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期张库大道商贸往来中的蒙汉民族关系

2016-09-26 23:38李园园
卷宗 2016年7期

李园园

摘 要:张库大道历史悠久,大约始于元末明初,兴盛于清,衰落于民国时期。张库大道在元朝时期其作用主要体现在政治和军事方面。明清时期逐渐成为商贸路线,贸易的对象主要是蒙古草原的蒙古族和我国西北各少数民族。张库大道在明朝时期是蒙汉交往的主要通道之一,因此我们有必要从张库大道商贸往来的角度探索明朝时期蒙汉民族间的战和关系,以及这条商路对蒙汉民族融合与社会进步的影响。

关键词:明朝时期;张库大道;商贸往来;蒙汉关系

1 张库大道的概况

1.张库大道的地理位置

“张库大道”,即张家口通往蒙古草原腹地城市库伦(乌兰巴托)的贸易运输线路,曾有“北方丝绸之路”之称。在历史上它既是促进内地与边疆民族团结与融合的商品交流通道,而且也是我国北方沟通蒙古以及俄罗斯等西方国家的重要国际运输线路。该路的基本走向:自张家口大境门外沿山路北行,约50里,渡旱淖坝,最高点比张家口海拔出2750余尺,绵亘塞北,入蒙古高原,行540里至滂江、二连,又540里至扎蒙乌得,又580里至叼林,又520里至库仑,而后此线路又延伸至俄国恰克图(今俄蒙边界的买卖城)。张库大道覆盖了蒙古的12个盟,150多个旗,骆驼运货队按每天行走五、六里路计算,往返乌兰巴托要4个月,往返恰克图则要半年时间。

2.张库大道的发展历史

张库大道具有悠久的历史,李桂仁先生在其所著的《明清时代我国北方的国际运输线—张库商道》一书中说:“这条商道作为贸易之途,大约在汉唐时代已经开始。出现茶的贸易,大约不晚于宋元時代。”元朝建立后,蒙古统治者通过设立驿站来加强对岭北地区的统治,传达政令与军情以及给草原运输生产生活物资,张库大道也由此开始逐渐形成。《河北省公路史志资料》中载:“张库大道历史悠久,早在元代,便辟为驿路,明清两代又辟为官马大道。…官马大道就是后来的张库大道。”明朝对茶叶的贸易管制十分严格,但是仍然有很大数量的茶、布、帛等内地商品经张库商道流入蒙古。清代对该道进行了重点修整,并列为官马北路三大干线之一。1727年,中俄签订《恰克图界约》,确定了两国商人在恰克图进行边境贸易。1918年,张家口到库仑的公路修通,张家口商业贸易达到繁盛期。1924年,随着蒙古人民共和国成立张库大道日趋衰落。1929年国民党政府与前苏联断交,张库大道彻底衰落。

2 明朝时期张库大道商贸往来中蒙汉之间的关系

1.蒙汉民族间商贸往来的和平关系

蒙汉民族间的通商贸易,不但可以满足蒙汉民族间生产生活的需要,而且利于增强民族间的感情。蒙古单一的游牧经济难以实现自给,史载:“锅釜针线之具,缯絮米菽之用,咸仰给汉”。明代蒙古与中原地区的经济交往主要以“通贡”与“互市”两种形式进行。

(1)蒙汉民族间的通贡

1368年,元人退居漠北后,明蒙不断征战,最终确定以通贡贸易的形式交流。通贡贸易是明政府的羁縻政策,是被迫妥协的结果。蒙古封建主与明朝政府之间通过蒙古各部族领主向明政府朝觐和交纳贡品,明政府对其进行封赏。明蒙间的通贡“既是蒙古与明廷某种松散的政治隶属关系的表现,又是经济联系的一种特殊形式”。蒙古封建主利用通贡的特权,经常派遣大批使臣带着马、牛等畜产品以及皮毛、毡等方物,去明廷朝贡。明廷则对其赏赐大量的钱财、绢、布、服装,乃至乐器、药材、纸张、书画颜料等,并且对贡使给予优待。

