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平凡的世界》中的青年一代

2016-10-27 14:19杨文静
人间 2016年25期
关键词:孙少平平凡的世界路遥

摘要:2015年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的热播所引发的关于路遥作品的热议看似令人意外实则却是必然。据悉,追剧的观众并不局限于某个特定的年龄段,从“50”后、“60”后、“70”后、“80”后到“90”都有,这样不分年龄界限的庞大读者(观众)群体充分表明《平凡的世界》是可以让不同时代的人产生情感共鸣的,不同年龄段的读者从这部作品中读到自己的命运,从少平、少安身上发现自己的影子。八十年代末至今,《平凡的世界》始终是“城市异乡人”和“底层寻梦者”的励志“圣经”,这无疑是路遥文学的“经典”价值所在。

关键词:《平凡的世界》;青年一代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64X(2016)09-0219-02

孙少安、孙少平:参与、追寻

孙少安与孙少平这俩兄弟在书中(剧中)的命运代表了两种青年和社会以及时代的关系,即在面对生活和时代考验时两种不同的应对方式。对于生活,孙少安也有过困顿和挣扎,但他最终还是接受生活给予的一切,“参与”到真实的生活中去,无论是中学辍学选择回家種地还是对于他和润叶不能相守的爱情,他都最终接受生活和命运的安排,这个积极乐观的陕北汉子就像黄土地一样将自己的种种情绪深埋心底。不管是后来选择和会操持家务的秀莲结婚,抑或是为生产队、为砖窑苦心经营,少安始终都脚踏实地、认清现实、审时度势的在那段艰难的岁月中竭尽全力去生活。

而孙少平,这个受过教育的农村青年则不同于他的哥哥少安,如果说少安是“参与”生活,那么少平则是“追寻”生活。他一心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不甘于将自己的人生终结在偏僻的农村,因而跑去城里以揽工为生,成了“城市异乡人”。少平其人,仿佛一直“活在别处”,在城市,他是“异乡人”,在乡村,似乎他也与众不同,他就如同一个“边缘化”的存在。但是,他的身上始终充满着相信未来会有所改变的自信和希望,无疑,他走的是一条异常艰辛的路。正是这条艰辛之路,才使少平明白人生以及人性,体会到比金钱、权力、荣誉更为重要的温暖人情的弥足珍贵,始终保持高昂的精神姿态奋勇向前改变自己的命运,以高尚人格和精神境界完成了对个人现实及自身命运的超越。正如路遥在书中所言:“这就是人生的心酸。在我们短促而又漫长的一生中,我们在苦苦的寻找人生的幸福,可幸福往往与我们失之交臂。当我们为此而耗尽我们宝贵的青春年华,皱纹也悄悄地爬上了眼角的时候,我们或许才能稍稍懂得生活实际上意味着什么……”[1]

郝红梅、田晓霞、田润叶:现实、理想、坚守

说到女人,话题似乎总是绕不开爱情,《平凡的世界》中的青年男女也一样免不了爱恨别离。在这部悲剧作品中,郝红梅算是“先苦后甘”的一个人物。因了自己出身成分的影响而饱尝世间冷暖的她对待爱情的态度是现实的,她一开始是和生活做过抗争的,和顾养民谈恋爱就是例子。开始的她是想借此改变自己的生活现状,因此她拒绝了少平的示好。只是后来因为偷手帕的事情以及其他种种,她和顾养民不得不分道扬镳到她后来另嫁他人再到丈夫去世守寡直至遇见润生,她始终是在向生活和现实妥协,因此她的一生都是在基于自身现实情况的基础上不断做出抉择。

田晓霞和郝红梅正好相反,她是作者笔下理想的化身,这个女孩的身上似乎永远没有烦恼和忧伤,永远充满着正义和希望。她出身干部家庭,却丝毫没有表现得高人一等。她于少平的恋情仿佛不受尘世羁绊,她给了孙少平人生当中最弥足珍贵的记忆和鼓励,可以说他们是彼此共同的精神伴侣。如果没有她, 很可能会被沉重的生活压迫得失去梦想而沉沦。路遥并没有给这个美好的充满着理想主义崇高情怀的女孩以善终,反而让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花季。据悉路遥在写到田晓霞死的部分痛苦一夜,这个人物结局的安排让人意外却又是必然。这是命运向孙少平和读者(观众)的重重一击,让人明白当你以为生活原来是充满希望和欢喜的,但命运总会出其不意的将你打败。况且,倘使少平和晓霞真在一起,想象他们婚后被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生活琐事磨灭了最初的理想和激情,这样的结局恐怕更令人唏嘘。因此作者赋予了田晓霞别样的存在方式,让她就像划过夜空的烟火,美好的让人抓也抓不住。不得不说,路遥对这个人物是偏爱的,他给了这个平凡的人以不平凡的永存。他将“最美的东西生生撕裂给人看”[6],给少平和读者(观众)看,这才是悲剧,这才是孙少平人生中所经历的重大灾难,因而少平的悲剧性才因了晓霞的悲剧而凸显。可以说,晓霞的死使得孙少平的人生变得厚重。田晓霞的死不仅让少平明白,也让读者(观众)明白关于失去的体悟,“多少美好的东西消失和毁灭了,世界还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是的,生活在继续着。可是,生活中的每一个人却在不断地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生活永远是美好的,人的痛苦却在时时发生着。”[1]晓霞的人生就像她之前吟诵的那只鸟一样,终究是飞去了……“我们原是自由飞翔的鸟,飞去吧,飞到那乌云背后明媚的山峦,飞到那里,到那蓝色的海角,只有风在欢舞,还有我作伴……”

