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大让我绝处逢生

2016-10-21 19:59莫小米
特别健康·上半月 2016年6期
关键词:复习资料入学考试文凭

莫小米

一线曙光

1982年春,我从我上班的商店骑了四五十分钟的自行车,到杭州师范学院找我弟弟莫小不,向他借复习资料,我想考电大。

对于因“文革”而中断了学业的那一批年轻人来说,重新求学的机会不是没有,但我已全部错过。

上世纪70年代的工农兵大学生,推荐条件苛刻,家庭出身要好,个人表现要强,还有令人难以想象的明争暗斗,我无从争起。

1977年恢复高考,我的下乡的弟弟们都是在此后三年里考上的。此时我已经在商店工作,早上8点开门,晚上7点打烊,还有个幼小的孩子要带,哪敢奢望脱产上大学。

三十出头了,文凭没有,学识浅薄,站一辈子柜台,不甘心。我陷入了左冲右突四面楚歌的境地,读过一堆乱七八糟的“班”,还是找不到北。

广播电视大学,其实早几年就已经办了,只是这年刚刚开设汉语言文学专业。

电大的学习形式,仿佛是专门为我们这些求學路上的落难者设计的。老师在电视上讲课,广播同步播出,只需一个小半导体,无论人在哪里,都可以“上”大学。其优势后来更是被我那些大龄同学利用到登峰造极:白天上班没时间听课,就让年迈的父母录下来,晚上听,坐公交车听,骑自行车听,给孩子哺乳时听……我有个同学是领导,竟然坐在主席台上塞着耳机听。

终于有了读书机会

电大也有面授课,是各单位自己组织的,尤其是在考试前,会请一些高校老师来“提纲挈领”。于是各系统的同学之间就有这样的交流:“你们的写作老师是哪里请的?”“你们的古汉语老师讲得好不好?”于是就有了赶场子一样的听课。记得最远的一次我赶到岳坟那边,听园林管理局电大班的辅导课,课上了一半,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回家时雨停了,北山街靠新新饭店那一段地势很低,自行车大军涉水而过,黑夜里一片哗哗水响。那次听课挺值的,杭州大学(现已并入浙江大学)一位老师为我们猜中一道10分大题,功德无量啊。

我那时挂靠商业局电大班,为什么只是挂靠?开头我不是急急找复习资料,废寝忘食背历史地理吗?直到入学考试前几天,别人都拿到了准考证,我没有。一问,原来我非培养对象,没将我报上去。领导的话我记得很清楚:别在这儿妨碍工作,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当时我几近绝望,但电大为我们这些底层求学者想得真是太周全了。没参加入学考试,可以自学,修满学分,一样拿文凭。所不同的只是,每周两个半天的面授课,同学们可以脱产,而我必须用自己的时间;考试若不及格,同学们可以补考,我不能。即使如此,我已经非常非常地感谢电大,感谢收留了我的商业局电大班,我终于有了读书的机会。

命运的转折点

读了不到三个学期,1983年年末,《杭州日报》向社会公开招聘编辑记者,条件:本地户口,全民所有制单位,35岁以下,大专以上学历(包括在读)。我刚刚卡进,好险!

我原本是想写“招聘”的,我觉得是《杭州日报》的那次招聘改变了我的命运。再一想,没有电大,我连应聘的资格都没有。

跟电大有关的另一个招聘细节是,面试时,我一无知识储备,二无好口才,连普通话都讲不顺溜,考官们凭什么看中了我?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讲到了自己的学习方式———将每周仅有的一个休息日调换成两个半天,上电大的面授课。《杭州日报》总编莫念祖问:“这么说,在一年半里你没休息过一天?”我说是。我猜测,这是《杭州日报》录用我的原因之一。

有人说王小波的名字就像一个接头暗号,可以从别人对他的喜爱程度辨别对方是否同类。我觉得电大也是个接头暗号,它暗含的内容就是———绝处逢生。

1985年秋天,我拿到了大专文凭,这也是我的最高文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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