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烧了菜农的大棚

2016-10-29 08:01李雅民
东方剑 2016年8期
关键词:头儿菜农摄像头

◆ 李雅民

谁烧了菜农的大棚

◆ 李雅民

我,李涛,36岁,天津西青辛口镇派出所片儿警,警龄已有17年。

如今干警察,忒累,也忒难,尤其是干农村的片儿警。累还好说,关键是那一个“难”字,有时会难得你走投无路。譬如在我的管片儿小沙沃村,怎样防住那每年都要离奇地烧上数十起的大火,就曾让人头疼到一点儿辙也没有。但我还干得劲儿劲儿的,凭嘛?不瞒您说,我本身就是一个菜农的儿子,深知那些菜农的不易——我负责的小沙沃,满村菜农,一进那村子,一见那延绵不绝的蔬菜大棚,感觉就像回家一样,我不能让家里隔三差五的总着火。

曾经年年火烧连营

天津小沙沃村的青萝卜,水足不辣赛水果,远近闻名。那萝卜越到冬天越值钱,可一到冬天就不好长,原因不在气温上,萝卜全都种在大棚里,而那大棚三天两头儿总起火。

大棚着火,您没见过,说好听的叫壮观,说不好听的叫悲惨。小沙沃村2700亩菜地,一排排密密麻麻兵营似的全都建满蔬菜大棚,相互间隔也就1米。大火一着,一烧就是一大片。建棚用的塑膜、竹竿儿、竹片儿、草苫、木棍全是易燃品,大风一刮,火星子像成群的萤火虫,铺天盖地飞出老远,落哪哪着。真正的火烧连营啊,速度之快,消防队员的水龙头没它火苗跑得快。经常是水龙头迎头截住了“火头儿”,还没扑灭呢,大火越过消防队员烧着了后面的大棚。大棚燃烧时,棚中的蔬菜全被烤熟,侥幸逃脱的,也会被冻死,一棵也别想活。

小沙沃的大棚曾经年年着火。十年前那段时期烧得最厉害,比如2006年那一年之中,60多起大火,集中在秋冬两季,平均两三天一起,消防队有时干脆就把两辆消防车停在小沙沃附近。

那大棚是菜农的命啊,成本一座两万多块钱,一烧十几、数十座,那得多少钱?还有里面的菜呢!所以菜农们哭哇,血本无归,年也过不好。

小沙沃村千户人家,几乎没有大棚没被烧过的人家,有的还烧过好几次。小沙沃村世代种菜,不种菜没饭吃,种菜就有可能被那莫名其妙的大火烧得负债累累。

小沙沃的大棚怎就爱着火呢?有说是随手一扔的烟头儿;有说是上坟烧纸时不小心。或许是有这些意外,但据该村的村民说,那火就是人为纵火。

也是,小沙沃多年来人人都被烧怕了,谁还不小心?而且我也试过,点着的烟头儿,我把它变着法儿地扔在草苫上,发现它并不好着,从刑事的思维上讲,我也认为它是人为之火。

那么,干嘛非要放火呢?根源就是暗斗。此村风气不好,村民间积怨结仇互不明说,表面谁也不得罪,背后玩阴的,冲对方家的蔬菜大棚下黑手。今天你烧我,明天我烧你,越烧仇越大,越烧怨越深。问题是,你恨谁就只烧谁家的棚子呀,干嘛捎上其他几户人家?是大火一烧就由不得他了,风大,四周的棚子全都跟着一起遭殃。无辜被烧的人家,被烧之后往往也要瞎嘀咕:想没准儿这其实是对着我来的吧,先烧前面的那家是为打掩护?得,这些人也开始想是谁跟自己过不去,胡思乱想后,也去烧那假想出来的冤家。于是连锁反应,村民心里的疙瘩,被大火烧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复杂。

