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利是只什么鬼,让我瞬间成长

2016-09-07 10:22王大婉
花样盛年 2016年8期
关键词:势利数理化学霸

高考前整天觉得不够睡,嚷嚷着考完要大睡几天,可是真正高考结束,哪里还睡得着?我们一帮女生考完都没回家,直接冲进电影院,看了一场戏曲片《追鱼》。

管他什么电影呢,反正就是好看,哪怕是悲剧我们也能笑起来。我们都很兴奋,骨头轻得没二两重,没来由地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把,像嗑了药。

接下来的几天是各种组合拍照,很要好的一般要好的甚至根本不要好的,都去合影留念。我妈看照片时突然问:“哎,怎么没有晓微?你俩整天一道上学下学,怎么没她的合影?”我跑开了,因为我没法回答。

我的伙伴晓微抛弃了我。两年来我俩像连体婴一样整日厮混,可在考试前的大半年,势利透顶的学校每周张榜,按数理化成绩排名次,我的成绩屡屡在她之下,慢慢地我发现她在刻意疏远我,她跟在几个学霸女生的屁股后边,陪笑脸套近乎,想进步得快一点。每次放学我叫她一同回家,她都以各种借口躲开。

我好难过啊!十几岁时,同伴友谊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少女玻璃心碎成渣渣,泪珠落成一串串。本人成绩中等上进心不强,属于吃喝玩乐型人才,本来铁定无缘大学的,却被女友的行为严重刺激了自尊心,每天上学下学的路上我都在默默励志:我要加油考上大学,让张晓微后悔。

多像长大后听到的婚恋故事:“你离开我,我要嫁个比你好的。”

考完之后,家里学校里大概都判断我没戏,也没人搭理我。我们学校通常能上榜三十几名,而我正好排在四十名外,而且每周的成绩变化不大。老师们也都势利,那些能上北大清华的都是老师家的座上客, 平庸之辈毕业了自动鸟兽散,老师巴不得不认识我们。

可我心里暗暗地存了一个希望。我们学校以重视数理化著称,我读的又是理科班,排名全看理科成绩,所以大家都把目光盯着那边而忽略了语文政治成绩。我的语文程度已够我藐视任课老师了,他哪里知道我平时读了多少闲书?

我悄悄关注着学校的动静,包括周围人的态度和张晓微的动态。

如果说当时我有什么理想,那绝对不是科学家医生,而是——我的理想就是打脸,《追鱼》讲的就是嫌贫爱富的势利鬼被打脸的事儿,带给我的三观就是这么可笑。晓微,你跟着学霸们混就能上清华北大吗?我考不过她们,但必须考过你。

晓微的父亲是我们市医院的院长,这种家庭的孩子受的教育多半有功利的一面:你要跟学习好的孩子一块玩啊,王大婉这样的女孩不是渣也好不到哪里去……当然这是我想象的,但我确信有这种教育,若非如此,我的晓微怎会那么狠心,坚决拒绝与我同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天,两位同学寻到我家里来,送了一份通知书:我过线了,并且是重点院校线。

重要的不在这里。重点是:我判断得完全正确,学校按数理化张榜排名的前四十名,有十几位名落孙山。还有,晓微没上大学线,只能报中专。

心里的滋味怪怪的,并没有打脸成功的快感。我如约去学校聚会,在一堆学霸中间找个角落坐了,班主任特意过来拉着我,说:王大婉你送的娃娃和书老师很喜欢,谢谢你。我像个走错房间的人,尴尬地笑了笑。

我最想知道晓微的反应,但一直到离开那个城市,我都没见过她。三十年来念叨她的是我妈,她老说:“你和晓微最要好了,怎么就不来往了?”我无语。直到有一次在同学聚会时猛然遇见,我惊得无言以对:这是我少女时最要好的闺蜜,是改变了我命运的人。

她全然不知。她在小学做老师,家庭幸福,三十年没离开过家乡。我不知道她怎么看当初的友谊与绝交,当然知不知都没有意义了。

不管爱情还是友情都是自我完善的吧,或许对方心里是另外一个版本,完全不同的版本,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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