“像孙少安一般去奋斗,像田润叶一样去爱”,这是《平凡的世界》热播后一些高校挂出的横幅。不得不说,润叶对她和少安感情的坚守让人心疼。润叶身上,不仅具有中国传统女性勤劳质朴善良的特质,同时又具有现代女性敢于追求爱情的热情和奔放。她的一生有两次“坚守”。第一次是在与少安恋情未果后跟李向前婚后依然在心中守护着她的爱情,她通过冷漠对待李向前,不让他进入她的内心。第二次是在向前车祸后出于一种复杂情绪,她慢慢意识到或许陪伴和守护才是生活的真谛,因此她开始回归家庭,回归生活,开始了她人生中的第二次坚守。

另一位女性——少安的妻子贺秀莲。秀莲可谓是郝红梅、田晓霞、田润叶三人的集合体,她是集坚守、理想、现实于一身的人,虽然作者对她的笔墨描写远逊于其他三位。秀莲在遇到少安之前是有自己的爱情理想的,就是未来的丈夫必须要她看上才行,否则情愿不嫁,这也是她迟迟不肯嫁人的原因。遇到少安之后,她死心塌地的守护着她的爱情和家庭,无论是贫穷或是富有,她都始终和少安支撑着她的家庭。但她终究是个现实的人,这从她婚后闹着要分家体现的淋漓尽致,但她的现实是通情达理的,她孝敬公婆,任劳任怨,不同于她的本家亲戚——少安的二妈贺凤英。可以说,秀莲是路遥塑造的更为丰富和真实的人物形象,比起其他女性,她似乎活的更真实,更加懂得生活和命运。但作者并未让她成为主要人物,或许作者是暗含正是因为有了像她这样平凡普通的人,才构成了一个平凡但又不平凡的世界。

“我们”青年一代

“80后”、“90后”是受到社会颇多微词的一代人,“我们”常常被贴上自我、贪图享乐、无责任心、无担当的标签,相比于“50后”和“60后”关于对政治历史事件的关注和苦难记忆,“我们”这代人似乎从不关注政治,也缺乏对历史和苦难的认知,这种缺失使得上一代人勤劳、认真的生活态度,从而显得与标签所吻合,因此“我们”被称为“精神虚无”的一代。正如阎连科在一次访谈中说的:“50、60年代人几乎每一个人都有历史的参与,有人是被夹裹进去,但是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参与历史的一个人。但是到这一代人,主动对历史退场。对社会和时代的否定,为什么现在变成一种认同?我觉得这一代人缺少一种最独立的坚持的东西,被这个社会左右,被时代塑造”。[2]确实如此,在“蜜罐”里长大的“我们”经历很少阅历不多,焦虑、迷茫、脆弱是“我们”在这个高度竞争和復杂的信息时代的常态反应,这种“精神困境”时常困扰着“我们”,想要找寻出口。而孙少安、孙少平的命运遭际和他们时代的关系似乎为“我们”提供了一种走出生活和精神困境的有益参照。因此《平凡的世界》让我们找到了情感共鸣:即无论是哪一个时代的人,总要处理这个时代所带给你的问题,“我们”终究逃脱不开社会和时代所赋予的责任。就如钱理群先生在北大《我与青年》的演讲中说的那样:“每一代人都被上一代人所不满,最后还是接了上一代人的班,完成历史赋予的使命。”[5]在这些问题和使命面前,“我们”所要做出的选择和面临的痛苦不会比少平、少安、润叶、红梅的少。同样的,“我们”也会经历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以及爱恨别离,但最重要的是,“我们”无论表现的是哪种形式的“标签”,“我们”都有自己所要坚守和憧憬的事情,这关于理想、关于现实、关于生活。大概,这种关于苦难的生活本质才是《平凡的世界》经久不衰的原因吧。

参考文献:

[1]路遥,《平凡的世界》.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3月第2版

[2]《80后:懦弱的一代?失败的一代?》,北青艺评,2015,7,9

[3]杨庆祥,《献给我的同时代人》 十月文艺 2015,7,3

[4]杨庆祥,金理,黄平《笔谈:当下青年:虚无的一代?》,长江文艺,2016第1期

[5]钱理群,《我与青年》,北大演讲稿

[6]鲁迅,《再论雷峰塔的倒掉》,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2

作者简介:

杨文静,(1988-—)女,陕西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14级硕士研究生,专业:文艺与文化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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