人为纵火是刑事案,怎不抓他几个?关键是这种案子不好破。且不说该村棚区地域辽阔、昼夜24小时要多少人才谁能把它看守住?就是个把可疑分子即使被你发现了,只要你没抓住他放火的手腕,你也没辙。他是本村村民,走在本村的田地里有何不可?再就是,火灾一起必须救火,消防水柱一冲,救火人群乱脚一踩,现场再无半点可用的证据。而且,据说纵火的招数很多、也很高,比如把从鞭炮里剥出来的火药堆一小堆儿在大棚边上,把一根燃着的香头儿插在火药上,半小时后越烧越短的香头儿“嘭”地爆燃火药,大棚立马起火,而纵火者早已跑到很远的地方找人喝酒或打牌去了,拥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村民们被那没完没了的大火烧得苦不堪言,最后把气全都怨到了政府头上。

2007年3月17日,所领导找我谈话,让我去当小沙沃的片儿警。我一听,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小沙沃,平时大伙儿去那边办事,开车明知走小沙沃是条近道儿,也都特意绕着它走,避免惹上麻烦。我在当城那儿片儿警当得好好的,实在是不愿去那是非窝儿。

但领导随后的一句话——派你去的主要目的是防火,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把那儿的大火给防住——顿时又让我认了头。为嘛?我曾亲眼目击过一次小沙沃的大火。那时我还是当城的片儿警,赶我值班时小沙沃大棚报火警。赶过去一看,大火烧得甭提有多惨,老百姓们疼得哭天抢地,一位妇女一屁股瘫坐在被大火烧熟的菜地里,哭嚎声撕心裂肺,听得我心像针扎一样。看着那可怜的妇女,我突然想起我妈,我妈跟她年纪差不多大,也以种菜为生。我起小就知种菜对我家意味着什么,因此深知那妇女为何如此绝望。当时我恨透那放火的人,同时也想怎就控不住这火,那场面镜头般印我脑海里,忘不了,所以,当所领导跟我一提防火的事情,我二话没说,接下了这一任务。

最被孤立的反倒是民警

走马上任,去小沙沃村“报到”,说换片儿警了啊,人家的反应是爱换换呗,一点“不感冒”。我说新来的片儿警小李儿我要防火,村干部们听了谁也不信,而且也不愿和你多谈,一说就是,就凭你?快打住吧您了,这火烧了五六年,越烧越厉害,谁能治住过?有的看我年轻,还说“我劝你赶紧托关系调走,你蹚不了这浑水,不然你肯定陷这儿”。去找村民们聊聊吧,不想街上遇见了,“伯伯”“爷爷”地喊过去,遇客气的,勉强挤出个笑脸儿来给你;不客气的,扭头就走,谁都不理你。

咋回事呢?过后很久才闹清,是该村的矛盾太深太复杂,警察一来,人以为是办案呢,跟警察说话,容易被人误会,有点嘛事儿,会以为是你举报的,得,你家大棚就离倒霉不远了。所以村民全都躲着你警察。开始我还怀疑有这么厉害吗,成白色恐怖了?有人跟我说,好嘛,大棚着火,有跑来帮助救火的,现场气不过骂几句。不一会儿,这边的火还没扑灭呢,那边又有大棚被人点着了,过去一看,就是刚才骂街那人家里的棚子。你骂人?立马就给你个颜色看!你说你怕不怕?

僵局一片,工作从哪下手?也就是说,怎样才能和村民说得上话?农村人家户口上多少都存有一些问题,而办户口又正是我这片儿警的强项,于是我请示领导,说要去村里现场办公,拿办户口当“突破口”。所领导说,只要是为防火,你怎么着都行,去吧,这几天不派给你别的活儿了。

我让村委会用大喇叭一连预告了3天,说新来的民警要在村里就户口问题现场办公。第4天,我到村委会院里桌子一支,办户口所需申报材料和证明、以及表格填写方式等,一一写好样本,摆放在桌上。

第一天,上午没什么人,下午也一样。不想快到收摊时,村民们一个个来了,到晚上八九点时人最多,结果忙乎到半夜。原来,白天村民们得下地干活,晚饭后才有时间。那好,咱也把时间调整到下午三点到晚九点,为期半个月。这一下,村民们全都来了,没事的也来凑热闹,找你问长问短,有的还把其他镇上的亲戚带来咨询。

