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腿子』大学生副连长张学鹏

□ 王东江

『泥腿子』大学生副连长张学鹏

□ 王东江

张学鹏，名声响亮志向远大。不学那泥巢燕子檐下麻雀，要学就学搏击云天的鲲鹏。毕业于甘肃农业大学的张学鹏，1米80的个头，黑黑壮壮，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好像不是来自“象牙塔”，而是来自某块农田。而真和他攀谈起来，那种儒雅、博识，刚好把你的感觉180度颠倒。2015年4月，在一次人才交流会上被四师七十九团录用，初分配到连队做技术员，由于成绩突出，半年后提为副连长。

记得他来连队的第二天，就到春播现场跟机作业。不到3天，小张竟能熟练地叫出曾经接触过的十几个少数民族种植户的名字。这不免让我大吃一惊。说实话，也许由于我的脑子太过愚钝，在这个连队将近5年了，对少数民族的几个“买买提”“别克”我还是经常张冠李戴，好几次弄得别人瞠目、我尴尬。也许农业大学的人天生跟“农”有缘，张学鹏在农田这个大舞台上很快就进入角色。播甜菜时，他能熟练地用小汤勺从薄膜上的播种孔中挖出种子，查看下种的精度；播制种玉米时，他能一眼看出哪是“公本”行哪是“母本”行；播葵花时，哪个穴播器的嘴子堵了不漏种了，十有八九是他先喊司机停车调整。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整天风尘仆仆，一顶大众化的遮阳帽，一身随处可见的迷彩装，一双上个世纪就有点落伍的军用球鞋。说实话，我都有点替小张惋惜（我可没当面表露过，怕伤小张自尊）。小张呢，却浑然不觉，我行我素，风风火火，头上一层汗，脚下一鞋泥，跟在播种机后面，在灰尘和忙碌中送走一天的时光。

3月13日，一年一度的春播会战再次揭开序幕。有了去年的历练，小张对播种各个工序的掌握已经了然于心。他办事认真，播种质量上的丝毫瑕疵休想蒙住他的一双“慧眼”，开播种机的陈师傅好几次抱怨他认真得有点过头，有点固执，甚至有点“愚顽”。15日7号条田播甜菜，早9点开播，8点刚到小张就电话里催促司机陈师傅下地。8点10分没听见陈师傅机车发动机的响声，小张的摩托车就喘着粗气冲进陈师傅院子。陈师傅说太早了。小张说早点好，有充分的时间检查机械故障。陈师傅说昨天刚用过，机械不会有问题。小张的“固执”劲上来了：“昨天没出问题不代表今天一切顺利。机械不会说话，一颗螺丝检查不到位就会影响播种质量和进度。打仗还要临阵擦枪，开播前仔细检查播种机械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序。”播种时，小张寸步不离播种机。地头上，他告诉陈师傅机车尽量往回倒，从地沿播起，不浪费一寸土地，播种机轻轻放，地湿，别让泥巴堵住漏口；地中间，小张跑前跑后喊着叮嘱陈师傅车速要匀，车身保持平稳，这样，下种、铺膜、覆土才协调；地头上，小张提前跑到车前面，用手示意播种机缓缓抬起、关闭漏种口、不要急于拐弯，种子、薄膜、滴灌带的利用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中午吃饭时，陈师傅当着小张面给连长打电话，埋怨连长给他找了个“张婆婆”，他开了12年播种机车，真没碰上这么一个“认真人”。小张呢，装着没听见，下午，一切照旧。晚上收工时，再看我们的大学生副连长张学鹏，脸上被汗渍和灰尘描绘成了“花脸”，跟戏台上的窦尔墩一般无二。往下看两条裤腿，啧啧，镀了一层泥“铠甲”——汗水拌着泥巴，把多半条裤子，糊了个严严实实。

3月28日下午给新补植的树浇水，我俩一组。小张勤快，手脚也麻利，哪棵树暂时没浇上，马上奔过去把水引到树根下。我说，小张啊，悠着点，水往低处流，时间长了，哪棵树都能浇上。小张以为我干累了懒得动手，就说：“老王师傅，你休息会，我年轻，我来干！”其实，我最不喜欢别人称我老。不喜欢听又怎样，和眼前这生龙活虎的小伙子比，我那双笨手笨脚，连自己都不知道长在谁身上。

该换畦子了，小张没主动请缨却一马当先。不妙，刚到地方，两腿陷在泥窝里，拔出来，裤腿沾满泥浆。我说：“小张，看过老作家梁斌的《红旗谱》吗，主人公朱老忠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出水才看两腿泥呢’，你今天真是应景了。”小张说：“一脸汗珠两腿泥，这样才真算个兵团农工，比起老军垦肩拉犁杖镢刨地的时代，我们幸运多了。泥巴才能彻底蜕掉书生的奶油味，泥巴才能彻底置换书生的农工味。‘军垦人’啃的就是这股泥土的味道！”嗬！没想到，我这个第一批进驻本连队的兵团“土著”，此时此地，让一个刚来兵团一年多的大学生，上了一堂“关于兵团人如何亲近泥土”的教育课。

是啊，“出水才看两腿泥”，多么家常又多么哲理的话。“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和眼前的“泥腿子”反差虽然大，可360行皆可出状元，说不定哪天我们的“泥腿子”大学生副连长张学鹏真的成为军垦大地上某个行业的“状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