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冠新起点

杨健

“电话门”后的第十个年头，尤文图斯实现意甲五连冠！斑马军团延续着自己在联赛的统治地位。老将依旧坚挺，新人逐渐掌权，对于阿莱格里的球队而言，一切才刚刚开始。

本赛季开始前，或许没人想到尤文图斯连续第五次捧起意甲冠军奖杯，会如此一波三折。从季初连续不胜深陷下半区，到此前26场联赛豪取25胜强势登顶，阿莱格里和弟子们可谓五味杂陈。而与五连冠纷至沓来的，还有下半程取胜场次最多、主场连续不失球等系列纪录。如果阵痛是换血的必然代价，那么不到半年便苦尽甘来，足以告慰不平凡的2016。

疯狂2016

实现五连冠有多困难？尤文图斯之前，意甲仅有三支球队完成这一壮举，除去因“电话门”而被追授冠军的国际米兰，另外两次都发生在1950年之前，而最早实现这一伟业的恰恰也是尤文图斯（1930-31至1934-35赛季）。与那支卡尔卡诺挂帅，拥有奥尔西、贝托利尼、费拉里和蒙蒂等1934年世界杯冠军队班底的“斑马”神似，如今的尤文图斯同样占据蓝衫军半壁江山。86载恍如隔世，不变的仍是尤文对意甲的绝对统治力。

除去和AC米兰杀得难解难分的2011-12赛季，更多时候斑马军团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但本赛季意甲群豪蜂起，那不勒斯、国际米兰、佛罗伦萨乃至罗马都曾各领风骚，而前8轮仅取9分的46年最差开局，意甲新世纪以来从无联赛前10轮排名10名开外球队卫冕的“传统”，让尤文几乎从夺冠候选序列中被除名。

随之而来的是群情愤愤的主帅易人传言，这令困局下的斑马军团更显风雨飘摇——球迷不会忘记，拉涅利、费拉拉、扎切罗尼、德尔内里治下的尤文图斯，是如何在劣势开局的情况下人心浮动，猜忌四起，进而全面崩盘的。对于尤文而言，稳定远比革命来得重要，但夏季先后失去皮尔洛、特维斯和比达尔的斑马，必须要在动荡中觅得生机，否则，当下的米兰双雄，便是近在眼前的反面参照物。

“我们夏天走了3名核心，新来了10个年轻球员，在任何球队，融合都不容易。”去年11月，打出一波4连胜止住开季颓势后，阿莱格里不无感慨。而一个常被人忽略的事实，是去年8月意甲首轮时，“囿叔”排出了仅有曼朱基奇一名新援的首发11人，在严重缺兵少将的情况下，连游走在离队边缘的帕多因都得以出场，“保守”之声再度甚嚣尘上。

但随着赛季深入，一直无怨无悔地坐在板凳上的标王迪瓦拉异军突起，一度以竞夺意甲金靴之势提供了球队最欠缺的火力；出场次数几乎是过去两季在皇马之和的赫迪拉，技术、意识和大局观令球队中场井井有条；待为上宾的桑德罗和夸德拉多，极大改变了四冠征程中路为主、边路为辅的不均衡；而即便定义为奇兵的扎扎和勒米纳也能偶露峥嵘，前者射杀那不勒斯更是意甲大势逆转的关键；更别提出场时间一度极其有限、但后半程逐渐坐稳主力的鲁加尼……除去夏窗关闭前急就章招徕的前腰埃尔纳内斯，马罗塔和阿莱格里知人善任、用人不疑，让大换血后的斑马，以空前可怕的阵容深度完成了逆袭。

尽管意甲竞争力今不如昔，但放眼五大联赛，无论是能在欧战对尤文战而胜之的巴萨和拜仁，还是更加独孤求败的巴黎圣日耳曼，对各自联赛的垄断力，都不及2016年的尤文图斯。一言以蔽之，意甲其他球队与尤文图斯的距离不是在缩短，而是在持续拉大。考虑到米兰双雄持续不见起色，罗马因托蒂续约问题导致将帅始终无法戮力同心，而那不勒斯前紧后松仍是惯性，史无前例的六连冠，或许仅是时间问题。

