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山谷!》片段

2016-09-18 04:37尼基·洛夫廷
中学生阅读·初中·读写 2016年8期
关键词:瓢虫足迹安妮

[美国]尼基·洛夫廷

第6章(节选)

到了第二天,我真希望自己没有遇到过她。

一切从我再次来到池塘开始。其实我不应该再去,虽然前一天家里谁也没有发现我不在.但是连续三天逃离家恐怕已经是我运气的极限了。可是,山谷真的是个特别的地方,那个女孩说我“非比寻常”,还说我“神奇”。我还从未被人这样形容过。

我来到池塘边时,那里只有我一个人。不过,小虫有很多。我看了好一会儿。在我观察的这段时间里,它们一直在移动,像在跳舞一样组成了各种形状。许久后,我才意识到那个女孩也来了。

她又在画我了。“别动。”她轻声命令,当时我正想挠挠脖子上被蚊子叮的包,“我就快画好了。”

她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几只从灌木丛中跳到我身边来的小鸟也被吓跑了。

我叹了口气。我没猜错,看来她也要变成闹腾孩子中的一个了。

“听着,祈愿女孩。”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只能这样叫她。

“安妮。”她说。她啪地合上素描本,从岩石上爬了过来。她的脚踝上裹着东西.好像是爱运动的孩子受伤后绑的那种海军蓝色的护踝。她发现我在看她,就边说话边扯下护踝,尼龙搭扣撕开的声音把最后一只麻雀也吓得逃离了池塘。“我叫安妮·布莱思。你住在这附近吗?”她把护踝装进包里。

“是的,真不巧。我想说,我希望你能……”

她打断了我的话:“和你一起玩吗?好的,没问题。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可能需要人陪,我有直觉。”

我差点儿笑出声来.可我不想让她误会:“不,我不需要人陪。我想安静地待着。”

“哦,你要冥想吗?”安妮扑通一下坐到我身边,盘起腿。她闭上眼,双手搭在膝盖上,开始唱诵:“唵……”

我从来没听过有人把“唵”字念得这么大声,恐怕远在西藏的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不。”我说,“我只是想独处。”

我的话毫无作用。只是让她“喳”得更大声了。

根本没用。无论我多么想叫她滚蛋,让她走开,最终离开的还是我。“很高兴见到你,安妮。”我言不由衷地说。

“拜托。”她抓住我的胳膊,把打算要走开的我拽了回来,“我很抱歉打断了你的虫虫世界的小插曲。”

“我的什么?”我晃了晃脑袋.甩开了她的手,“算了,没关系。我得走了。”我开始爬下岩石,琢磨着谷底还有没有其他池塘,没有讨厌的闹腾女孩的池塘。

“啊!”她叫了一声,我回过头,看见她弯下腰,双手抱着头,准确地说,是抱着她的帽子。她又戴了那顶棕色帽子,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壳斗。

“你没事吧?”我问。她跌倒了,素描工具撒了一地。我叹了口气,走回去帮忙:“发生了什么?你撞到头了吗?”

“没有。”她说。但我注意到了她紧皱的眉头和紧绷的嘴唇。

“你被绊倒了吗?你还是戴上护踝吧。”

“我的脚踝没事,真的。”她轻声说.挣扎着站了起来,踩在地上缓慢地活动两个前脚掌,“有事的是我的头。”

“怎么了?”

“没什么,头疼而已。我经常头疼。”

“我也是。”

“哦?”过了几秒钟,安妮才发出声音。看得出来,她说话时很痛苦.但她还是问道:“你为什么经常头疼?”

“噪音。”我说,“无处不在的噪音。”我想到了卡莉、劳拉和妈妈,接着说:“尤其是那些吵闹的女生。”

安妮微微一笑,这个笑只持续了一秒。“这里,试试这里。”我说着。妈妈告诉过我,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有个手部经络上的穴位,如果捏得够准、够久,有时能止住头疼。

“没用的。”安妮说,“这不是指压按摩就能治好的那种头疼。不过还是谢谢你。”

“哦,对不起。”我对安妮说,“不过,我爸爸总说,没有人是头疼疼死的。”

安妮大笑起来,但还是抱着她的头.仿佛每笑一下都有一把刀插入她的大脑。

过了一小会儿,她站起来,把我递给她的素描工具收进包里,说:“咱们走吧。对了,咱们去哪儿呢?”

我再次叹息。我該说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我想一个人静静。你能去别的地方吗?比如,北极?

不行,这样很粗鲁。惹起争执比转身离开还要糟糕。我想到了一件事:“你是一个人跑过来的吗?”

“你是吗?”她反问我,一边跟着我翻过岩石。

“是的。”我说,“你住在附近吗?哪座房子?”

