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冠军胖了

2016-08-11 08:07
看天下 2016年21期
关键词:体操队体操国家队

张鑫明

7月初,武汉暴雨的那几天,程菲困在了家里。她的家在武汉体育学院,3年前,作为体操奥运冠军的程菲从国家队退役,回到母校,学校给她副教授待遇,还分了这套60多平米的公寓。现在,从阳台望去,大雨倾盆下的东湖烟波浩渺,校内也遭了殃,积水难排,田径场变成了游泳池,好在体操馆受到的影响不大,训练照常进行着。雨小些的时候,程菲套上一件白色的加厚雨衣,趿拉着人字拖,握着一瓶矿泉水,走向体操馆。

三十几个孩子,在蓝色垫子上翻腾跳跃,男女各半,最小的才5岁,最大的10岁,他们怯怯地,即便认得程菲,也不会主动打招呼。场地内年轻教练员看见程菲来了,喊一声“程老师”,或是“菲姐”。

这是国内硕果仅存的高校体操队。孩子们的哭喊声,教练的训斥声,自由体操的配乐声,混杂在一起,盖过了窗外的雨声。

此时距离巴西里约奥运会开幕仅有一个月了。在本届奥运会前,体操队是中国军团夺得单届最多金牌的队伍,也是现役运动员中拥有最多奥运冠军的团队。程菲更是其中佼佼者,8年前,她是中国女子体操“一姐”,国家队队长,跳马绝技“程菲跳”名震国际体坛。她最终率众在北京奥运会上夺取团体金牌,但在自身最强的两个单项跳马和自由操上,却意外失利。

“北京奥运会对别人来说是灿烂光鲜的,对我而言是阴霾的。”程菲说。退役之后,程菲发胖了,像变了个人。她的想法也变了,曾经把奥运金牌视为人生唯一目的的程菲,回到人生的起点,站到举国体制之外,重新审视巅峰背后隐藏的问题。

不做教练,不再碰竞技体操

健美操专业大一新生王誉静很兴奋,隔着很远,起身望去,看见了过去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偶像。这是2015年9月,武汉体育学院新生开学典礼,副教授程菲如前两年一样,以励志导师的形象出现,讲述职业生涯和人生经验。

令王誉静更激动的是,几天后,程菲出现在舞功技巧课上,她教授简单的技巧动作,后滚翻、肩肘倒立以及体育舞台表演等,一周一节,为期一学年。

这是程菲第一次做老师。退役回校的前两年,她忙于完成研究生学业和快乐体操项目,一直没有课程安排。

首次授课,王誉静感到了程菲的紧张,一段话讲完后偶尔会有个小小的卡壳。程菲上课认真,亲自示范每个动作,赶上有事外出,她会追问学生们何时有时间,非得把课补上。

当年的国家队队长,现在只教非专业队,且是最简单的体操动作,让人觉得大材小用。程菲说,自己2013年5月退役时,面前有很多条路,出国任教,美国女子体操队华裔主教练乔良是很好的榜样,但她觉得作为一个吃货离开中国是残忍的;留国家队当教练,伦敦奥运会后,一批新队员补充进来,她当了一段时间教练,但很快也放弃了;或是回地方队,进体育局,湖北体操强,培养出世界冠军应该不难,但她最终选择回到院校。

这种选择可能是被一次“顿悟”推了一把。2012年年底的一天下午,程菲坐在国家队自由体操场地旁,看着队员们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向前翻滚,突然间,眼前的孩子们长大了,又离队了,紧接着又上来一拨新人,循环往复,而自己至始至终坐在原地。程菲突然感到可怕,一下子看到了30年后的自己,一辈子没啥变化。她确实对这种生活厌倦了。退役时,她做了决定,不再碰竞技体操,不做教练,甚至连电视上的比赛都不看。

程菲当上了老师,她笑称,“副教授”是学校任命的,并不是教育部的,只在武汉体院享受副教授待遇,换了学校就没这个头衔了。

“给你找个男朋友吧”

