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水城市的水系治理战略项目评述及对我国的启示

2016-10-14 06:23吴丹子王晞月钟誉嘉
风景园林 2016年5期
关键词:河流生态

吴丹子 王晞月 钟誉嘉

生态水城市的水系治理战略项目评述及对我国的启示

吴丹子王晞月钟誉嘉

城市与水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当今生态园林城市的构建,不能忽视对城市水系脉络的梳理和重构。一些经过工业化的发达国家的城市,都经历了先发展后治理的过程,尤其是一些水系丰富的城市,在充分意识到传统水利治理的弊端后,将河流水系的治理提升到国家战略层面进行考量,营造城市与水相融合的生态水城市。德国、瑞士等国的近自然河道治理工程、日本“多自然型河川”工程、荷兰“给河流以空间”战略项目以及新加坡“ABC水计划”,均为国家层面的针对河流水系改造的战略项目,剖析与借鉴他们的经验,对于重塑我国生态园林城市的景观格局,提升城市品质与形象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风景园林;生态水城市;水系;河流治理工程;河流近自然化

修回日期:2016-04-22

“埃及是尼罗河馈赠的厚礼”——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Herodotus,约公元前484-425)

千百年来,人们占据河流,修建家园,一座座城市因河流而产生、发展。无论是古埃及、古巴比伦,或是印度、中华文明,无不诞生于江河之边,水成为早期城市发展中必不可少的元素,许多著名的城市往往基于当地水系的脉络而形成独特的景观格局。但也有许多城市水系因不当的使用和改造,成为城市中背光的一面,阻碍了城市生态景观格局的发展。当今生态园林城市的构建,不能忽视对城市水系脉络的梳理和重构,许多国家开始致力于塑造以水为骨架的生态水城市。剖析与借鉴他们的经验,对于重塑我国生态园林城市的景观格局,提升城市品质与形象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1 城市与水系密不可分

1.1城市起源于河流

城市与水系的关系要追溯到原始社会初期,人类过着完全依附于自然的生活。由于水是生活和农业生产不可缺少的条件,大河流域,比如我国的黄河中下游、埃及的尼罗河下游、西亚的两河流域,这种交通便捷,没有季节性断流的高地成为原始人类建立部落的首选(图1)。大河流域的水系宽阔而平稳,能够形成便捷的交通运输系统,同时被用作农业生产灌溉,原始村镇满足了“食”和“行”,生产、生活才得以发展壮大,当规模扩展到一定程度就形成了城市[1]。

1.2自然河流向城市河流转化

当人类的发展无法满足于大河流域时,一些小的部落慢慢聚集在其他水系周围。自然河流的动态变化过程成为人类将滨水空间作为居住地的严峻威胁,人类为了应对河流周期性潮讯,开始修补河堤、挖掘水池,引导洪水绕过农田,组织人力引水抗旱[1]。这便是人类最早的对河流的干预,也是自然河流向城市河流转化的开始。纵观整个流域系统,城市所占据的河流只是庞大的水域及水系中的一部分,初始阶段是一个点,伴随着城市化进程,这些点扩散开来,逐渐形成面。古代的人们为了防御,修建壕沟,并转而发展成为“护城河”。这一时期,水运比人马运输更先进,为了运输方便,人们开挖用于通航的运河。现在城市土地价值攀升,市区内几乎所有的河流都被人工修造过,因而人工修建的河流也就为城市河流的一部分(图2)。

2 河流之殇

中国是一个河流大国,2013年水利部公布的《第一次全国水利普查公报》[2]数据显示,我国流域面积≥50km2的河流有45 203条;流域面积≥100 km2的河流有22 909条;流域面积≥1 000 km2的河流有2 221条,流域面积≥10 000km2的河流有228条。但相较于50年前的数据,河流数量减少了许多,河流污染、河道硬化的问题层出不穷。本该作为城市基础设施,引导城市与自然融合的河流水系,却成为城市使用者无法靠近的鸿沟。目前,河流问题尽管已经受到国家层面的高度重视,但由于实践中的认知不足,偏重于防洪和水利方面的工程治理,忽视了河流多层次的生态及社会服务功能,造成了生态、社会、城市发展等诸多方面的问题。2013年6月,《中国周刊》出版了一期以“消失的河流”为主题的期刊,直指“河流之殇”,从城市社会角度,直观而深刻的反省传统水利工程手段下的城市河流,丧失了生态属性,缺少了人的互动,流行的功利主义价值以及与之相对应的社会资源管理结构对城市河流所带来的种种伤害[3]。

