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丁秦玉峰：如何“解构”一头驴？

麦岚

8月12日，东阿阿胶发布的半年报显示，宝能系险企前海人寿的“海利年年”保险资产组合持有东阿阿胶4.17%股份，成为第三大股东。与宝能关系暧昧的华润则强调控股权，同样大幅增持，不停举牌下东阿阿胶股价大涨6.72%。

当被宝能系紧盯的时候，东阿阿胶集团董事长秦玉峰却在关心另一种“涨价”：上游原材料再度紧张，驴皮价格又涨了。

今年年初，秦玉峰和他的东阿阿胶提供一份数据：目前按中国市场阿胶销售量估算，需要驴皮400万张左右，而国内供应总量不足180万张。数据“惊悚”且耐人寻味，将秦玉峰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一向为了阿胶冲锋陷阵的秦玉峰不怕得罪同行，不怕危言耸听，在他看来，阿胶行业需要工匠精神，除了回到常识回归精益，更要以创新塑造未来。

被“宝能系”盯紧

对秦玉峰和他掌握的东阿阿胶来说，最近有两件事很重要，一件事是宝能跻身前三大股东，不停举牌下股价涨了；另一件事是上游原材料再次紧张，驴皮又涨了。

据不久前东阿阿胶发布的半年报显示，前海人寿的“海利年年”保险资产组合持有东阿阿胶4.17%股份，为第三大股东。“海利年年”的名头并不陌生，去年三季度正是其对万科的3.5亿股增持，引发了宝能与万科管理层之争。

与宝能关系暧昧的华润同样在增持，华润东阿阿胶有限公司是东阿阿胶第一大股东，持有23.14%股份，华润医药投资今年二季度增持了4.66%的东阿阿胶，华润系持有股份占比上升至27.8%。并且，华润强调对东阿阿胶的控制权。8月23日，东阿阿胶大涨6.72%，收于62.1元。如此高价引发市场哗然。

自1996年7月29日在深交所上市以来，“东阿阿胶”始终是一只广受关注的股票，但那时东阿阿胶与资本市场一样，温温吞吞、晃晃悠悠，既缺乏价值的发现，也几无风险的提示。“价值”，是一个陌生的名词。如今，盯紧东阿阿胶的不只是“宝能系”。“私募教父”赵丹阳旗下两只产品在今年一季度首次出现在公司十大股东之列后，又于二季度进行了少量增持。

相比之下，秦玉峰似乎更注重东阿阿胶本身的价值。从2005年至今，东阿阿胶终端零售价十年间已从100多元/公斤涨至近4000元/公斤，十年上涨十六次。财经评论人叶檀称它“比一线城市房价涨得更快”。

秦玉峰却觉得还不够。

“在明代，记录商业史的目录对阿胶的商业流通有详细记载。阿胶当时每市斤课税银一钱六分，按当时税收惯例，流通税占销售额的1/20，推算阿胶价格大致为每市斤三两二钱白银，折算到现在相当于每市斤4000元～6000元人民币。”秦玉峰在掌管企业后，就踏上了东阿阿胶的“价值回归”之路。

他开始组织人马梳理阿胶的历史、历代医师和文人对阿胶的评价与描述，以及各种逸闻与传说。他们还真找到些好东西，既有朱熹劝其母进服阿胶的书信，也有曾国藩千里迢迢送阿胶为老母祝寿的传奇。它们有的变成了阿胶文化史料，有的变成了《阿胶拍案惊奇》。

在整理史料时，秦玉峰他们也得到了别的惊奇。他们发现了关于阿胶的医方医案中有3200多个方子，还有200多膏方和200多食疗方。他们把这些东西印刷成册，送给消费者，让他们既知道阿胶何以得名以及阿胶之功效，也知道阿胶到底该如何进服。2013年，东阿阿胶通过《甄嬛传》等文学作品和影视剧的渗入，潜移默化地改变消费者的心理，使得公司推出的桃花姬等保健品销量激增。

“驴官”与“驴倌儿”

曾有人描述自己与秦玉峰的交流：无论谈话是以何种方式开场，最终都会变成谈论一头“驴”，或者是谈起他们的养驴基地，或是谈起种驴繁殖，或是谈起“闭环的驴”，或是谈起如何用最新的技术建立驴皮DNA鉴别标准，以及对全世界所有驴种进行比较基因组测序……以至于每次跟秦玉峰聊完，他总是想起电影《虎！虎！虎！》，更想写一篇文章，题目就叫《驴！驴！驴》。

不过，秦玉峰的确跟驴“有缘”。

据了解，东阿阿胶之所以品质独特，首先是当地天然水资源的独特。

东阿地下水来源于古济水。据乾隆帝《济水考》记载，“清莫过于济”，就是说，大江大河中最清澈的就是济水。并称其水质重，比其它水每立方重8公斤左右。用此水炼胶利于去除杂质，对于提升阿胶质量功效起到关键作用。

东阿水的珍贵，对东阿阿胶的产地、规模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和一定的限制；而另一方面，阿胶制作过程中用量最大的原材料驴皮已经成为制约全行业发展的关键因素。