这位“副教授”不用坐班,给本科生上课之外,常待在体操馆里,或是外出忙体操交流的事,她像是武汉体育学院的一张名片,走到哪里,人们介绍她仍是说“奥运冠军程菲”。

退役三年来,睡眠质量明显改善,脑子里不用再紧绷那一根金牌之弦,没有事情要做的上午,她可以睡到自然醒。但是最近,赶上里约奥运会,金牌、争夺、名次等字眼又不断地涌入脑海,扰得她常在夜里惊醒。

“我不练了,我不比了,打死我也不参加了……”程菲还记得,北京奥运会开幕前几个月内,自己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大声喊出这些话,惹得宿舍队友莫名地看着她:队长怎么了?

她计划着训练结束后对教练说出这些话,可是每次话到嘴边,都憋了回去。她知道,对于百年一遇的北京奥运会,本土作战的中国运动员,除非重伤,绝无退赛可能。她只能劝自己,今天都熬过来了,明天再熬一下。

不怪程菲压力大,家门口举办的奥运会,上至国家层面,下到每个参赛运动员都绷紧了神经,恐有闪失,目标高度一致——金牌。

程菲参加过雅典奥运会,是2008年女队中唯一有过奥运参赛经历的人。2005年体操世锦赛上,她拿下中国首个女子跳马世界冠军,“程菲跳”被正式命名。翌年,她又勇夺世锦赛团体、跳马、自由操三枚金牌,成为国家队领军人物。2007年,程菲成为队长,备战奥运。

中国体操队成员个个年轻,队长也如此。程菲当上队长时,才19岁。

小小的年纪,就背上了沉重的责任,国家的、集体的、个人的,尤其程菲当时是夺金热门,又赶上中美体操队暗暗较劲,所有的关注点都集中到她身上,这些压力,让这个姑娘喘不过气来,终于有一天她撑不住,训练后嚎啕大哭起来。

国家队教练刘群琳问她怎么了,程菲答不上来,就是想哭,想发泄,控制不住。

“要不给你找个男朋友吧”,刘群琳嘴里冒出了这句话。

哭声戛然而止,程菲愣了下,连忙摇头。后来她理解了教练的意思,找件事情分分心,别总钻在奥运里面出不来。

但在那时除了硬扛,没别的办法,程菲等人处在封闭的奥运会“战时”系统中,没人能替代她,也没人能帮她,一切要靠自己走完,“一步一步地逼着自己,虽然你每天无数次地感觉快疯掉了,你也没办法,得熬过去”。

孩子刚刚六七岁

7月13日下午,武汉体院的体操馆内,不知什么原因,有个女孩大哭起来,怎么也劝不住。程菲止住了交谈,扭头看那个女孩,看着她被拉出馆外。

那个女孩不是武汉本地人,父母外出打工,后来家里将她送来这里,是个办法也是条出路。

队里像她这样的孩子有很多。这支竞技体操队里,没有一名队员是武汉市的,队员多来自黄石、十堰等湖北省地级市,也有来自外省的偏远农村,他们的家境都不算好。教练刘雅慧发现这帮孩子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练体操,父母送来了,只能遵命。

程菲也看出了这点,她摇头、叹气,大部分孩子包括她本人,练体操都不是自己的选择。程菲的父母是普通工人,家境清贫,父亲程立高年轻时练过武术,就把女儿推上了体育之路,先打乒乓球,后听教练建议改行体操。7岁时,家人带着她从湖北黄石来到武汉体院。年幼的程菲不知道体操为何物,只是服从教练的权威,机械地完成每个动作。这样自然体会不到体操的乐趣。

教练也想让孩子们开心一些,但所处的体制环境让他必须严肃起来,狠抓成绩,并且要快。没有成绩,运动员会被淘汰,教练自身也会被淘汰,体操的教与学变成了另类的默契——教练在无奈地教,孩子在无奈地学。