“我不住在这里。我的家在休斯敦。我是到山那边的双溪农场参加夏令营的。”

“这附近有营地吗?”我不记得见过营地之类的设施。

“嗯,这个营地很小,只有二十个孩子。明天才开始。”她似乎并不兴奋。

“会持续多长时间呢?”其实我想知道的是她会在山谷附近晃荡多久。

“两个星期。”她说。听起来她很忧伤。

“这不算长。你想妈妈了,还是怎么了?”

“我倒希望是那样。”安妮翻了个白眼,“可是她和我一起来了。”

“她不担心你这样……四处游荡吗?”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她这里有响尾蛇——或许可以把她吓跑。

“当然。其实她昨天就担心了。但我告诉她,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一个大孩子,我们俩一起玩。这样就没问题了。”

她跟她妈妈提到了我?“大孩子?我可只有十二岁。好吧,快满十三岁了。你多大了?”

“十二。那又如何?”

“那你就撒谎了。我们同岁。”

安妮耸了耸肩:“没什么大不了的。年龄不过就是一个数字。我记得我是在一张生日贺卡上读到这句话的。”

第9章(节选)

我跑得不快。爸爸说这是因为我总是待在室内。爸爸是跑步健将,高中时当过橄榄球队的四分卫,直到某次撕裂了肌腱才不得不退出。

但当我朝着那个“帮帮我!”的微弱求助声飞奔而去时,速度恐怕能打破奥运会纪录。

我的速度可能已经快得要出危险了。我跑进一片树林,在葡萄藤和矮枝下左躲右闪,在岩石与灌木丛间跳来跳去。

不到一分钟。我就钻出树林,来到了另一片草地。这片草地布满了巨大的岩石,一朵花都没有。除了灰与绿,再没有其他颜色。

哦,不,还有安妮火红色的小脑袋正从一块大石头后伸出来。“帮帮我!”她再次呼救。

我没猜错.她一定是被困住或咬住了。还可能……。在跑到她身边的这段路上,我脑子里涌出了无数种猜测,盘算着要走多远才能找到真正的救援——医疗救援。

然而我赶到她身边时,愣住了。她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困,她在……。“你在做什么?”

安妮微微一笑:“我在进行艺术创作。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我不得不弯下腰大口吸气才能继续呼吸。我真想狠狠地抓住她,用力摇醒她。“那你为什么叫救命?”我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确定能不能拦住自己,别去勒她的脖子。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叫救命?”她大笑,“不是的,我是叫你过来帮忙。很有趣,看到了吗?”顺着她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大堆纤细、嫩绿的新生的青草。瓢虫在草叶上爬动,草抖动着。

我的脈搏依然跳得猛烈。我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看安妮在做的东西。她前方的巨石上有一些奇怪的印迹,那些沟壑与草皮看起来有点儿像——恐龙的足迹。

“嗯,我觉得不是恐龙留下的。”安妮边说边拔草,一把扯下好几片草叶,然后连同上面的瓢虫,把它们放进貌似恐龙足迹的深坑里。“只是看起来像罢了。不过,这些素材带来的灵感令我着迷——草叶与霸王龙足迹。还有这些有生命的宝石。”她举起手指,手指上停着一只瓢虫,它没有飞走。“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庞大、凶猛的动物,所有挡在它前进路上的东西都被它踏平了。几百万年以后,它的足迹化石坑里装满了青草和小小的瓢虫。寓‘永恒与‘短暂于一体,这种表现形式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又被弄糊涂了:“短暂?”

“是的。”她的眉毛高高挑起,“就是变化不定,不持久的……”

“我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我打断了她。我的确知道这个词,至少现在知道了。“我只想搞清楚你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我声音大得像是在吼,丝毫没有想起山谷或此处的安静。稍不留心,我差点儿就要像劳拉一样大喊大叫。我尽量让声音变得柔和:“我以为你要死了。”

“你以为我要死了?”安妮噌地站起来.“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笨的男孩。不过,至少有一件事你没错。”

她气冲冲地走了,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或低头看貌似恐龙足迹的坑里那生命短暂的青草。

突然之间,一切清晰了起来。祈愿女孩,祈愿女孩?

我的天!我的心跳又加快了。所有她说过的但我没有明白的话,所有她许下的“愿望”,一切都清晰了起来。我希望我猜错了。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必须道歉。我开始追赶安妮.没多久就赶上了。当我赶上时,她停下脚步。她没有看我,但她在听我说话。“安妮,对不起。”我开口说道。

“没关系。”她说,“算了,你走吧。”

即使她没有看我,我还是摇了摇头。我们一起朝住的方向走去。过了十几分钟,我又开口说:“你说你是祈愿女孩,你指的是祈愿基金会那种‘许一个愿望?”

“是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怪,了无生气。

我的嘴里干极了。我懂“许一个愿望”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满足某些孩子的某些愿望,像游览迪士尼乐园或去海滩,或……参加夏令营,因为他们认为这些孩子的其他愿望来不及实现了。

比如,长大成人、上大学、组建家庭。

比如,继续活下去。

我们又走进了花田。安妮停下脚步。陶醉在丰富的色彩和迷人的风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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