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群众主动来找你办证,自然也就有了沟通的机会,遇上书写困难的,咱替他写;看到户口本损毁严重的,咱主动提出给他更换新本……警民关系热乎起来。不少村民议论说:“这小伙儿行,是个办事儿的人。都说办证难,你看人家态度多好哇,还主动到你村来。”等那户口本、身份证办下来,咱挨家去送,那门一敲就开了,而且还会请你进屋一坐。一坐就聊吧,聊种菜,聊收成,一问赚了不少吧?对方自己就把话题引到大棚着火的事情上,说赚嘛呀,都烧了,要是没火……防火话题就此展开,着火原因、防火方法,情况一点点摸到手上。其实农民们还是很热情的,你主动为他们办点事情,他们就想感谢你,送你点烟酒什么的。每逢这时,我就说我一分也不要,你要谢我,就请受累帮我个忙,即你平时下地时,帮我多盯着点周围的情况,我手机号给你,发现情况后你甭管,发短信我立马就过来,不为别的,就为咱村里少发生点火灾。对方一听无不答应。有的还说,好哇,将来你组织巡逻时,我跟着。

农村有个特点,就是家族观念强。办证过程中,我就了解了各个家族的情况,比如各个家族中最有声望的人都是谁,然后我一一前去拜访。怎么“访”呢?最好是他们正在地里干活儿的时候,到时咱“大伯”“爷爷”的喊过去,伸手就抄干活儿的家什,说您歇会儿,让我替您干几下。菜地的活儿咱啥没干过?他看后会说,行啊爷们儿,不是个外行。咱就说我和您一样啊,都是种菜出身,两人间距离一下就拉近了。于是边干边聊,直聊到无话不聊,直至得到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没完没了的冤仇

没想到此村大棚着火原因如此复杂,有时相互间仅为争夺销售渠道,比如与你联系的那家销售商不错,怎么把他撬过来?偷烧你家大棚,你家无菜可卖时,我去找那销售商。但谁也不是傻子啊?你烧了别人的棚子,别人自然也会烧你。如是自然着火,那事情好办,定一套严密的防火措施就会管用。就怕这人为纵火,这么大的一片空间,那么多的人,而且都是知根知底的本地人,他打游击战,还各自为战,你怎能防得住他?根据这种情况,我想我必须要在这里打上一场人民战争,你放火的人再多,毕竟也是少数,我把村民们全都发动起来,让正气占据上风,看谁还敢轻举妄动?

怎么发动?我写公开信给小沙沃村民,题为“捍卫生命财产安全,灭邪风树正气”。信中我写道:“现有警车日夜巡逻在小沙沃村内、地头,有便衣警察重点蹲控,村内部分重点地段安置了技术设施。我们需要每个村民积极参与,不能再让犯罪分子为所欲为,配合民警挖掘、发现捕获犯罪分子。”同时提出7条建议,如:“建议村民加强对自家棚区的巡视,最好相邻的几户人家联合轮流巡视;建议村民发现可疑人物或问题时,立刻联系巡视民警,或拨打‘110’报警,以防火灾发生……”信写好后,每家一份分发下去,同时也到处张贴在街上,大造声势嘛,贴得村干部对我有意见,说影响了他们的街容。

说有“警车巡逻”“便衣蹲控”,其实主要就是我和几名协警。比如说巡逻,我没事就去小沙沃那儿转悠,闪闪警灯,拉拉警笛。刚到小沙沃那会儿,工作还没展开呢,就着过几次火,急得我不知怎么好,就跟领导说,没事儿我不在所里呆着了,我保证哪也不会去,黑白就在小沙沃,有事你喊我。领导理解,说你去吧。完事儿我就开着警车黑天白地转悠在小沙沃村外的棚区里,有时轮我倒休时也去,有警车用警车,没警车就骑自行车。巡夜很苦,尤其冬季后半夜里,是最困最冷的时刻,能把人困得头疼、恶心,冻得冷到骨头里。但我必须得这样做,一是我需要尽快抓住他一两个“现行”,狠狠打击一下这股歪风邪气;二是我要履行对村民的承诺,说有“警车巡逻”,就得去巡逻;三是村里有老人跟我说过,别看某些人坏,敢烧大棚,但毕竟不是恶霸,胆小着呢,你一吓唬就管用。为此我就得去见天儿地吓唬一下,把火防住是我最终目的,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是上策。

