等重要理论，成为电影批评的重要理论方法，并直接开启了精神分析电影符号学的产生。弗洛伊德最重要的观点是“释梦说”“潜意识说”“俄狄浦斯情结”及关于人的心理结构：本我、自我、超我的论述。精神分析理论体系的形成对于电影领域是一次完整的重新描述。精神分析法的出现和不断发展对电影理论的发展起到重要作用，其在一个全新的角度提供了一整套更加系统的电影理论分析方式，其中主要的内容是弗洛伊德的无意识理论和梦的解析、拉康的镜像理论和主体结构理论。本文即主要基于这四种理论利用精神分析的方式来解析影片《画皮2》。

一、《画皮2》剧情简介

妖狐小唯因救人违反妖界规则，被封冻在寒冰中度过了痛苦不堪的五百年。在命运面前，逃离冰窟的小唯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寒冰地狱的冰舌抓回去，要么获得一颗“主动奉献”的人心真正成人。小唯四处寻找目标，直到偶遇逃婚并因一次意外被毁容的靖公主。小唯很快发现，公主有一颗与众不同的心，她把变成人的理想全部寄托在公主身上。公主现身白城让曾经青梅竹马又极负罪恶感的霍心惊讶不已，因他无法接受公主逃婚并要求和自己私奔的现实。小唯发现靖公主与霍心微妙的心理状态，于是，她向靖公主灌输男人对女人的爱只不过是皮相之爱，以此暗示公主相貌的丑陋是霍心不敢接受公主爱情的唯一原因，并不惜用妖法迷惑霍心，当公主披着小唯的皮相诱惑霍心，并初次体验到了肉体的欢娱时，她开始相信小唯所说的皮相的力量。此时，天狼国的大军临城，霍心试图只身抵抗以死赎爱。关键时刻却又反被靖公主所救，这一切极大的刺激了霍心。他明白了什么是爱，以爱的名义在一起，哪怕是死在一起，这才是爱的真谛。死亡的诀别也戏剧性地改变了两个女人的人生态度，小唯与公主的关系从引诱、胁迫转至互相坦露心扉并得到公主真心的拥抱。霍心在得知了二人“以心换皮”的真相后刺瞎双眼，更试图用自己的心换回公主的心。公主为爱而死的决心，霍心为真心而战的勇气，小唯为改变命运而竭尽全力的努力，在日食之刻最终产生奇迹，小唯恢复了靖公主的容貌，把自己永远的留在了公主身体里，因为她终于明白有心无相，相由心生；有相无心，相随心灭……

二、主要人物分析

弗洛伊德核心理论是无意识理论，主要指人们的潜意识，前意识和意识三种，利用发展理论解释自我、本我和超我的问题，意识是表层，其主要通过语言对事物进行概括性总结，前意识主要对无意识和意识进行调节，潜意识是一种原始的冲动行为，展现了不同的欲望类型，呈现和人们本能相关联的能力。

《画皮2》利用人物的设计展示了“三惑五劫”，呈现出生物最原始的一种冲动和理性需求，对于影片中的不同人物来讲，一样的东西和其指向可能是不同的。例如，就靖公主来看，其对于霍心的爱只是原始的欲望，体现了性，由于力比多的驱使产生的；就狐妖小唯来看，其通过自己的皮相换取靖公主的心来维持自己的生命，表现了自己原始的欲望；就霍心来看，和靖公主永远在一起是自我的要求，也是愿望。《画皮2》中，不同的人物都表现出不同的力量。侍卫霍心最开始对于靖公主的劝说表现出一种世俗的纲常礼教，受到现实的约束，但是靖公主听从了狐妖，其是受到了最原始欲望的掌控。公主自身十分渴望爱情，和霍心私奔与纲常礼教出现矛盾，利益出现摇摆不定的情况，某种程度呈现出本我在自我和超我的两个意识之间的调节。公主和狐妖相互更换身体的行为，说明在这个阶段，靖公主将自我欲望看的很重，超过了超我的意识，和霍心亲近表现出十分强烈的愿望，渴望被满足。