“东阿阿胶”在2002年就发现了驴皮资源紧缺的问题，十几年来，阿胶在滋补市场越来越火热，但毛驴却越来越少。毛驴少了，驴皮市场价格不断飙升。16年前，每张驴皮价格二十多元，2013年每张驴皮已飙升至600元左右，现在更是涨到2500元左右。

“以前由于驴产业不被重视，存栏量逐年急剧下降，很多老专家都改行研究兔子去了。”从16岁做学徒到现在成为企业掌舵人，秦玉峰一路看着驴皮价格随着阿胶市场的开拓和企业的壮大水涨船高。因此，甫一上任，秦玉峰即开启了有关驴皮探索。

为了建立真正的产业链，“东阿阿胶”进行了很多探索。秦玉峰认为，光靠驴皮拉动不了整个产业链，必须以肉谋皮。在“以肉谋皮”策略下，多年来东阿阿胶已累计投资2亿多元先后在新疆、内蒙古、甘肃、辽宁、云南、山东等地共建立了20个毛驴药材标准化养殖基地，推动养驴产业壮大。

同时，东阿阿胶开始放眼全球开发原料资源。在秦玉峰办公室里的一张世界地图上，已经有了很多标注。他们将在全球的视野下挑选毛驴的养殖基地。东阿阿胶南美洲、欧洲、中亚地区的毛驴基地的布局已经有多年了，并正在布局非洲市场。去年5月，东阿阿胶与澳大利亚北领地政府签署合作协议，在澳大利亚北领地进行毛驴养殖、屠宰加工及贸易投资。

在去年的米兰世博会山东活动周经贸活动上，为了加长整个阿胶产业链，东阿阿胶与意大利的卡梅里诺大学进行了签约，以共同挖掘山东特色的东阿黑毛驴驴肉、驴奶的营养和保健价值，以提升东阿阿胶的品牌附加值和品牌影响力。

现在，秦玉峰是“东阿阿胶”董事长，也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东阿阿胶制作技艺代表性传承人。作为中国畜牧业协会驴业分会首任会长，他可谓中国最大的“驴官”；作为“东阿阿胶”董事长，他又算是中国最大的“驴倌儿”。

那位熟人最近写了文章，题目不叫《驴！驴！驴！》，而是“如何把自己变成一头犟驴”。据说秦玉峰看了哈哈一笑，竟然也默认了。

匠人的匠心

秦玉峰年近花甲，仍然一头黑发，双手和脸庞红润而有光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他认为这与自己四十多年来坚持服用阿胶有关。自从16岁进入东阿阿胶厂，有幸品尝阿胶，秦玉峰从此便爱上这种滋补品。日子久了，像其他人抽烟一样，“有瘾。”他笑言：“我是吃阿胶长大的，吃了42年啊。”当年杨贵妃为保凝脂肌肤暗自服用的阿胶，已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1974年10月，秦玉峰以“临时工”身份进入东阿阿胶厂工作。这家工厂成立于1952年，是国内最早的国营阿胶厂。道路泥泞，厂房有窗没玻璃，没有机械设备，所有工序全部是手工的，处于一种非常原始的状态。

秦玉峰所在的阿胶厂，制作技艺亦是凭靠师傅心口相传。秦玉峰的师傅是同兴堂阿胶炼制工艺的第七代传人刘绪香，个子不高，但极其利落勤勉。秦玉峰跟随师父学习传统阿胶炼制技艺，从泡皮、切皮、化皮，到熬汁、浓缩、凝胶、切胶、晾胶、擦胶等，全套制胶技法逐一研习。他那时候从最基础的挑水、泡皮做起，学着师父把刚收购的驴皮浸泡到泡皮池里，直到驴皮泡软，再一一洗干净，然后刮剃驴毛，晾晒。驴皮晒干之后，他再跟着师父把驴皮切成小块储存。到了冬天，才开始上锅学习炼胶。

制作阿胶过程辛苦，少有坚持者。几年后，秦玉峰成为为数不多习得全套制胶技艺的人，也逐渐成长为阿胶制作这项国宝级技艺的第八代传人。

2006年，在进入工厂32年后，秦玉峰成为东阿阿胶股份公司总经理。再两年，他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东阿阿胶制作技艺的代表性传人。

“从古至今的商人们一直信奉的法则是‘聚焦和‘做精。”在拓展海外市场、创建直销网络和建立原料体系后，秦玉峰再次将重点放在“做精”上。

秦玉峰喜欢“工匠精神”这个词。去年“东阿阿胶”拍了一个视频短片，叫“匠心”。东阿阿胶总裁秦玉峰讲：大多数人认为，“工匠精神”就是希望人们回到常识，回到精益。这样的理解固然不错，但却没有抓住本质。亚力克·福奇曾经在书上说：是“创新”，也就是说，只有创新才能代表真正的“工匠精神”，才能塑造一个“创新者的国度”：显然，秦玉峰想做一个庖丁一样的匠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