1402年11月时,明成祖召谕蒙古各部“使其各安生业,商贾贸易,一从所便。欲来朝者,与使臣偕至”。这是朝贡贸易的开始。达延汗势力强盛时于1488年与明通好,此后双方保持了长达数十年通贡。蒙古每次入贡人数多达两三千人,据《明实录》所载的不完全统计,1403年至1570年蒙古封建主向明廷入贡高达八百余次,道路上往来的使者络绎不绝。张家口一带是“朝贡”商队的主要通道,现在大境门外还留有“万国来朝”摩崖石刻;《万全县志》记载:张家口东太平山崖壁上有“蒙海朝宗”石刻,这些都是朝贡贸易的佐证。[1]

(2)蒙汉民族间的互市

互市亦称马市,是在明廷的官方控制下,汉族与蒙古等族在明廷规定的市场上进行的民间贸易。在马市上,明朝统治者与人民都可以与蒙古族互通有无。马市通常每年开一两次,每次为期三五天。闭市后,蒙古人等须立即远离互市场所。

1570年,明朝与蒙古达成了对俺答汗封王、通贡、互市的协议,史称“隆庆和议”,也称“俺答封贡”。1571年明朝封俺答汗为顺义王,并恢复通贡、互市关系,并在宣府张家口等长城关口设立马市7处。张家口当年农历六月十三开市,至二十六为官市,其后是私市,这次互市开了一个月。据统计,“张家口官市和私市除牛骡羊、皮张、绒毛等物外,仅仅易马就达36000匹”。文献记载:那时的张家口“岁自蒙古进口以千万计,有牛、马、羊、骆驼等,而马、羊、驼尤伙。秋冬间市肆喧闹,街衢拥挤。”

2.蒙汉民族间商贸往来的战争关系

(1)蒙汉民族商贸往来中的掠夺性战争

1449年,也先以明朝悔婚,还限制其贡使人数,对入贡的回赏也不足等借口,分兵四路进扰中原。明朝北部边境告急,明英宗在宦官王振的怂恿下进行亲征,最终惨败,英宗被俘。这次战役被称为“土木堡之变”,它的起因虽涉及通贡问题,但这并不能掩盖瓦剌封建主因贪婪而对中原地区侵扰与掠夺的非正义性。

嘉靖年间,明世宗推行“绝贡”政策,致使生活贫困的蒙古族人民日用品缺乏。后来达延汗统一蒙古本部,并与明建立通贡关系。但由于一些不能与中原通贡的蒙古部落,为了生存只得不断掠夺边境。1510年明廷认为是蒙古达延汗部落不断侵扰边境,便发兵草原。达延汗也多次发兵固原、宁夏,侵扰长城内,抢掠、杀戕残酷。此后,类似这种蒙古族为了生存而对明朝边境进行的掠夺战争不胜枚举。

(2)蒙汉民族商贸往来中的求贡性战争

蒙古各部族与明王朝战争的主要原因都是围绕经济进行的,多是蒙古为求与明通贡而发动的战争,虽然战争中也有掠夺的痕迹,但就其主要目的看可视为求贡性战争。16世纪四五十年代,东部蒙古俺答汗部崛起。1541年秋,俺答汗派使臣石天爵到大同请求互市,并恳切指出“其父思阿朗在先朝,常入贡,蒙赏赉,且许市易,汉鞑两利。近以贡道不通,每岁入掠,国人畜多灾疾,卜之神官,谓入贡吉”,并且保证“令边民垦田塞中,夷众牧马塞外,永不相犯”。结果明廷不允,并扬言要悬赏俺答汗的首级。俺答汗大怒,兴兵杀入大同、太原,杀掠人畜难以计数。明嘉靖二十一年至二十九年俺答汗“无岁不求贡”[2],但都惨遭到明朝的拒绝。明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俺答汗在屡次请求“通贡”、“互市”不得的情况下,采取了“以战求和”的策略。他亲率大军攻至北京城下,明驻京将领只能关门严守,史称“庚戌之变”。在事变过程中,俺达汗仍不断派使者提出通贡互市要求,明廷无奈,最终被迫同意重开张家口和大同的茶马互市。