老而弥坚

时针拨回到去年10月，面对惨淡的开局，马罗塔秘密与布冯、基耶利尼、博努奇和巴尔扎利等元老进行了长达1个多小时的会谈，这次“屏蔽”主帅阿莱格里的元老院峰会，某种意义上不亚于2015年1月巴萨败走阿诺埃塔球场后，哈维等人发起的“兵谏”。

如今的斑马军团，一线队超过30岁的球员不过8人，几乎是升级至今最低，但能在逆境中不屈不挠，引领球队继续前行的，仍是掌握着更衣室话语权的元老院们。作为“电话门”东窗事发后的第10个年头，与斑马荣辱与其、不离不弃的布冯和基耶利尼，显然更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随球队一起度过意乙那一年，因为我相信生活会给你补偿。这一次生活没有让我失望，我已经获得过9次意甲冠军，1次意乙冠军，那些公文上的东西不会改变任何事。”至今仍强调“9冠”而非“7冠”，布冯的好胜心仍未减退。

刚当选球队4月最佳，超越AC米兰老门神罗西保持的9l/4分钟不失球纪录，38岁的GIGI依旧“如雏菊股新鲜”（阿涅利语）。与佛罗伦萨的争冠天王山战役，恰恰是布冯神勇赛季的缩影，最后时刻先后扑出卡利尼奇的点球和贝尔纳代斯基的补射，让几乎打出赛季最佳表现的紫百合只能偃旗息鼓。这一战，几乎可以与2011-12赛季客场1比1战平Ac米兰相提并论，只不过彼时不放弃的布冯用经验和狡黠毁掉了蒙塔里的过线进球，而这一次，则是光明正大的完胜。

如今的足球世界，显然已不如布冯20年前出道时那股纯粹，老将暮年直面的往往是寿极则辱，而非带着谦恭的敬重。门将们以效仿诺伊尔频频冲出禁区为乐，而非布冯股始终不越雷池一步。当整个意大利都对沿着布冯轨迹前行的唐纳鲁马赞赏有加时，已决意再战两季，并以2018世界杯为新目标的布冯，同样一直在路上。

如果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布冯注定将2016载入史册，那么身为队副的基耶利尼，过去的一个赛季并不开心——心态略显失衡，状态也多有波动。联赛次轮对阵罗马被一向厌恶身体对抗的哲科力压破门，第10轮对阵萨索洛因报复对手被红牌罚下，导致球队早早以少打多招致败绩。而进入2016年，如影随形的伤病再次找上了“椰子”，膝盖韧带撕裂让他只能在看台上目睹队友连传捷报，甚至还爆出了费内巴切欲高薪挖角的传闻……

面对困境，一向乐观的基耶利尼也不免自嘲：“我是靠勤能补拙才走到今天，未来迟早是鲁加尼的。”然而，对球队无条件的信任，依旧能让作壁上观的基耶利尼，成为队友们最好的打气筒：“如果一个人取得了一定的成绩，这意味着胜利已经存在于他的DNA里面。我希望告诉每个人，我们仍然是意甲的最强者！”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之于斑马，从来都是屡试不爽的诀窍。作为尤文图斯一队布冯之外最年长的球员，巴尔扎利以29次联赛首发和8次欧冠登场，证明自己依旧不可或缺，及时的伤愈复出更与尤文吹响反击号角神同步，福将本色依旧。仅比巴尔扎利小了一个周的埃夫拉虽然不再是绝对主力，但他对桑德罗的传帮带，让巴西人成为全欧最佳左闸之一，而前曼联队长与波巴在左路的心有灵犀，同样是尤文重要的进攻走廊。

