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解内河航运三道题

2016-09-10 07:22张万盈赵廷虎
当代党员 2016年10期
关键词:旭东船员航道

张万盈 赵廷虎

2016年5月的一天,重庆果园港。

这天清晨,暖风带着熏人欲醉的暖意,灌醉了江畔的新绿。

港外,随着汽笛悠长的尾音,一艘艘载满集装箱的巨輪迎着江上清风,缓缓驶入主航道,向长江下游进发。

新年伊始,习近平总书记来重庆考察时的一句话,让这个港口着实红了一把——在果园港考察时,看到设施齐备的港口已初具规模,总书记说:“这里大有希望!”

一句“这里大有希望”,点燃了果园港满满的信心,也让重庆升腾起浓浓的自豪。

带着这样的自豪,这座位于长江经济带和“一带一路”联接点上的内河港口城市,进一步坚定了建设长江上游航运中心的信心。

在驶向目标的航道上,重庆将面临怎样的“暗礁”,又如何乘风破浪,直达梦想的彼岸?

问题一:航道瓶颈如何破?

——随着三峡库区蓄水和长江航道整治,长江航道重庆段通航能力得到大幅提升,但是,较之迅猛发展的航运需求,作为航运之基的长江航道仍面临通航能力不足的瓶颈。

30年前,重庆人陈水生成了水手。

从此,他和峡江航道展开了一场漫长较量。

“那时的峡江航道,水急、滩多、暗礁密布,每次跑船都像闯鬼门关。”陈水生说。

闯荡峡江30年,陈水生当上了重庆一家国营航运公司的船长。

这时,湍急的峡江航道已成为历史——2003年以来,随着三峡工程蓄水,长江航道重庆段密布的礁石、激流和险滩被淹没,通航质量大幅提升。

天赐良机之下,重庆航运产业蓬勃发展。

旧愁淡去未久,却又添新愁。

2012年,因为一次寻常的出航,陈水生差点“抓狂”。

那是一趟重庆到武汉的常规航程。

“按照计划,从武汉回航重庆一般只需要12天,那一趟,我们却足足用了两个月。”陈水生说。

为何这么慢?

“船开到三峡船闸,就要排队。”陈水生说。

原来,由于长江航运业迅猛发展,三峡船闸通过能力开始饱和;加之每年船闸要进行20天左右的检修,上游各地区的支线船舶通过时间从原来的3—4天延长到8—9天。

对此,重庆市政协副秘书长王济光颇有感触:“目前三峡大坝的船闸通行能力已经达到20年之后的饱和状态,根据测算,到2025—2030年,三峡大坝的通航需求将高达3亿吨。届时,总计2.4亿吨的设计通行量将不能满足实际需求。”

而对于重庆航运而言,航道上还有一个瓶颈。

摊开重庆航运线路图,距朝天门码头123公里的涪陵,成为一个攸关重庆航运命运的节点。

在这个节点以下,长江航道常年最小吃水深度能满足5000吨级单船满载通行;而在此节点以上,每年3—5月枯水期一到,航道最大吃水深度就降至3米左右,5000吨级货船要到达主城,就只能提前在涪陵减载。

围绕着长江主航道堵点,重庆航运也面临着一系列衍生挑战——长江支流航道不畅,港口规模偏小且功能单一,船、箱、货、港口、岸线等资源割裂运行……凡此种种,都影响着重庆航道通行能力。

要打造长江上游航运中心,重庆就必须清除这一系列堵点。

【解题方向】

针对航道通行能力弱的问题,重庆在积极建议国家相关部门为三峡船闸扩容的同时,积极采取“点”“线”结合战略提升境内航道通航能力。

“点”,即将港口、物流和产业相结合,在境内长江及支流航道沿线建设由1个龙头示范港、3个铁公水联运枢纽港和9个专业化重点港口组成的“1+3+9”港口群体系,全面提升重庆作为长江上游航运中心的物流集散和辐射能力。

“线”,即改造治理长江干流航道和嘉陵江、乌江等主要支流,打通长江航道干支流互联互通节点,整体提升境内航道通行能力,织密高等级航道网络。

问题二:服务短板如何补?

