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李佩甫“平原三部曲”中权力对人的异化

2016-07-13 09:29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51000
大众文艺 2016年22期
关键词:李佩甫天成权势

贝 伟 (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51000)

论李佩甫“平原三部曲”中权力对人的异化

贝 伟 (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51000)

李佩甫通过“平原三部曲”(《羊的门》《城的灯》《生命册》)中主人公谋求权势的手段,抨击他们在追逐权力之路上人性的丧失,从而展现权力对人的异化。

权力;人性;异化;狗性

在“平原三部曲”(《羊的门》《城的灯》《生命册》)中,善于塑造权力人物的李佩甫分别从农村、官场、商场不同的叙事角度刻画了他笔下男性人物追逐权力的心路历程。在这批渴慕权力的男性人物中,《羊的门》中有不受任何监督和制衡、凌驾于呼家堡法规之上的呼天成,《城的灯》中有为谋求更高的权力和城市身份而违背传统道德伦理被全村人唾弃的冯家昌,《生命册》中有在商场中依靠“抢时间、抢机遇、抢决断”的理念逐渐身价过亿却有更大欲望的“骆驼”。他们在权力崇拜情结中展开权势追求,在掌权后,以利益诱惑建立权力磁场或以恐惧效应强化权势控制。他们巧妙利用官场潜规则及人的奴性和贪欲,对权力进行精心的经营和追求,一步一步实现自身的政治、金钱诉求或是权势之梦,他们在追逐权力的过程中渐渐被磨灭了人性,被权力所控制和异化。

“异化”一词来源于黑格尔哲学,其含义是指人个体存在的异己化,人为物所控制、支配和奴役,从而丧失了人个体存在的独立性和自我性。进入文学范畴的异化,主要是指人被他者控制,在精神生存状态丧失了独立自我意识,成为“非我”。1写权力的作家不在少数,抨击权力之下人的异化的评论更是数不胜数,但是李佩甫的高明之处在于不直接说人的异化,而是以隐喻的意向凸显人在权力欲求下的异化。

狗在国外常常是被赞扬和保护的对象,而纵观中国文学范畴却发现狗字往往带着耻辱和贬斥的意味,如“狗仗人势”“痛打落水狗”“狗眼看人低”等都充斥着贬义色彩。在权势面前,人变得不再像人,反倒有了些狗的属性,对上级点头哈腰、谦卑恭顺,对下级狂妄自大、颐指气使,自身变得狡猾奸诈、多疑武断。

以狗性的凸显喻人性的失落,“平原三部曲”的结尾都较为隐晦却也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狗”。《羊的门》中呼天成在去世时突然想听狗叫,奈何村中早因为呼天成的某些私心,早已狗影绝迹。正当大家黔驴技穷时,呼天成的忠实棋子徐三妮突然趴在院门前,大声学起狗叫来,经历一段沉默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跟着徐三妮学起狗叫。顿时呼家堡传出一片震耳欲聋的狗叫声。《城的灯》结尾部分中,冯家昌终于如愿将自己的三个弟弟全都“日弄”进了城市、官场、商场。作为感谢,三兄弟请大哥冯家昌吃饭。但冯家昌却在醉酒状态下学各种狗叫,在他人震惊之余冯家昌竟然又把他的三个弟弟当作首长,挨个侍奉他们,两手捧着牙签小心翼翼的送到他们面前,昏头乱语的要他们剔牙。脸上的表情被作家生动的比喻为“狗脸”。为了谋求更高的权力和城市身份,不惜抛弃不计门第和贫穷、任劳任怨改善冯家生活的支书女儿刘汉香,违背传统道德伦理被全村人唾弃。在官场的竞争下为讨上级欢心而将自己变得低三下四、点头哈腰,心机暗生,成为一条只为谋权夺势的丧家之狗。《生命册》于结尾处终于揭开一个贯穿全文的秘密:埋在“汗血石榴”下的头不是老姑父的人头,而是一个狗头。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被多次转手、高价售卖的神秘石榴树也映照和讽刺了人们攀附权力的病态欲望。

狗在国外常常是被赞扬和保护的对象,而纵观中国文学范畴却发现狗字往往带着耻辱和贬斥的意味,如“狗仗人势”“痛打落水狗”“狗眼看人低”等都充斥着贬义色彩。在权势面前,人变得不再像人,反倒有了些狗的属性,对上级点头哈腰、谦卑恭顺,对下级狂妄自大、颐指气使,自身变得狡猾奸诈、多疑武断。

而这三个结尾颇有深意:《羊的门》中呼家堡的人只是也只能简单地学狗叫,他们只能学狗叫,他们不能成为狗,因为成为狗必须完全被权力异化,舍弃人的主体性,被权势奴役。而呼家堡的这些民众他们在呼天成的带领下只是丧失自我思考的意识,他们还只是权势的小棋子,还没有机会接触真正的权势,在呼天成去世后,他们缺少的只是精神领袖,他们那如绵羊般的人格、人性还在,他们依然奉行着卑微、谨慎、不敢出头的生存法则继续生存着。

而《城的灯》中冯家昌则被权势彻底异化成为一个长着“狗脸”的人。在权利的追逐中迷失自己,他早已没有了人脸,而李佩服笔下的人是要活脸的,没有了人脸,就需要有一张兽脸来遮挡那颗充满蝇营狗苟、肮脏的想法的心,于是在这座犹如火柴盒子般的匣子样的城市里他为自己找了一张狗脸,并学会了狗叫,以狗的面貌求生存,以狗的奴性去迎合他人,在狗面之下再无人的主体精神追求,有的只是对权势的攀附追逐,狗面之下的个人主体性丧失。

《生命册》中所展现的则是“狗之死”,狗死了,那么狗性是不是也会消失,进而人性凸显?这本书共十一章,只有一、六两章没有以问句的形式开写。作者是带着诸多的疑问论述的。骆驼因为欲望和贪婪,攀附官场名利场,最终身陷囹圄,跳楼自杀,人财两亡。他的身上典型的具有狗的贪厌属性,而吴志鹏则是作为骆驼的对立面、互补型人物出现,能及时从名利场中抽身,能在金钱面前克制自己,能在困境绝望时睿智解决,能在权势面前不卑不亢,具有人的主体精神。但是二者的互补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这种权利崇拜情结深深植根于人的潜意识之中,能做到不被权力异化的人能有几个。狗死了,但是人性不一定就此凸显,吴志鹏在以后会是怎样的命运,作者也只是在结尾以吴志鹏的语气写到:也许,我真的回不来了。

个体人性的丧失是个体命运的悲哀,也是权势对人精神的荼毒。被权力异化的个人,外在徒有人的外壳,内在却是狗的属性。他们终究难以挣脱权力的藩篱,并被权力所异化,步入自我挣扎与精神迷失的泥淖。

从“官场”到“商场”,李佩甫通过不同场域为我们展现了人如何追求权力,又在权力欲求之下怎样陷入精神迷失、人性异化的境遇,把权力吞噬人性、人对权力的迷信刻画得力透纸背。他在具体的社会历史语境中,对我们所面临的困境、我们的灵魂状况,进行深切地追问,也引导我们对人性、精神困境的深思。

注释:

1.刘森.权力、人性、文化[D].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 20.

[1]李佩甫.羊的门[M].作家出版社, 2013.

[2]李佩甫.城的灯[M].长江文艺出版社, 2003.

[3]李佩甫.生命册[M].作家出版社, 2012.

[4]汉娜•阿伦特.人的境遇[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贝伟,学历: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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