3 生态水城市的河流战略评述

先发展后治理似乎是城市发展的必经之路,一些发达国家,尤其是那些工业化的城市,其实也都经历了这样的过程。一些水系丰富的国家,在充分意识到传统水利治理的弊端后,更是将河流水系的治理提升到国家战略层面进行考量,将水作为城市的骨架,打破河流与城市的界限,让市民的生活融入在与水的对话之中。

3.1德国、瑞士的近自然河道治理工程

为了建设安全而舒适宜居的城市空间,以德国为首的欧洲多国最早开始探索人类与河流和谐共生的策略,经过一个多世纪的发展形成了成熟的近自然河道治理工程,并在欧洲大陆范围内进行大量的实践,成为世界各国争相效仿的对象。

莱茵三角洲地区的砂、粘土为主的低地低流速河流24 Petite Gironde,Parc de Gironde 法国 尅莱尼斯 <5km2  <0.01m3/s <5m3/s(HQ100) 0.4m 90m 1988-1989年 —25 Rhine,Koller Island Polder 德国 布吕尔 ~54000km2  ~1300m3/s ~5450m3/s(HQ100) 210m 4000m 2004年 超大型砾石为主的河流23 Maas,Floating Homes in Gouden Ham 荷兰 马斯博默尔 21000km2 230m3/s 2955m3/s(HQ100) 160m 800-1600m 2007年26 Rhine,Riverbank Renaturation and Lido Restaurant on Reib Island德国 曼海姆 ~54000km2  ~1300m3/s ~5450m3/s(HQ100) 230m 600m 2005-2010年 超大型砾石为主的河流27 Seine,Park Corbiere 法国 乐佩克 44000km2  ~310m3/s ~2200m3/s(HQ100) 150m 350m 1996年 —28 Waal,Gamerense Waard Flood Plain Renaturation 荷兰 哈默伦 160000km2  莱茵河2300m3/s瓦尔河1541m3/s莱茵河12230m3/s瓦尔河8131m3/s,(HQ100)300-400m 800-1400m 2009年莱茵三角洲地区的砂、粘土为主的低地低流速河流莱茵三角洲地区的砂、粘土为主的低地低流速河流30 Wupper,Mungsten Bridge 29 Wantij,Plan Tij Housing Estate 荷兰 多德雷赫特 — — — 80-110m 130-1000m 2006-2008年Park 德国 索林根 814km2 15.4m3/s 230m3/s,(HQ100) 25m 70m 2006年 中型粗粒基质为主的硅质高原河流31 Ahna,Renaturation 德国 卡塞尔 ~40km2 0.37m3/s 75.2m3/s,(HQ100) 3-5m 5-10m 2003-2004年 小型粗粒基质为主的硅质高原河流32 Alb,Near-natural Resroration 德国 卡尔斯鲁厄 ~150km2 2.5m3/s 97m3/s,(HQ100) 10m 50m 1989-2004年 中型粗粒基质为主的硅质高原河流33 Birs,Birsvital 瑞士 巴塞尔 911km2 15-20m3/s 360m3/s,(HQ100) 20-30m 50-60m 2002-2004年 —34 Leutschenbach,Restoration 瑞士 苏黎世 <5km2 0.05m3/s 15m3/s,(HQ100) 1m 10m 2006-2007年 —35 Neckar,Green Ring 德国 拉登堡 13850km2  ~50m3/s ~2800m3/s,(HQ100) 125m 300m 2005年 大型砂土河流36 Seille,Parc de la Seille 法国 梅茨 1280km2  ~10m3/s ~170m3/s,(HQ100) 15m 40m 1999年 —37 Soestbach,Daylighting of the soestbach 德国 泽斯特38 Wiese,Revitalisation 瑞士 巴塞尔 ~450km2  ~11m3/s ~1250m3/s,(HQ100) 30m 50m 1999-2000年 中型粗粒基质为主的硅质高原河流39 Wiese,Wiesionen 德国 罗拉赫 ~400km2  ~10m3/s ~1240m3/s,(HQ100) 25m 40m 2007-2008年 中型粗粒基质为主的硅质高原河流40 Emscher,Retention Basin Mengede and Ellinghausen德国 多特蒙德 200km2 4m3/s 108m3/s,(HQ100) 7m 150-600m 2010年 洪泛平原上的小型河流41 Lsar,Lsar-Plan 德国 慕尼黑 2814km2 64m3/s 1050m3/s,(HQ100) 50-60m 150m 2007-2008年 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大型河流42 Losse,Losse Delta 德国 卡塞尔 120km2 1.4m3/s 93m3/s,(HQ100) 50m 200m 2005年 小型粗粒基质为主的硅质高原河流43 Schunter,Restoration 德国 布伦瑞克 396km2 2.2m3/s 57.3m3/s,(HQ100) 7m 150m 2009-2011年 中型和砂、壤土为主的低地河流44 Wahlebach,Near-natural Restoration 德国 卡塞尔 38km2 0.35m3/s 55m3/s,(HQ100) 3-5m 150m 2005年 小型粗粒基质为主的硅质高原河流45 Werse,Near-natural Development 德国 贝库姆 ~10km2 0.6m3/s ~15m3/s,(HQ100) 2m 20-100m 2001年 小型砾石为主的低地河流