为防火,我使出各种招数。

譬如,我先在大喇叭里广播,要求所有村民出行在地里必须要带身份证,以便警方盘查。一日夜里巡逻,还真遇上一个不带证的人物,没证不行,上你家拿去!一进他家,他老婆就喊:“我说不让你出去,你不听。”此事转天就传出去,某些人听了就会想:“噢,还真有警察埋伏在地里。”

其次,为给不法分子制造紧张气氛,征得有关部门同意后,我在村里放风,说谁若协助警方抓到纵火分子,将会奖励数万元。我相信某些人即使不怕警察——因为警察人少,他有办法避开,但他害怕周围无处不在的眼睛。

再就是,经在群众中调查摸底,理出几个重点怀疑对象。据群众揭发,这些人不老实,以前干过放火的事。好,这回就重点监控这些人,每天派人死盯,他去哪,我们的眼睛跟到哪。夜间巡逻,巡防队——村里配合我组织起来的——在这些人家大门的两个锁扣里横穿一条红线,隔会儿就去查看一下那红线是否脱落,如有脱落,说明这门被开过,有人外出。深更半夜你不睡觉跑出来干嘛?巡防队马上就会搜查全村。但直至最后,也没发现一例可疑现象,估计是在这个村里你甭想有啥秘密,这些人早已获知自己被怀疑,不敢再轻举妄动。但对我来说,你不再“妄动”了就好。

另外,凡遇打架纠纷之事件,我知道了,不管是否报过警,我都要去分别明确地警告双方说,大家都不易,有问题、矛盾找我解决,其他事情绝对不许干,从今儿起,他家的大棚要是着了火,我第一个就去找你,我就怀疑是你干的!对方不服,说他要是点了我家的棚子怎么办?我说你家棚子我负责,着火我立马也去查他。目的就是避免双方再用过去那种损招算计或报复对方。

几招下去之后,着火次数明显减少,说明放火者的确已被镇住。但也有个别胆大的,想天黑地广警察看不见,也看不过来,还敢一试。

一日后半夜,我正在棚区里巡逻,困得不行,忽然飘来一丝焚烧柴禾的气味,那气味很淡,却被我嗅到,自小长在农村,非常熟悉那种类似炊烟的气味。深更半夜谁会烧火做饭?赶紧辨认风向,然后驾警车朝来风的方向跑。不会儿,看远处路旁一座大棚的草苫子蹿起一股火苗,黑暗中一条人影在逃跑。快报火警,我冲协警喊,同时立马向黑影追去。平时咱把身体锻炼得不错,百米跑速度不慢,加上恨透了纵火犯,多日来挨冻受饿的怨气一下子爆发,心想这回非逮住他一个不可,脚下疯也似的追开去。那嫌疑犯肯定是村里人,地形、环境相当熟悉,四周漆黑一片,他速度飞快,左冲右突,毫不迟疑。发现背后有人追捕,他还跑动中随手拉倒立在路边的草苫卷儿,给我制造出一道道障碍,害得我跑得像跨栏一样。但就这样,我还是一点点地追上他了,然而快要抓住他时,我一脚踩空在一个土坑里——那坑不大,估计是浇地时被水龙头给冲出来的,天黑,那坑又是隐藏在一个草苫卷儿的后面我看不见,右脚一歪崴在里面,顿时触电般一阵剧痛,身体失衡“咚”地栽在地上,眼瞅那黑影消失在远方。

当晚那场大火,因发现及时,仅烧掉十来个棚子。我被摔得鼻青脸肿,右脚疼得发木,冷汗湿透内衣。同事背着我去医院,一查脚踝骨折,一小块骨头掉下来,成了游离体。从此脚踝那有一鼓包,跟天气预报似的,一到阴天下雨它就疼。

没做手术,歇个20多天,我就瘸着去了现场。没办法,就我歇着的工夫,有人一看那个民警不来了,就又偷着放把火,烧掉大棚10余个。此时天干地燥,正是犯罪分子放火使坏的好季节,我若一歇,那前面一年的工作就都白做了。脚疼跑不利索,我就跟村里的巡防队员们说,我就在这坐着,你们两人一组分头行动,有人放火,你们立马告我就行,抓他仍是我的任务。