刘雅慧觉得这再正常不过,“这个世界上干什么不苦呢?”她说,运动员必须要吃苦,否则打不好基础,肌肉、力量和骨骼等练不好,后期很多难度动作就学不了,更无法达到巅峰。若将这拨孩子和以前相比,刘雅慧觉得,他们练得还不够刻苦,训练量也少了。

武汉体院的这帮孩子与业余体校不同,寄宿制,男女队各配一位生活老师,周一至周五的上午上文化课,训练放在下午,每天近四个小时,练体能、身体力量及体操的各个项目等。晚上还要上一个小时的自习课。

几个五六岁模样的女孩在做“燕子飞”的动作时,就趴在本刊记者前方,双手和双腿同步向上抬起,因为力量不足或是身体疼痛,面部狰狞,眼泪在眼眶中打圈,她们偷瞄着教练,泪水始终没敢掉下来。

跟腱断了

坐在体操馆里,看着这些苦苦训练的孩子,程菲回答了一个假设性的问题——如果夺下北京奥运会跳马或是自由体操金牌,她的人生会有什么不同?

“拿任何一个冠军我肯定不会再坚持了,”她斩钉截铁地说,“要么2008年退役,要么2009年退,不会再坚持到2012年。”

2008年的女子体操队是国家专门为北京奥运会储备的黄金一代,强手如云,何可欣、邓琳琳、江钰源等人都具备冲击各自单项金牌的实力。不负众望,她们拿下了女团冠军,程菲至今心有余悸,“夺得团体金牌,对我们来说是唯一选项。如果没拿到,对观众来说顶多是遗憾,对我们将是无法想象。”

摘得女团金牌后,人们又期盼程菲问鼎她最强的单项跳马比赛。决赛第一跳,她如大头针般扎在垫子上,第二跳,她选用杀手锏“程菲跳”,只要站住,金牌稳收囊中,但落地时,她却跪在了垫子上。

金牌飞了,灵魂出窍,她机械地走出场地,换好衣服,走上领奖台,戴上了铜牌。“结束了吗?彻底结束了吗 ?”她知道,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没了。

不容多想,当天还有自由体操,然而失落的情绪难以调整,她仅获第七。

当天晚上,程菲躲进公寓,关上手机,倒在床上蒙头大哭,直到昏然睡去。第二天早起,眼睛肿得像桃子,情绪低到极点,教练硬拉着她吃了饭。下午,她随队备战翌日的平衡木,仍旧有气无力,刘群琳训斥她,如果不想比,现在就放弃。程菲一直想对教练说的话,被教练主动说了出来。

八年已逝,成败沉淀。回想最惨烈的那次“程菲跳”,程菲说,“那个动作很微妙,真没办法用语言描述,当时发力的感觉(不对)。”

若换成其他任何一场赛事,人们都不会将一次失败常挂嘴边,但失败发生在北京奥运会,场合太特殊了。就像当初刘翔的退赛一样,这成为程菲挥之不去的阴影。

女子体操队员的运动生涯短暂,她们要面临身体发育、后辈冲击、周期性动作及规则的改变等问题,像程菲那样坚持两届奥运会的人实属少数。但她不甘心,还想坚持到第三届,渴望在伦敦弥补遗憾。

熬到了2012年6月中旬,距离伦敦奥运会开幕还有一个半月,一堂训练课,程菲做自由体操空翻动作,起跳时,她感到不对劲,就地一滚,趴在了垫子上。跟腱断了。大家将她送往北医三院进行手术。伦敦奥运会与她挥手作别。

断了跟腱,也断了对奥运会和金牌的执念。现在,她感到很神奇,之前一直困扰她的事情——是否退役,还能不能圆梦,“程菲跳”如何万无一失……都在一瞬间彻底结束了。

冠军胖了

走进武汉体院体操馆,迎面可见墙上挂于国旗两侧的程菲与杨威等人的照片。程菲比赛时轻盈起舞及手捧鲜花的颁奖照也挂在墙上,几张照片拍摄于2008年之前,那时的她很瘦,笑容洋溢,自信且果敢。