19 世纪中期,伴随着欧洲快速的城市化与工业化的进程,大面积的原生自然景观被开发成为城市工业发展的资源。阿尔卑斯山因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和丰富的自然资源被开发作为中欧的工业基地,森林植被遭到严重破坏,导致泥石流及山洪频繁暴发,因此各国纷纷兴建大规模的传统水利工程。虽能有效防止山洪,但却导致生态环境质量进一步恶化,生物多样性、生物种类及数量都有所下降[4]。由此,以德国为首的许多欧洲国家开始对于河流工程化导致的河流自然环境破坏进行反思,逐渐推动河流进行回归自然改造的热潮。

1938年德国风景园林师、建筑师阿尔维•塞弗特(Alwin Seifert)最早提出治理河溪的近自然水利工法(Naturnäherer Wasserbau),及河溪近自然治理(Naturnäherer Wasserwirtschaft)的理念,提倡使用低造价的方式对传统河流的整治,使其逼近自然状态并维持景观美[5]。在1950年代,德国创立了“近自然河道治理工程”,首次将植物作为一种工程材料运用到工程生物治理之中[6-7]。1970年代,德国开展了“重新自然化(Naturnahe)”的做法,实行近自然恢复,将渠化河道进行拆除[8],采用“多自然型河道生态修复技术”将直线形渠化河道改为具有深潭—浅滩的自然弯曲河道,把混凝土堤岸拆除,建设柳树与自然石材的护岸,为动物与微生物提供栖息环境[9]。1980年代末,伴随着近自然河道治理理念的迅速发展,欧洲多国都提出了相应的“自然型护岸”技术[10],并逐渐发展成为德国及欧洲各国城市发展框架中具有战略性意义的核心理念,开始了大规模的近自然河流治理和河道生态恢复的进程(图3,表1),对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和环境的改善有着长远的指导意义。

近几十年,德国工业的衰退和城市的萎缩为城市河道的近自然生态治理提供了新的机遇,城市的建设更新更加尊重自然演替的过程,大量研究和实践聚焦于建立城市中连贯的蓝绿色基础设施。城市河流的改造项目更加关注于河道本身自动力过程的恢复,并满足生态、防洪和设施之间的关系[11]。通过修复动态的自然过程,恢复生态多样的自然弹性河岸,并利用河岸空间设置自然保留地,或为市民提供生活游憩的自然公共空间。1994年,德国巴登符腾堡州环保局以流经福尔茨海姆(Pforzheim)城的恩茨河(Enz River)的改造作为试点项目,探讨了城市近自然河道的规划与实施[12](图4);伊萨河(Isar River)在近10年间完成了多河段的河岸近自然化工程改造,恢复了多处的自然河床和滩涂,并且经受住了多次洪水险情的检验[13];近期,德国颁布的水资源发展战略中将生态措施和自然洪泛区的保护作为防止洪水灾害的重要策略。当代德国的城市河道近自然化的相关实践项目很多,纵观整个国家,乃至整个欧洲,大部分河流或多或少都经过了综合整治,效果显著。基于国家层面的近自然河道治理工程得到最大化的推广和实践。