——较之迅猛增长的航运业体量,航运支撑体系配套明显滞后,产业链上下游环节彼此脱节,导致主业徘徊于“野蛮生长”阶段。

1999年的一天,重庆朝天门老码头。

一艘中级货轮缓缓靠岸。

船员们提着行李,说笑着迈过踏板,四散而去。

对他们而言,上岸就意味着轻松的假期。

望着同事们的身影,大副杨曦一声轻叹,转身回到船舱,摸出一本《企业黄页》。

黄页上,一些本地企业的电话被重重地画了一个“勾”。

那是这艘船经常联系的业务对象。

当天下午,杨曦回到暂住的船员宿舍,开始一个个拨打电话。

天色渐暗,杨曦才放下《企业黄页》。

“人家都说,暂时无货发运。”他摇头道。

这年早些时候,杨曦晋升为船上的大副。

从此,他有了一个让人头疼的职责:联系货源。

杨曦工作的这艘货轮,常年往返于重庆和上海。因为所属船企小、力量弱,船上的一些管理人员常常也要帮忙联系货源。

作为船上的“二把手”,杨曦既要负责在航行期间帮助船长指挥全船,也要在上岸后负责联系货源,让自己的船不会“干漂”。

为此,他常常拿着《企业黄页》,一个个打电话询问“有没有货要装船”,也曾怀抱船舶宣传资料,敲响一家家老主顾的门。

这样的活计,让杨曦叫苦不迭。

“我们也不知道需求在哪里,于是只能大海捞针。这么搞,满载率能达到60%就很牛了。”杨曦说。

在整个长江航道乃至全国内河航运业内,杨曦的苦闷并不罕见。

长期以来,航运供需双方沿袭“点对点”的传统交易模式,即通过既有业务人脉进行航运交易。

这样的模式有两大短板:一是信息不对称,常造成供需双方脱节;二是业务拓展慢,影响了航运企业成长。

而在船舶交易、金融担保、人力资源交易等市场,这样的短板同样存在。

对此,有业内人士评价:“传统航运交易范围窄,交易方式落后,信息传递不畅,导致航运业集约化程度低——这是我国水航服务业和发达国家的第一大差距。”

建设长江上游航运中心,就必须拉平这个差距。

【解题方向】

针对航运支撑和服务体系这一短板,重庆的对策是打造新型航运交易市场和服务平台,提升航运服务集约化程度。

在这方面,重庆市航运交易所是一个成本模本。

航交所成立后,建立了以“一网四平台”为基础的航运交易“网上市场”,即航交所门户网站、船舶交易平台、货运交易平台、航运人才交流平台和三峡旅游交易平台。

通过平台建设,各自为战的交易资源和交易行为被吸引到平台上,这就改变了中国内河航运传统交易模式,也减少了交易流程、环节,降低了交易成本,提高了交易效率,实现了航运交易服务从互动滞后到即时互动的跃升。

问题三:“人才空洞”如何填?

——一名入门级水手要成长为船长,平均需要19年。然而,因为工作苦、个人成长空间不确定、收入增长缓慢、求职难等原因,很少有从业者能坚持这么久。

2015年2月的一天,重庆江津猫儿沱港。

泊位前,一艘货轮即将起锚。

船员们已经各自就位。

货轮右舷,“90后”船员李东旭盯着岸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这个年轻水手已经下定决心:跑完这一趟,再也不上船了。

一年前,李东旭才到船上当了水手。

对这个“男子汉的职业”,当时的他还有些好奇,有些憧憬。

然而,仅仅一年后,他改变了对这个职业的看法。

李旭东的第一印象是生活很艰苦。

船员舱仅有大约四平方米,一张一米宽的床就挤占了大部分房间。就是这么一张床,还得两个人挤着睡觉。

一日三餐,也是雷打不动的两样小菜。

吃了苦受了累,船员们的收入却不怎么高。

“船上收入最高的是船长,一个月工资7000多元,最低的是舵手,一个月2500元。整天在噪音轰鸣、油气浓重的轮机室里工作的轮机工,每月工资也不过4000多元。”李旭东说。

这个话题,轮机工徐永波更有发言权。

“现在船上基本上招不到轮机工,同样的工种岸上的工资要比船上高1000多元。”徐永波说。

而让李旭东更觉可怕的,是漫长航程里的寂寞。

每一趟航程,船都会经常抛锚靠岸。

每次停车靠岸,船上的电也就停了。这时,船员们既不能玩电脑,也不能看电视,只能围坐在一起打牌下棋。

而在航行过程中,因为船上的工作单调而重复,李旭东也倍感无聊。

而寂寞影响到的,并不仅仅只有船员。

“因为长时间漂泊在外,船上9个结过婚的船员中,5个因聚少离多而离婚。”李旭东说。

上述不同原因相叠加,让李旭东感叹“看不到未来”。

“日子实在无聊,我无法忍受下去了。”他说。

【解题方向】

对任何行业而言,要留住人才,都必须首先畅通人才成长和上升的渠道。

对此,重庆的规划是通过定向培养,建立航运人才梯队,同时加强航运人才管理。一是将航运人才队伍建设列入全市100个重点人才项目。二是启动“航运人才”培养计划,实施“151”工程,定向培养高端航运人才。计划用5年左右的时间,实施“双万工程”,即:培訓1万名库区和贫困地区群众当船员;对1万名已经从事航运职业的库区和贫困地区群众,进行再培训,帮助其提高岗位业务技能。三是加强对航运人才的职业保障体系和管理体系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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