现在的程菲,坐在照片前面体操馆一角的椅子上,不多言语。她发胖了,从T恤和七分短裤露出的双臂和小腿健硕发达,天气闷热,脸上常流下汗水。

去年十月份,程菲上《鲁豫有约》,自称已胖到“生无可恋”,节目播出后她还因此上了微博热搜榜。她与本刊记者在学校附近的星巴克喝咖啡,邻座女孩看她眼熟,忙用手机搜索,再偷瞄一眼,窃窃地说,“她怎么这么胖了。”体操馆内,本刊记者给程菲拍照,赵汉华大声叮嘱,“别拍腿啊!”练跳马使得腿部力量异常发达,退役后自然粗壮。

赵汉华是程菲的老教练,她一头短发,有着39年的从教经验,培养出了程菲、李珊珊等奥运冠军,退休后被武汉体院返聘。“程菲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特别是北京奥运会,她帮中国女子体操实现了历史性突破,上了很高的平台,这是她的意义和价值。她自己的单项没有那个(夺冠),但是中国这块团体金牌的分量远远高于单项 的。”

北京奥运会之后,她就开始胖了。那段时间,她因伤歇了一年,这一年逢身体发育,训练量又锐减,身体一下子“吹”了起来。那年她的膝伤很重,退掉好多比赛,成绩与状态下滑得厉害,国家队教练分身乏术,没过多精力管她,她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怎么前一年还是奥运冠军,今年就这样了?”程菲又失落又孤独。唯有食物带给她安全感,她并没有放纵胃口,只是没加控制,身体就胖了起来。之后为备战伦敦奥运,虽有刻意减肥,但退役后,很快又复胖。

让冠军迅速发胖的还有多年训练留下的膝伤和腰伤,这令她无法像常人一样做有氧减脂运动,跑不了步,跳不了操,只能游泳,或是靠练器械将脂肪转化为肌肉。她喜欢独自出门转悠,时不时自我调侃:“像我这样的比较安全。”

程菲今年28岁了,还没交过男朋友,在运动队时专注训练,现在是没碰到合适的,“也没什么靠谱的,说不定他比我还笨”。

程菲人很宅,交际也不多,喜欢一个人出门旅行。她曾对教练说,未来自己想过隐居的生活。“我是几个姐妹里活得最沉重的一个。”程菲的这句感慨,多少透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想法,不像其他“小花”的奥运梦已圆,她的遗憾,永难弥补。

浪费人才的地方?

夺得北京奥运会女团冠军的六朵小花,大部分于2013年退役,之后各有精彩。何可欣常到央视解说,江钰源、杨伊琳和邓琳琳还在读书,前两个在北体大,后一个在北大,李珊珊出了个人写真集,体育、娱乐多栖发展。男子体操运动员退役后从政的较多,像李小双、李敬、杨威等人,进入各自的省体育局任职。

有过得不好的,比如五年前北京街头卖艺的张尚武,程菲认为那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不努力。大部分人退役后,看自己有何种资源就干何种行业。程菲选择回校,虽然是另一种体制,但她觉得自由了很多,比如,今年秋天程菲要赴美学习三个月,若是在体育局,不可能给出这么长的时间。

刚回学校,程菲走到哪儿都有人接送,或有领导陪伴,给人的感觉“像是在空中”,赵汉华让她多接地气,去年湖北省举办教师文艺晚会,赵给她报了名,大合唱《红色娘子军》,反响不错。

举国体制的封闭环境,包办了运动员的衣食住行,想融入社会,且得适应一段日子。起初程菲出差回来后不知道有报销一说,赵汉华教她如何走流程,又提醒她平日里如何与同事和领导相处。曾经出门吃饭,她只带着银行卡,遇到刷不了卡的地方,只能饿着肚子。要出国,之前队里有专人负责,如今办个护照她都不知道去找谁。幸好现在发达的互联网帮了她很多忙。赵汉华认为生活中的这些小事难不倒她,之前程菲在北京也独立生活过,“她谦和好学,只是人特别低调,能不做声尽量窝着”。