3.2日本“多自然型河川”工程

日本作为典型地狭人稠的亚洲国家十分关注水资源的保护和利用,20世纪50至60年代,日本大部分河流的防洪排涝标准极低,台风和暴雨引发的洪涝灾害频频发生,政府开始注重洪涝灾害的防治和水资源的利用,加速了日本城市河道渠化、硬化的进程[14]。时至1970年代,河溪管理政策将中心目标转移至环境的完整性及舒适性,在水利方面加大资金投入城市河流和市级河流的整治。1980年代中期,日本意识到快速城市化和工业化对河溪水质和生态上的损害,对于河流“重新自然化”的需求日渐强烈。恢复河流的自然形态和自然动力成为各地政府和权威机构的共识,相应的法律条例和标准相继出台,实施的技术和工法也在实践中发展进步。日本建设省河川局首先颁布了“推进多自然型河流建设”法规,为恢复生态、绿化环境提供了法律保障。1990年代,政府提出建设多自然河川的方针,以转变传统的治河工程理念,认为河道建设应当保持自然环境的多样性,具有良好的水循环,强调利用生态工程模式对河流环境进行治理,恢复河流的水质和生态系统。并于当年实施了“多自然河川工法”,引导有条件的河段尽可能利用木桩、竹笼、卵石等天然材料修建生态河堤[15];并对《河川法》进行修正,增加“环境”的管理条目,从政策法规上保证这一国家战略得以顺利实施[16-17]。在严密法规的支撑和科研技术的配合下,仅在1991年全国就有600多处试验工程兴建,200km长的河溪采用多自然型河溪治理法,并在2009年起,对长度较长的河溪也采用这一治理方法[18]。

日本在城市河道近自然治理的探索一直处于世界先锋地位,在保证城市中生态系统的多样与稳定的同时,更强调城市河道空间与市民游憩功能的整合叠加,人性化的在研究和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如日本横滨市柚川河流的整治过程中将所有的渠化河流恢复成了自然的状态,并根据周边城市区域和功能进行了人性化的“低水路”设计改造;京都的鸭川将宽阔的洪泛区与市民的游憩通勤相结合,成为城市中多功能的生态网络(图5)。此外,配合城市相关的规划和发展策略,日本先后出台了一系列标准、规范并发布相关文献资料,对于普及多自然河流的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3.3荷兰“给河流以空间”战略项目

荷兰毗邻北海,是典型的低地国家,全国约有1/4的地区低于海平面,而现有国土中则有约1/4是填海而成的[19]。作为长期饱受洪水威胁的国家,荷兰的防洪治理可以追溯到9世纪,其传统的防洪和土地开发手段主要为筑堤、挖渠、排水以及开垦[20-21],并伴随着著名拦海大坝工程和三角洲工程到达顶峰。到如今,全国范围内已经形成了53个堤坝围成的防洪区域,4 000余块圩田[22]。在一定历史时期内,这种传统的治理手法十分有效,不仅提高了防洪安全性,还改善了西南部农业条件。但随着城市高密度发展、海平面持续上升、土地沉降等问题的加剧,给与河流的空间越来越有限,传统防洪手段导致防洪风险不断加剧危害了河流生态健康,部分城市水网失去交通功能而被填埋。人们与水的距离越来越远,这个曾经以水为导向的城市如今已经面临着水文化、水景观价值的消失[21]。