32岁的利希施泰纳本季先接受心脏融合术，随后又在国家队集训日旧伤复发，但不知衰退为何物的“瑞士阿甘”，手术后复出首战就攻破了门兴城池。马尔基西奥整个赛季都以皮尔洛接班人身份努力转型，攻防转换节拍器功能凸显，甚至为夺冠拼到韧带撕裂无缘欧洲杯。正是有这群不再年轻气盛、却愈发老而弥竦的大叔军团，换血元年的尤文，才能渡尽劫波，苦尽甘来。

直追前人

十年一挥，几家江山。如今的斑马军团稳定、高效而务实，继续碾压意甲开创大场面，似乎只在须臾。而这支尤文，也不免被拿来和上一支开创盛世的斑马进行对比。2006年“电话门”案发前，统治意甲已经两季、由卡佩罗执掌的那支尤文，若非一夕星流云散，本有望在孔蒂和阿莱格里前开创王朝。与那支拥有5名世界冠军队成员的豪华尤文相比，阿莱格里“关公战秦琼”一回，胜算几何？

在球星量级和发挥稳定程度上，卡氏尤文鲜明的“军士”色彩，或许难令如今的斑马军团望其项背。布冯、卡纳瓦罗、图拉姆和赞布罗塔任何一人都是世界级，仅有左后卫泽比纳实力和表现都略逊一筹；而如今尤文除去布冯，最可靠的防线棋子博努奇，也并未达到前辈的水准与业绩。

而“老斑马”防线身前还有维埃拉和埃莫森组成的双后腰，经验、硬度、组织能力兼具的两人，几乎是10年以来的最佳双后腰搭档，何况两人均曾担任各自国家队队长。或许皮尔洛和比达尔尚在时的尤文图斯可与一战，而如今波巴之外，尤文图斯仍缺少一位顶级中前卫。

当然，若论中场创造力，卡佩罗时代屡遭诟病的内德维德和卡莫拉内西虽然绝对不缺投入精神，无奈创造力着实不佳，使得锋线上特雷泽盖和伊布两尊大神多数情况只能依赖个人能力单打独斗。但即便如此，彼时卡佩罗帐下还有皮耶罗在板凳上随时候命，三人中任何一个放在如今的尤文，打上主力都毫无悬念。

仅从纸面实力而言，2006年的斑马军团三线均具备压倒性优势，但不能忽略的是，那支全明星尤文，完全是卡佩罗重用成名老将，忽视球队更新换代的产物。首发阵容半数以上年过三旬，虽然能凭老竦经验在联赛所向披靡，但在更考验体能、斗志和冒险精神的欧冠赛场，老迈的斑马却连续两个赛季倒在1/8决赛。

一俟假球案宣判，大半主力相继出走，青黄不接的人荒，令尤文迟迟无法恢复元气，为补强阵容在球市上盲目扩张，更吃过不少哑巴亏。而立足于“1比0主义”的纯意式防守反击流，始终未能让球队赢得更多人气和认同，此后卡佩罗辗转多支球队继续操持保守思维，却无一例外不欢而散，足见那支尤文并未引领一时潮流。

10年后的意甲五冠王尤文，较之前辈最可贵的存在。除去波巴、迪巴拉、莫拉塔、鲁加尼的巨大潜力外，更是不畏强敌、敢打敢拼的斗志，正如阿莱格里夺冠夜的豪言：“下赛季，我们依旧要争夺欧冠冠军！”

事实上，眼下尤文的最佳参照物，是20年前那支欧冠折桂的斑马军团。同样是在年龄层次上三代混搭，同样刚结束米兰城对联赛的垄断，同样拥有身为意大利中生代教练的最优秀者（阿来格里和里皮），同样拥有来自法国的年轻核心（波巴和齐达内），同样具备身为精神领袖的老将队长（布冯和维亚利），同样在欧冠形成持续竞争力（1996-1998年尤文三进欧冠决赛），21年后，同样在联赛中罕逢对手的新斑马，能否登顶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