25岁退役后,才完全跟真实世界接触,程菲开始反思自己过往的人生。她去美国考察,深受震撼,美国基层体操都是俱乐部形式,全美注册体操俱乐部4000多家,人数超520万,而中国呢,体操注册运动员才2000多人,而且还可能继续萎缩。以武汉体院为例,以往是教练挑学生,现在只要有人来基本就收下,前两年最萧条时,体操队只剩十几个队员,赵汉华很是惊诧,繁荣到低谷只需短短几 年。

基层肯练体操的人少了,国家队出现了无人可选的局面。“金字塔倒了过来”,程菲说,之前国家队为短期内快速达到争金夺银目的,从地方队囤积了大量人才,优中选优,而囤积起来的这些人,大部分要么被老队员压制,没有比赛出头的机会,要么因年龄、伤病等问题最终离开,进入国家队时的那份荣耀变成了苦涩,念及此,程菲感慨,国家队才是浪费人才的地方。

穹顶之下,两个世界

从美国回来后,程菲一直想学美国人,做体操俱乐部,与竞技体操分离,将体操市场化。她找赵汉华说这些想法,却碰了壁。从事了一辈子竞技体操、只为培养冠军的赵教练转不过弯,也不肯接受。

程菲说,自己并不是想完全否定举国体制,而要将它完善,与市场衔接起来。她希望通过市场的力量,把基层做大,做厚实,不能再单纯依靠竞技之路。

正好2014年,国家体育总局体操运动管理中心开始在全国推广“快乐体操”理念,希望能通过这场运动,打破传统印象中体操锻炼又苦又累的观念。而这,也是2008年奥运会后,政府大力推广“全民健身”目标的一部分。

快乐体操是国家体操运动管理中心主任罗超毅牵头并主推的,他多次来到武汉体院,和院长、程菲等人见面。罗超毅的想法与程菲的体操俱乐部念头正相契合,学校看到罗超毅如此重视,决定启动快乐体操项目,体操馆的场地和器械免费用。

想到几年前队伍寥寥数人的落寞,赵汉华接受了体操市场化的做法,由程菲和她牵头,又找来了几位体操专业大学生,武汉体院的快乐体操小组于2015年成立。当年4月,举行了第一节公开课,来了10个孩子,都是学校老师家的,一堂课下来,孩子们在蹦床上跳来跳去,在放低的平衡木上排队而行,欢笑声不停。

程菲想要建设的体操新世界就这样来了。体操的乐趣有了,家长口口相传,现在来锻炼的孩子已达到60多个,小的三四岁,大的已上了小学,程菲将其按年龄分了组,制定了不同的教学方案。

今年开始,快乐体操小组开始收费,每人每节课70元。费用全部用于支付几个教练的劳务。虽然学校很支持,但没给这个项目拨一分钱,程菲等人得自谋生路。程菲考虑等规模大了,快乐体操就需要一个组织或是公司形式,学员以缴纳年费的方式加入,那时候,就真成了一个俱乐部。她开始翻一些企业管理类的书籍,虽然现在并没有盈利的打算,但毕竟这已经不是原来的体操队了。

学校只有一个体操馆,分成了两个世界。周一到周五,是竞技体操队,馆内充斥着孩子的哭声、教练的训斥声。到周末,快乐体操小组开展活动,氛围至少是轻松的。犹如平行宇宙,两个风格迥异的体操队,在同一个穹顶之下,各自努力。它们是否迟早会被对方替代,或者就这样长期并存下去?

下午5点,竞技体操队的训练结束了,没有同龄人的欢呼与吵闹,孩子们都累了,安安静静地向体操馆外走去。程菲看着宛若当年自己的小队员消失在门口。她走到跳马旁,随手拍了两下颜色已由黄泛白的马鞍。她与多少孩子曾怀着“跃龙门”的希望,双手就撑在这上面,一遍遍地跳过去,或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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