在这种背景之下,为期8年的“为河流创造空间”的国家战略项目于2007年被提上日程,主要目标是通过扩大河流本身的下泄能力、降低河流水位等技术手段,提升自身防洪能力,也为河流生态系统中的生物提供足够的生态基流,实现良性循环[23]。该战略项目包含了国内39个试点改造工程,涵盖40条大型河流,并根据每个地区的自然环境状况和城市发展情况实施不同策略(图6)。除了具体工程措施之外,其配套管理体制的完善至关重要,荷兰借此契机首次推行项目评估体系和公众参与制度。为保证项目实施质量,首先采用了同行审查方式,审查小组由景观设计师、城市规划师、河流工程师、生态学家和物理地理学家共5名专家组成,鼓励跨学科合作。其次,评估时段贯穿整个规划设计施工过程,专家团将以灵活多变的形式参与指导并给出专业的意见和建议。最后,针对河流工程给出了几个评估方面:项目愿景、规划背景的理解、项目策略、材料运用以及施工规划[24]。这样一系列较为完备的评估体系可以保障项目的实施质量。

对公共基础设施的构建而言,关注公众影响十分必要。荷兰政府一方面于2003年启动一项为期5年的国家公众意识行动,口号为“荷兰与水共生”,通过媒体网络等途径大力宣传“给河流以空间”战略项目的政策措施,推广公众生态环保理念。另一方面,构建居民评价反馈系统,通过4个独立变量(人与自然关系的愿景,河流的意义,安全观念,受访者背景变量)以及半结构式访谈和调查问卷的方式收集公众意见[25],基于公众需求指导设计施工。最终,通过广泛的公众参与提高公民主人翁意识,实现自下而上的河流利用与保护。

3.4新加坡“ABC水计划”项目

新加坡是众所周知的花园城市,但也深受城市雨洪管理的困扰。它虽然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岛国,但是每年有40%的淡水需要从邻国马来西亚进口。新加坡水资源短缺并不是由于缺少降水,年降水量平均可达2 300mm左右。巨大的雨季降水量导致了瞬时洪峰的增强,因此在20世纪70年代,新加坡大规模地将天然河流系统改造成混凝土河道和排水渠系统,以便更加有效地将雨水迅速排走,防止洪涝灾害。

根据“新加坡蓝色地图(The Blue Map of Singapore)”显示(图7),新加坡有32条主要河流、17个水库、以及超过8 000km的运河和沟渠,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蔓延到住宅、商业区和工业区中心的水体网络。即便拥有如此功能庞大、组织完善的排水系统,新加坡仍然面临城市内涝的问题。混凝土河道和排水渠系统具有光滑坚硬的表面,却缺少动植物群落,整个城市水体功能缺失,跟健康河流相比,彻底失去了生物自净能力。来自街道、小巷、广场上的污染物被直接冲到渠道中,如此危险的渠道受到民众普遍的抱怨。不仅如此,下水道和沟渠很难被设计的美观,只得将有碍观瞻的运河和排水沟隐藏在建筑背后[26]。

2006年4月,新加坡政府与新加坡公用事业局(PUB)针对新加坡的城市水环境现状,实施了一项“活跃、美丽和干净的水项目”,简称ABC项目:A代表了活跃(Active)——提供新的社区空间,并通过休闲活动使人能更接近水;B代表美丽(Beautiful)——将水库和水渠转化为风景宜人的景点,将水系与公园、社区和商业区的发展融为一体;C代表了清洁(Clean)——通过降低流速、清洁水源等全局性的管理手段来提高水质,并美化滨水景观,通过公共教育和建立人与水的关系来最大限度的降低水污染。其中一个重要方式是整合新加坡的水体资源(蓝色)、城市公园(绿色)和休闲设施(橙色),构建“蓝、绿、橙”综合体系[27](图8)。蓝色系统:为水生动植物提供栖息地,提高水质,降低暴雨的影响以避免洪灾、水污染,保证人们的生命安全;绿色系统:在流域内创造一片栖息地,在河流附近地区建设一片栖息地来支持线形绿色系统的发展,为本土动植物提供栖息地;橙色系统:提供更多与水接触的机会,通过教育提高人们的环保意识,为人们提供社交空间。

项目启动之初,新加坡公用事业局在全国范围内的城市水系统寻找可以开展ABC 计划的区域。9年时间整合了水渠、运河和水库与周围环境的联系,在全岛建成20个项目,并有8个项目开始了设计和建设的第一阶段。目前,新加坡政府已规划100多个有潜质发展ABC计划的地点,这些工程将在未来15至20年内陆续展开(图8)。2060年的新加坡将做到水资源的自给自足,剔除依靠邻国取水的软肋。