可惜好景不长,第二年明世宗因对俺答汗产生猜忌而下令关闭了马市。从1552年到1570年将近二十年间,俺答汗部为了生存与迫使明朝通贡竟然对张家口兴兵四十余次。双方在边境地区的战争,严重影响了蒙汉经济文化交流。隆庆四年(1570年),俺答汗的孙子把汉那吉携家眷投奔了明朝。明王朝高拱、张居正等人极力主张以此为契机与俺答汗修好,双方于1571年达成了封王、通贡和互市的协议。

3 明朝时期张库大道商贸往来对蒙汉民族的积极影响

虽然明朝将“通贡”与“互市”作为加强边防与稳定蒙古民族的羁縻政策,并不是以发展经济贸易为目的,且蒙汉民族因商贸因素发生过不少的战争,但总体来说双方间的商贸往来对双方都是利大于弊的,对蒙汉民族的融合、经济文化的发展等方面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首先,从民族融合的角度看,由于蒙古游牧经济的单一性、不稳定性,三面毗邻的都是经济相似的民族,经济上的依赖性使中原对蒙古族有强大的吸引作用,也使蒙古族对中原地区产生无比的向心力。明廷户部侍郎穆文熙考察了张家口马市后,题写:“少小胡姬学汉装,满身貂锦压明珰。金鞭骄踏桃花马,共逐单于入市场。”这不仅反映了张家口热闹兴盛的互市场面,还反映了蒙古族在服饰方面与汉族的融合。当今的奶茶正是奶与茶水交融的产物,奶茶体现出了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的交融,蕴含了民族间团结融合的滋味。

其次,从经济的角度看,张库大道上蒙汉民族间的商贸往来,促进了蒙、汉各族生产力的发展,改善了各族的生活。蒙古族来说不仅“大大改善了蒙古族的生活,使蒙古族‘岁无二衣的穷困状况获得根本改变”,而且也使草原畜牧业经济发展;内地不仅改善了汉族的生活,促进了茶叶与丝织业的发展,而且促进了张家口城市的形成,货币汇兑机构“票号”的出现,以及皮毛加工业和小手工业的发展。

最后,从文化的角度看,蒙汉民族在通贡与互市中,双方也进行着广泛的文化交流。一方面蒙古可以从明朝得到书籍、佛经、药品、首饰和各种乐器。通过往来大量的纸张传入蒙古,促进了蒙古各项文化事业的传播。此外,明朝政府还给蒙古赠送了《大统历》,丰富了蒙古原有的天文历算知识。另一方面蒙古族对明朝文化的发展也作出了重要贡献。当时蒙古族许多学者和文人在明朝任职,从事文化工作。如《明实录》载锦衣卫指挥同知徐晟,自永乐初被召用,一直从事翻譯工作。又如鸿胪寺右丞七十,为元之故臣,通蒙古文书,在明朝从事教习和翻译工作。[5]14世纪到17世纪期间,在内地蒙汉学者的共同努力之下,编译了许多蒙汉对照的词汇集,方便了蒙汉民族间的交流与交往。蒙汉学者还共同翻译了《蒙古秘史》等史料,为后人了解和研究蒙古早期的社会、历史、语言等提供了便利。

参考文献

[1]桑希臣.雄关历史的证人[M] .安徽:黄山书社,2009.02:110.

[6][7][8]刘振瑛.品评张库大道[M].北京:国家行政学院出版社,2012.06.

[2]高春平.张库商道之兴衰[J].中国名城,2009,05:24.

[3]瞿九思.《万历武功录.俺答列传》卷三二七,北京:中华书局,1962.

[4]白翠琴.明代大同马市与蒙汉关系刍议[A].中国蒙古史学会.中国蒙古史学会论文选集(1981)[C].中国蒙古史学会,1981:176.

[5]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编.《明太宗实录》卷二.洪武三十五年十一月壬贫.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

[9][10]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编.《明世宗实录》.嘉靖二十年七月丁酉.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印本,1962.

[11][12]韩祥瑞,王秉成著.张家口史话[M].呼和浩特市: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8.10:112.

[13]翁独健.中国民族关系史纲要(下)[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01: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