治安动用高科技

日久天长,总靠人力巡防哪成?况且时间一久,人们巡逻的热情也会大打折扣,谁也不愿整宿的呆在外面巡夜,尤其是在北风呼啸的冬季。所以,就得有个常态、并且具有自动巡查功能的设施,即在大棚区内安装监控摄像头。

那时没人往村外菜地里装摄像头,意识中那都是烧钱的高科技。种菜赚得了多少钱,值得装备那东西?所以一提在棚区里自费安装摄像头,开始谁都不爱听,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一说就是那得花费多少钱?设备常年累月地开着,电钱谁付?坏了谁修?我只好去找村干部商量,问村委会是否能给负担这电钱?起初村干部们也觉得这压力挺大,后来村支书将这种投资与大棚着火的损失相比后,对我拍板儿说:“这东西(指摄录设备)要是真能像你说的那样把火给弄住了,这电钱我村委会掏。上面(指镇政府)若是不同意,我们就自个掏。”我说没问题,以往总是着火,是人们知道你逮不住他。装了这东西,他再放火,我从录像里可以看到他,立马就能抓人,看谁还敢放火?

跟村领导磨好了电钱的事,我再去找村里的那些“水头儿”们商量怎样安装摄像头。所谓“水头儿”,是大棚里的蔬菜得浇水,水哪来?棚区中相邻的几户人家自动组成一个小组,自己推选出一个德高望重、说话算数的人来当“水头儿”,负责掌管水管的铺设及使用,水钱的分摊与收缴,都由这“水头儿”说了算。先前组织巡防队时,我找的就是这些“水头儿”,让他们各自在自己的区域内,组织安排自己小组里的人相互间轮流值夜。如今我又去动员这些“水头儿”,挨个地谈心,讲利弊,做工作,让他们去说服自己的组员,集资在自己的棚区内架设摄像头。还好,有些较比开明的人,这回开窍了,率先在自己的棚区内竖起了摄像头。

有了摄像头,情况立刻有变。装了摄像头的农户们,再也不用在棚区里轮流值夜站岗了。摄像头像个无言的哨兵,日夜看护着他们那几家的棚区,想放火吗?来吧,警察凭这录像就能抓你,不仅能够办(处罚)你,还得让你加倍地赔偿。这一下,周围的菜农们就动心,心想不装摄像头,谁都会有打盹儿的时候,万一一眼没看见,被那坏人钻了空子怎么办?于是,当我再去动员他们,特别是当我带着他们去参观那已装好摄像设备的监控效果时,不少人也就同意了警方安装摄像设备的要求。再后来,好多以前曾经多次表示过坚决不用摄像头的菜农们,自己就三五成群地组织起来了,而且还主动来咨询你警察,那摄像头怎样安装更有效。

两年后,小沙沃辽阔的菜地出现一景:摄像头遍布棚区,治安防火高科技管理。这下村民们满意了,因为再也没了人为的纵火。棚区内偶尔起火,经查也是电器故障或人员取暖方法不当所致。而且也不再像过去那样一烧就是火烧连营,人们在自个家里通过监控设备就能及时地发现火情,然后立刻就能报警和组织力量前去灭火。

小沙沃连年不绝的纵火案,被我用这最后的一招给治住了,而且是一直到现在。这结果,让所领导、村镇领导,特别是小沙沃的村民们全都很高兴。特别是那些菜农,当年刚去时他们谁都不理我,到后来老远一见先招呼你,热情得像是亲友。而我,也并非因那摄像头,就少去了那小沙沃。咱该咋样咋样,照常巡逻和巡访,让村民们确实地看到,咱民警就守卫在他们身边,而不是坐在局子里等着他们事后去报案。同时也让那些曾经不老实过的人们看到,警察从未放松过对防火问题的警惕,而且这个警察和这个村庄里的人们贼熟,村里所有的大事小情门儿清,甭想悄悄地使奸耍坏而不被察觉。其实,毕竟都是一村的农民,那种真正的、不可救药的坏蛋没几个,过去相互间放火,是这个村的人们在矛盾和案情长期无解的情况下,逐渐陷进相互仇视、猜疑并疯狂报复的恶性循环而难以自拔的结果。如今有人干预了,其循环的链条被打断,人们也就安于平静,不再想干那非法的事情了。

发稿编辑/姬鸿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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