表2 生态河流战略项目比较Tab.2 Comparison on the strategic project of ecological river

“ABC水计划”已作为新加坡四大“国家水喉”计划(指天然降水、进口水、新生水和淡化海水)中的一个部分,以期将国家的弱点转换为战略上的优势,确保为具有弹性气候的新加坡提供一个稳定、可持续的供水,以满足国家对用水的持续增长。其中新加坡公用事业局与戴水道公司合作的新加坡中央区域水景观项目,充分体现了这一计划的战略性作用,它将传统的水管理策略与仅把水作为娱乐和生态项目的一个要素联系起来,提出了一个城市水资源管理的创造性计划,并将废水变成了财富[28](图9)。其最显著特征是创造一个新型的水敏城市设计方法,结合了城市空间,暗合国家的整治背景,超越了单一功能的城市水治理方法,增强了生态敏感性的控制和当地市民的互动。这一项目在政治和经济上都具有重要意义,自然化的河流成为了全国雨水收集系统的一部分,用作饮用水来源,从而有助于新加坡水资源的独立。

4 各国生态河流战略项目比较与启示

以上4个国家在河流生态化治理的过程中都有针对性地选择了独特的路径和战略,并在发展过程中表现出一些共同的特质(表2),值得我国各地区的水网城市学习借鉴,以在城市重要的发展阶段有所突破,构建人与河流和谐共存的城市生态框架。

4.1广泛的公众参与

河流的改造与治理往往涉及到较大范围的城市区域,与其周围的每一个人息息相关,对市民生活有着重要的影响。若不能做到广泛的公众参与和支持,整治工作也将丧失其重要的意义。反之,公众参与可以作为城市河流管理的重要途径和推动力,在城市河流管理工作中发挥积极作用。美丽健康的河流需要公众的共同努力,同时也为每一个市民服务。

新加坡ABC计划项目在筹备之初与项目展开过程中都开展了大量的公众参与活动,引起了社区民众和非政府组织机构(NGO)的高度热情与积极投入。如2007年新加坡总理主持了“ABC水项目公共展”,并推出许多宣传和社区参与计划,在各个层级开展了广泛的简报会、磋商和巡回展览,更加直接的了解普通民众的诉求,并鼓动他们广泛参与进来,行使他们对这些项目的话语权;接触项目场地,思考如何开展与水相关的可持续活动[26]。日本的河流治理也与公众的意识紧密结合在一起,以媒体宣传和基层活动鼓励公众修复自然和人的平衡关系,基于这样的关系来制定相应的水质、生态目标,达到可持续的治理效果,琵琶湖“萤火虫足迹”的活动便是最好的范例。

4.2良好的管理与政策

上文提到的优秀的河流整治工程往往都表现出较强的国家战略性和系统性,这有赖于国家主导部门的针对性政策和实施部门高效地运营管理。新加坡之所以能够如此高效的在10年之内完成如此多的治水项目,其先进良好的政策与管理运营模式是推动国家水资源发展的强有力支撑。政府的权威性与PUB高效的企业运营模式相配合,逐步完成全国水系统的全面梳理和完善,并深入公共教育、生活体验等各个环节。欧洲各国通过严格的法律条例和标准对各地的整治工程进行限制,并在各个时期进行不断更新以适应新的发展阶段。《欧盟水框架指令》[29]是欧盟在审议整合许多零散的水资源管理法规的基础上制定的统一水资源政策,它认识到需要一种长期的方法,将水资源规划和土地规划需以流域为背景结合在一起考虑,这对于欧洲各国的河流近自然整治的进程有着重要意义。

4.3适宜的策略与技术

河流生态治理具有很大的灵活性,与国家和地区的实际情况相切合的治理策略是工程顺利进行并达成目标的关键。如新加坡是淡水资源极其匮乏的城市,水资源的保护和高效利用成为河流整治策略中重要的关注点,在营造动态的城市生态水循环的同时,根据淡水资源的总利用进行分配管理,通过整个河流的蓝绿网络规划,把更多的雨水作为淡水资源留在本土上。日本城市整体地狭人稠,河流网络交织穿插在城市中,日本的“多自然型河川”工程整治便更侧重于市民的使用,将河滩和洪泛区扩大作公园化利用,配合丰富的配套设施吸引公众在安全的前提下进行日常游憩活动。

