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王朝最后一位公主

环环

说起公主，大家想到的一定是坐豪车、住城堡、锦衣玉食，身边一群佣人随时待命，生活无忧无虑，美好得不像话……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公主都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幸福，有一位公主的命运悲惨到让你无法想象，看得让人心疼。她就是朝鲜李氏王朝最后一位公主德惠翁主。

作为朝鲜李氏王朝最后一位公主，德惠自幼就目睹了李氏王朝的覆灭，后来还被日本人扣留长达38年之久，期间更是经历了病痛、婚姻破裂以及与女儿离散等一连串磨难……2009年，一本以她为原型的小说《德惠翁主》引起韩国民众的关注，一经推出就成为畅销图书排行榜冠军。

甲午战争之后，朝鲜王朝第26位国王高宗李熙沦为日本的傀儡，辉煌了500多年的李氏王朝就此江河日下。1912年5月，一位梁姓尚宫为李熙生了个女娃，晚年得女的李熙异常兴奋，马上将梁尚宫晋为贵人，女娃因不是中宫王妃所生只能称为“翁主”，谁也没想到她竟是高宗日后唯一长大成人的女儿——德惠翁主。

战火中的朝鲜王朝摇摇欲坠，李熙始终难以排除一种恐惧，担心日本人会在某天将他身边心爱的人夺走。他最喜爱的儿子李垠在11岁时被日本人强行送往东京，此后，他的这种恐惧感愈加强烈。看着日益长大的女儿德惠，李熙担心她也会被日本人带走，便暗地里为她安排婚事，期望能以婚姻的方式将其留在身边。

此时，一战刚结束，战胜国在巴黎举行和会，李熙企图派遣密使以求列强国协助其独立。不知日本人是发现他秘密择婿还是派遣密使，随即切断了他同外界的所有联系。1919年，孤助无援的李熙抑郁而亡，也有民间传言他是被日本人毒死的。李熙的死加快了日本方面对德惠的控制，年仅7岁的她像一只失去保护的羔羊，随时都有可能落入日本人的手中。

1925年1月，继位的李坧（朝鲜历史上最后一位国王）被日方通知，要将正在上小学五年级的德惠送往日本“深造”。德惠在踏上开往日本游轮的那一刻还在幻想，将来在日本完成学业，然后回国做一名普通的小学老师，在祖国过平民的生活。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连这么一个平凡的梦想都那样遥不可及……

在日本，哥哥李垠原本想把德惠安置在自己身边，但遭到日本方面一口回绝。在日本人的控制下，一个本该在父母身边享受爱护的花季少女，却在异国他乡过着毫无自由的生活。孤独的德惠似乎有意将自己与世隔绝，不同任何人来往，整天一言不发。此时的她与童年时的她判若两人，就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偶……

1929年5月30日，梁贵人病逝的消息传到了日本，自责的德惠因未能见母亲最后一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数日未出。虽然日本人开恩让她回国参加母亲的葬礼，但在15天后又匆忙将其“押”回日本。

回到日本后，德惠变得越来越瘦，到了几近脱相的地步。李垠与日本人交涉了很久才被准许见妹妹一面，令他惊讶的是，他面前的德惠没有一点青春少女的生气，一张惨白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空洞的眼里只有冷漠和茫然……

在李垠的强烈要求下，日本人才为德惠找来医生诊断。医生的结论是，德惠患上了一种神经性疾病——“早发性痴呆症”，且病情迅速恶化。每当发病时，她就像具死尸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整天不吃不喝，到了夜晚却会在院子里四处走动……

然而，日本人不仅没请医生为德惠治病，还将她许配给了日本对马藩主的儿子宗武志。尽管李垠对此很愤怒，但同样身为人质的他，没有任何话语权。

也许是为了防止宗武志在听闻德惠的病情后退婚，日本人终于肯请医生为她治疗。一年后，19岁的德惠病情有所好转，甚至能跟人交流几句，日本人马上安排她举行婚礼。结果，德惠再次犯病，一连四天滴水未进，一动不动地呆坐着流泪……

即便如此，德惠在婚礼那天还是被日本人“披”上了婚纱，照片中的她脸上没有一丝喜悦。

1933年8月，德惠在生下女儿宗正惠后，病情时好时坏，只能住院，根本无法将女儿抚养长大。虽然与丈夫是一桩政治婚姻，宗武志在最初还是对德惠照顾有加，但随着病情恶化，两人的感情也出现了问题。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夫家为了避免日后起事端，在德惠神志不清的状态下提出离婚。她被抛弃了。其女宗正惠在大学毕业后，也被日方安排嫁给了一个日本人，据说她后来看破红尘，离家出走，并于1955年去世。

离婚后的德惠被安排在日本一家很有名的精神病医院，入院后的她病情每况愈下，后来完全失去意识。幸好院长对她的遭遇很同情，坚持为她治疗，她才得以勉强撑下来。

1961年11月，政治强人朴正熙（现任韩国总统朴槿惠的父亲）与李垠的夫人李芳子会面，听说了德惠的悲惨处境后，他吃惊地问道：“德惠是谁？”对德惠故乡的人来说，她已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了……在得知她的身世和经历后，朴正熙眼圈湿润地说：“她的处境太悲惨了，要尽快让她回到祖国。”

第二年年初，在有关部门的协助下，德惠终于要回国了。1月26日，德惠即将离开东京时，30多年前曾与她一起学习的十多位童年伙伴前来送行。当他们将一束鲜花放在她的怀里，挥泪告别时，她目光呆滞、面无表情，说不出一句话，甚至连面前的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也全然不知。

走下飞机，50岁的德惠终于站在阔别33年之久的故土上，只是那一刻她却没有任何感觉了。33年来，她经历了悲惨命运，而她的祖国也早已四分五裂。

回国后，德惠马上被送往医院，儿时的乳娘卞氏成了她全天候的护士。也许是亲情的打动，不久后，她的神志逐渐清醒，到后来还能用幼年学的韩语给李垠写简短的问候信。

晚年的德惠住进了昔日王宫的一隅乐善斋，直到去世。也许只有那里，还可以让她回想起短暂而幸福的童年时光。

1989年4月21日，77岁的德惠带着悲伤离开了曾带给她痛苦的世界。她的墓碑上刻着“大韩德惠翁主之墓”，而不是她儿时记忆里的朝鲜李氏王朝。

身为公主，她鲜享荣华，亦不得平淡。也许，在她的生命中，曾无数次祈求过：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该有多好……

〔本刊责任编辑 袁小玲〕

〔原载《环球人物》杂志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