“幻想的动力是未得到满足的愿望，每一次幻想就是一个愿望的履行。”因此在狐妖小唯的蛊惑下和其交换了一晚上的皮相，因此靖公主得到了和霍心的一晚相处，这一晚就像是小唯说的一样，本身就像一个梦，一个幻想。靖公主的存在动力是霍心对其的爱和亲近，她想除去侍卫和公主之间身份的阶级性，实现自己和霍心在一起的愿望，也是靖公主压抑很久的力比多在此时冲破了原先的束缚，开始迸发。影片进行的过程中，还出现了梦境，霍心在梦中来到了美丽的湖边，靖公主带着面具站在对面，但当她摘下面具的时候，却变成了小唯。弗洛伊德认为，梦“是非常显而易见的愿望达成，而一旦愿望的达成，有所‘伪装’或‘难以认出’必表示梦者本身对此愿望有所顾忌，而因此使这愿望只得以另一种改装的形式表达之。”霍心虽对公主毁容心怀愧疚，却又无法抵御小唯皮相的诱惑，他在道德与原始本能的天平上无所适从，在皮相与心相的选择中犹疑不决，在靖公主与小唯中间徘徊不定……按照弗洛伊德释梦理论，梦境在一定程度是对人内心潜意识的展现，表现出人内心被压制的欲望，其经过具象化之后形成梦境的情节。说明霍心在这时已经受到了小唯的诱惑，以为自己爱的是靖公主，但是他的梦境出现了狐妖小唯，自己也感到很惊讶，反应出他内心的欲望，他的心已经被皮相蛊惑。如果说狐妖小唯的形象代表着丧失了心灵的人类，他们有皮相却无心相；靖公主代表了内心坚强的人们他们有心相却无皮相；霍心则代表了心灵迷失的人们，那些爱无能者，他们缺乏起码的精神意志，对皮相感官过分偏执，最后为了抗拒皮相的诱惑，只能自毁双目，以残损的身体去面对公主，这又让我想起《春琴抄》那一场残忍自虐的爱情……可见《画皮2》的主题是关于人们对皮相和心相的选择。在小唯将心还给靖公主之后，她虽然失去了皮相，却获得心相，曾经丢失的真心又回来了；靖公主也知道了心相对于皮相存在的重要性。霍心该如何脱离幻相，将自己的眼光从皮相转移，利用心灵感受世界的美好呢？当他将自己的眼睛戳瞎的时候，其内心才开始明亮，开始明白了在世界上应该珍惜和争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如果用荣格的理论来解释，“经由情感，某些重要的心理内容被投射到对象之中，以便对象被同化于主体并且与主体结合到这样一种程度：以致他觉得他自己仿佛就在对象之中。”此句话能够准确的阐释小唯和靖公主第一次换皮之后寻找霍心的场景，靖公主自己没有察觉自己投射到对象中，将其看作是一个十分漂亮的皮相，只是移情之后的对象。靖公主利用投射活动的自身，在自己无意识控制的条件下将自己无意识的心理认知转移到小唯身上，利用皮相的掩护将自己的内心话传达给霍心。而拉康的精神分析模型主要讲的是镜像理论和主体结构理论两种，在《画皮2》中，靖公主像是在完成一个从小的任务，实现自我认同和自我重生。一个人成长的过程中肯定会经历“理念我”、“镜像我”、“社会我”三个过程，也就是实在界，想象界，象征界三个层次的主体变化。该过程需要通过两次同化的过程，第一次是出生的时候自己和镜像的自己合二为一，呈现非主体存在转变成自我意识形成的过程。第二次是利用埃勒克特拉情结完成自我社会化。靖公主原先是一个国家的公主，实现自我同化的良好转变，其去和亲的决定体现出社会人格开始进入到象征界的表现。但由于年少时期的毁容，其无法直视镜子中的自己，和狐妖小唯交换皮相之后是利用外力使靖公主接受自己的另一个形态，其虽然有过犹豫和彷徨，但最后还是被霍心的感情唤醒，自愿用自己的心换取美丽的皮相。在影片结尾的时候，小唯的灵魂已经和靖公主合二为一，靖公主变成原来的样子，她终于可以接受自己的外表，原因在于内心的认同，基于对主体的认同，其心理的裂痕被弥补，因此脸部的疤痕愈合了。《画皮2》中经常出现靖公主和狐妖小唯照镜子的情形，暗示出在这个镜像阶段，自我认同中的自我异化，自我异化表现出虚伪的自己。整部影片其实就是在讲述人性的归位，靖公主从毁容之后对自己十分不认同，因此将霍心看作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自认为霍心因此疏远了自己，因此后来才愿意用心换取美丽的皮相。经过一系列的遭遇使其接受自己的容颜，信任霍心对自己的爱，表现出主体认同回归的过程。整部电影的设计好像在弥补靖公主年少时候的身体创伤，最终实现了自我同化，再次成为皮相心相皆完的人这个主题。就整个影片的设计来看，水也成为重要的隐喻，其能够呈现倒影，某种程度可以看做是镜子，拉康指出，“镜子，在镜像与他人之间反复交替，赋予它一种感觉，即它也是一个整合了的存在，一个完整的人”。靖公主投湖自尽之后被狐妖小唯解救了，表现出一种救赎的行为，之后两个人开始交换身体，呈现出镜像中他体和主体之间的交换，实现了两个人灵魂和身体的结合，也是皮相与心相合二为一的隐喻。

三、电影与梦和镜的关系

电影的设计与“梦”和“镜”之间存在一种同种结构的关系，形成一种类似的状况，电影设计的本质在于满足观者的观影需求和愿望，利用电影结构的设计来建立起观影者的下意识欲望结构图，形成电影、观影者、梦境和做梦人之间一种关联。

电影和梦境，比如《画皮2》，是商业电影的一种，其结合了幻想和魔幻色彩，其设计和人们的梦境之间形成十分相似的结构，工作机制也类似，只不过梦境是主体制造、主体反应的形式，电影的制造者是别人。梦的存在方式是对现实凝缩、移动和表象化的一种二次修饰的状况，电影中，也是通过以上形式表现出电影的主题。凝缩和移置是梦境进行运作的主要方式，电影也如此。电影中很多蒙太奇形式的概括或者隐喻手法的运用，是电影设计展现的一种固定表现手法。