同时,河流生态整治的实施操作具有很强的技术性,适宜的技术导则和工程做法也是整治项目的基础。德国作为最早开始河道近自然整治的国家,其发展脉络可以通过技术工法的不断革新和突破表现出来。从1938年的《近自然水利工法》,到1970年代的“多自然型河道生态修复技术”及后期的“自然型护岸”技术等,都对河道整治的工程的实施提供了技术上的保障。从实际情况出发,向各个实施单位明确该阶段下河流整治的基本目标、提供规划设计和技术的指导以及相应的监测评价标准,保证工程实施的质量,最大程度避免施工过程中的技术错误。

5 启示

中国的河流工程历史悠久,城市河道经历了漫长的改造之路,河流的修复也正在升温。从我国现有的政策和法律来看,生态问题已经得到了决策者的重视。“山水城市”概念的提出和“山-水-城模式”的推进,也已说明我国河流水系的修复已不单单局限于水系本身,开始关注城与水的关系。德国、瑞士等国的近自然河道治理工程、日本“多自然型河川”工程、荷兰“给河流以空间”战略项目以及新加坡“ABC水计划”,均为国家层面的针对河流水系改造的战略项目,这些项目无论是政策的制定和贯彻方面,还是较为先进的策略与技术的运用,亦或是积极推动公众参与,均成效显著。剖析与借鉴他们的经验,对于重塑我国生态园林城市的景观格局,提升城市品质与形象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注释:

图01引自参考文献[1];图02、表2作者自绘;图03、表1根据参考文献[11]整理绘制;图04引自参考文献[12];图05作者自摄;图06根据https://www.ruimtevoorderivier. nl/english/整理绘制;图07、09引自参考文献[27];图08引自德国戴水道设计公司.新加坡碧山宏茂桥公园与加冷河修复[J].风景园林, 2014(1):5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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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s on the River Harnessing Projects and its Enlightenment to China

WU Dan-zi WANG Xi-yue ZHONG Yu-jia

Cities are closely related with water. The arranging and reconstruction of urban water system can’t be ignored while building today’s ecological garden city. Some cities of developed countries which have gone through industrialization have experienced the process from fast development to tough period, especially for the cities own rich water resource. After fully awaring of the drawbacks of traditional water control method, the management of river system are upgraded to the level of national strategic guideline, in order to create an ecological water city gently combining urban water system with thecity context. The river control method “Naturnaher Wasserbau” in Germany, “Multi-natural River Regulation” project in Japan, “Room-for-the-Rivers” strategic project in the Netherlands and “Active,Beautiful, Clean Waters Program” in Singapore, are all the typical programs at the national level for the river system transformation and management which can provide valuable experience for the reshaping of landscape pattern of ecological garden city in China, enhancing the quality and image of the city as well.

Landscape Architecture; Eco-water City; Water System; River Harnessing Projects; Near-natural River

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BLX2015-29):城市渠化河道的近自然化策略体系研究;北京市共建项目专项资助“城乡生态环境北京实验室”

TU986

A

1673-1530(2016)05-0016-11

10.14085/j.fjyl.2016.05.0016.11

2016-03-06

吴丹子/1988年生/女/北京人/博士/北京林业大学园林学院讲师(北京100083)

WU Dan-zi, who was born in 1988 in Beijing, is an assistant professor at the School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 in Beijing Forestry University.(Beijing 100083)

王晞月/1992年生/女/北京人/北京林业大学园林学院硕士生(北京100083)

WANG Xi-yue, who was born in 1992 in Beijing, is a postgraduate student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 in Beijing Forestry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3)

钟誉嘉/1993年生/女/湖南人/北京林业大学园林学院硕士生(北京100083)

ZHONG Yu-jia, who was born in 1993 in Hunan Province,is a postgraduate student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 in Beijing Forestry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3)

Fund Item: Supported by “the Fundamental Research Funds for the Central Universities-Research on near-naturalization of urban channelized rivers (No. BLX2015-29)” and “the Program of the Co-construction with Beijing municipal government -Beijing Laboratory of Urban and Rural Ecological Environ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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