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再握“金球”

印朋

国际足联的改革和动荡依然在继续。9月16日，《法国足球》杂志宣布，从今年开始将不再与国际足联合作评选“国际足联金球奖”，双方为期6年的合作正式结束。9月20日，《法国足球》公布了新的金球奖的初步评选原则。作为曾经的世界两大足球奖项，金球奖重获新生，而国际足联原有的“世界足球先生奖”很有可能死而复生。这种分裂，清晰体现出国际足联与重量级媒体之间的博弈。作为中国媒体从业者，遥望围绕金球奖之间的争斗，有一种“神仙打架”的即视感。

媒体缓一口气就要拿回话事权

金球奖的历史远比世界足球先生奖要长，而且专业度、权威度和认可度远高于后者。《法国足球》编辑部从1956年创立了金球奖，一直坚持记者评委评选出世界最佳足球运动员的宗旨。一个媒体记者评选出来的足球奖项，之所以能够得到全世界球员的认可和心仪，关键在于这个奖项的特点——客观公正。

“你们更有道理，金球奖代表一种榜样的力量。”这是国际足联前任主席布拉特对金球奖的评价。当然，以布拉特为首的国际足联，一直在努力围剿和消灭金球奖的存在。在纸媒鼎盛的年代，布拉特和国际足联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但是从2010年开始，趁着《法国足球》杂志在经营方面的掣肘，国际足联趁机终于吞并了这个奖项。2010年，国际足联用1500万欧元获得了欧洲金球奖的评选权利。此前，国际足联在1991年创立了“世界足球先生奖”，但一直无法扭转金球奖在球员心中的地位。

金球奖并不是一个“大众奖项”，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精英奖”。从1956年创立至1994年，金球奖的评选范围，仅限于欧洲国家球员。1995年，金球奖的评选范围，终于向所有大洲的球员开放。但是，无论是独立评奖时期的金球奖，还是被国际足联“收编”的金球奖，获奖者都是效力于欧洲联赛的球员。这充分说明，足球世界的核心地带在欧洲，而欧洲国家认为自己是足球世界的中心。

《法国足球》所属的队报集团应该是渡过难关了。6年前，队报集团控股股东阿莫里夫人在南非与布拉特达成共识，把金球奖“卖给”了国际足联。恐怕，6年过去，队报集团一直在后悔。

卡卡之后两奖合并但貌合神离

卡卡是迄今为止，最后一位同时举起金球奖和世界足球先生奖杯的“地球人”。他在2006-2007赛季的表现，令人无可指摘。同时，卡卡独特的踢球风格、出众的美貌长相、沉稳斯文的处事方式，都令卡卡得到了最多的支持。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和莱昂纳多·梅西安全不像是“地球人”，巅峰期非常漫长，而且至今不见明显的滑落趋势。

随着卡卡的身体机能迅速下降，以及效力皇家马德里时期的低迷，竞争金球奖的游戏变成了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和莱昂纳多·梅西之间的“二人转”，并且一直延续至今。这两名球员之间的竞争，在某种程度上说，进一步撕裂了媒体与足球界、足球界内部从业者的立场与观点。

不仅如此，因为梅西一度蝉联金球奖，惹得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甚至皇家马德里队与国际足联发生龃龉。毕竟，金球奖的评选一旦从客观的第三方媒体，变成了包含足球从业者在内的评委团，那么很难说完全公平。

2010年改制后的金球奖，评委由世界范围内的杰出足球记者，扩大为记者+国家队主教练+国家队队长的评委结构。在梅西和C罗垄断金球奖长达6年之中，被“收编”的金球奖出现过两次记者评委评选结果和各国国家队主教练、队长投票结果不一致的情况：2010年，记者评选的最佳是斯内德，金球奖最终得主是莱昂纳多·梅西；2013年，记者评选的最佳是里贝里，金球奖最终得主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足球从业者的票数占据金球奖评委票的2/3，这注定了金球奖的评选失去了平衡。“人情票”、“政治票”的存在不可避免。另外，国家队主帅和国家队队长的人员构成极不稳定，同一支国家队很可能在一个世界杯周期内更换好几任教练员和队长。如今，金球奖重新回到记者的手中，公平和专业的回归指日可待。

中国媒体同仁当自强

当今的中国传统媒体行业一直被外界人士“唱衰”，尤其以纸媒为甚。当然，这其中固然有其真实的一面，但是也有其虚妄和夸大的一面。无论新闻以何种渠道传播，至少新闻本身不死；无论是传统媒体新闻人，还是新媒体新闻人，归根到底都是新闻人。所以，新闻人的一切尊严和权威，都来自新闻本身。

我一直认为，每一场足球比赛，在90分钟之内是球员之间的竞争，而90分钟之外，就是各个国家和地区的媒体人之间的竞争了。以亚冠联赛为例，日本和韩国媒体显然在亚洲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和话事权，他们在亚足联举办的高级别赛事中，往往可以做到“优先议程设置”，即引导广大读者、网友、观众去关注某一个话题，并且预先设立立场。中国足球俱乐部和中国球迷的负面新闻，基本上都是日韩媒体率先报道出来的，而中国媒体的正面报道和反击，往往消失于公众视野，尤其是其他亚洲国家受众难以看到。

平心而论，大部分国内媒体在足球领域的报道，的确缺乏专业性和深度性，过于追求时效性和独家性，而所谓的独家性，更多的也是球员采访和小道消息。在比赛内容分析和足球理念传播方面，国内媒体距离日韩媒体的确存有差距。这是必须承认的。

国际足联前任主席布拉特虽然丑闻频频，并且深陷腐败漩涡，但是他在讨好媒体方面做足了功课。2015年1月份，日本著名体育记者、年龄已经高达90岁的贺川浩荣获国际足联主席奖，他曾报道过十余届世界杯赛事，并致力于向全世界报道日本足球。这位前辈，其实就是日本足球记者的缩影——年龄较中国记者偏大、业内资历深厚、工作方法有些保守。

作为长期关注日本足球的记者，我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在过去几个赛季的亚冠采访经历中，我曾亲眼看到过日本媒体记者的专业性。日本的新闻出版业发达，尤其是纸质媒体，整个社会环境非常保护知识产权。这就导致日本记者偏爱查阅书籍、档案等材料搜集情报，而非中国记者那样热爱网络搜索。

中国足球正在腾飞，这是一个全面系统的过程，其中应该包括足球新闻报道的进步。作为一线足球记者，吾辈虽然没有赶上2000年左右那波“8000足记下海埂”的浪潮，但是我们拥有的资源和技术条件要比20年前好太多，没有理由不做到更好。

中国球员与中国记者是休戚与共的。2006年之前，有资格参评金球奖的记者全都来自欧足联成员国，从2007年开始，记者评委的范围扩大到全球，但同样有条件——投票记者所在国必须至少打过一次世界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