当今社会，人们十分关注肉体享受，但忽视了心灵之间的沟通和交流，例如，潜规则的默认、一夜情的产生和杯水主义等都已经成为当前社会常见的现象，导致人们对于爱情丧失了信心，开始将生活的重点放在肉体的享受上。尽管故事主题并不新鲜，但是《画皮2》呈现出现代爱情心灵和肉体（心相与皮相）之间的分离，利用极端的表现形式阐述，靖公主迷恋霍心，但是自己的容貌受损，不敢直面霍心，在最后被逼要去和亲的时候才开始努力表达心意，在私奔的途中遇到了狐妖小唯，虽然容颜美丽但是没有人心，霍心面临选择的时候，心被迷惑，霍心即惑心，是心相的迷惑，妖术在电影中是借口，美丽的外表具备了强大的诱惑力，但是很少人会承认自己被诱惑，因此很多人都会为自己的出轨寻找让人信服的解释，没有男人不在乎女人的容颜，拥有了美丽的容貌就获得了男人的爱，因此狐妖小唯对靖公主的告诫是事实的呈现，故事情节也证实了。霍心和靖公主的初次体验是在对方换了一副美丽的皮相之后，当靖公主经受不住诱惑想要和小唯“以心换皮”的时候，其在爱情上已经成为输家，对自己的过度自卑导致心灵的迷失，呈现出主人公心相的缺失，不管多么坚贞的爱情都需要肉身的承载，这是对现代人爱情经营的一种反映。就当前社会来看，皮相的美丽是爱情最核心的衡量，都是内心欲望在作祟，《画皮2》呈现出明显的相由心生的思想，霍心表面上看似是被小唯的妖术迷惑，但是也体现出自己内心的不坚定和自己受到皮相色欲蛊惑的事实。

“以心换皮”是《画皮2》的核心，体现了传统佛家和现代文化相融合的经典构想，影片中使用了大量的隐喻，利用“用你心换我颜”和“皮相与心相”等来暗示真爱是否真的存在，给人一种分不清是爱还是容颜上的迷惑心理。表象化是整部影片设计中运用的最核心的设计，利用表象化方式将人们的欲望和思想用画面展现，二度修饰展现了对一切事物进行叙事化、条理化的处理，组成故事的脉络，可以看出梦境设计和以《画皮2》为代表的商业影片设计运行结构类似的很。

四、结语

总之，我们每个个体在现世生存中都面临种种欲望的诱惑，除了皮相之外，地位、权力、财富等因素都可以成为诱惑之源，面对这些诱惑的选择，是我们不可避免的命运。电影，通过影像系统呈现这些隐性的思想，影像无非是导演外化的梦的体现，隐藏于“梦”背后的东西才是值得我们去思考和解答的，即使这个过程注定无解。弗洛伊德也曾郑重声明：“一个人永远无法确定地说他已经将整个梦完全地解释出来了。”所以我们也无需牵强于导演与读解者，在电影的精神世界中畅游的旅程才是目的所在。

[1]王霞. 摸索中国商业片的工业化模式——“国产电影论坛:电影《画皮2》研讨会”综述[J]. 当代电影，2012（8）.

[2]范丽珍. 《画皮Ⅱ》连破多项市场纪录 勇夺上半年国片票房冠军[J].中国电影市场，2012（8）.

[3]陈旭光. 走向一种“制片人中心制”与“创意制片管理”理念——从《画皮 2》谈中国电影制片管理的观念转型与机制变革[J]. 艺术评论，2012（9）.

[4]刘藩,刘婧雅. 《画皮2》的经验、教训和启示[J]. 当代电影，2012（9）.

[5]张波. 身份、身体与世俗伦理——《画皮2》的多重叙事路径[J]. 大众文艺，2012（16）.

[6]张黎. 从电影《画皮2》看当前中国观众的审美趣味[J]. 电影评介，2012（22）.

[7]徐薇. 《画皮2》:惑之百端,“我”之本相[J]. 电影文学，2012（18）.

[8]马广洲. 从张力冲突角度分析《画皮2》可看性下降的原因[J]. 电影文学，2013（10）

[9]吴雁. 《画皮2》片头魔幻效果与视觉元素的结合[J]. 电影文学，2013（13）.

[10]宋德风. 《画皮2》的人性光辉[J]. 电影文学，2014,21:29-30.

[11]赵润东. 国产商业片新范式——以《画皮2》为例[J]. 电影评介，2015（6）.

[12]王泽娟. 艺术欣赏和视觉效果的融合——电影《画皮2》的中国式魔幻效果赏析[J]. 电影评介，2015（14）.

[13]贾随平. 《画皮2》张力冲突对其口碑的影响[J]. 电影文学，2015（19）.

张艾，学历：硕士，毕业学校：广西民族大学，职称：助教，主要研究方向：大众文化和影视文化，单位名称：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2006级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