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之外

罗煚

一

她真是疯了。

我们都已经高三了，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她竟还有“闲情雅致”坐在天台上看星星，抱着她的吉它每天哼哼唱唱，写些不知名字的曲子，这怎么是我们现在可以做的事？我们本来是这样好的朋友，我同她一样喜欢音乐，喜欢艺术，可我实在没有更多时间去做那些不着边际的音乐梦了，等考上大学，有了稳定的工作，再把它当作兴趣也不错啊。

我真受不了她了。她满嘴都是自己构建的虚幻的美好未来，可是梦想又不能当饭吃，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去做音乐，去唱歌去写歌，但做音乐的那么多，成功成名了的又有几个？剩下的不过是守着自己不切实际的梦想，挣扎在生存边缘，甚至仍不懂放弃，抱着一把破木吉它露宿北京街头？我可不愿意成为别人的笑柄，我想要更好的生活。

有时间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如多做几道题来得实在。

二

别人都说我疯了。

我曾经也“想”像大多数人一样，好好学习，在高三的时候全力冲刺，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可这真的是我“想”过的生活吗？每天早上急急忙忙地画上古板的妆，将头发用黑色橡皮圈盘得一丝不苟，换上黑白套装，挤上地铁，打卡上班，对着电脑，不停输入一些没什么意义的文字数字，因为不小心打翻一杯咖啡被领导责骂……不！我不要这样朝九晚五一成不变的生活！我要背着我的吉它，去追寻我的梦想！别人都说现在做音乐难成功，可是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成功？

每天晚上，当别人为一道数学题冥思苦想到凌晨时，我都悄悄起来，不敢惊扰父母，打开窗户，吹着风，写下一首首最真诚的歌。我的朋友劝我，要我别犯傻了，认真学习准备高考，可我哪里是犯傻？正因为我真正想清楚了今后想做的事，才不愿意再漫无目的地游荡！高考绝对不是唯一的出路，那些看不起我的痴狂的人啊，便别再理睬我吧！我不走别人的路，没什么能阻挡我追求吾心所爱。18岁，这个最美的年纪，我要真正开始我的人生。明天，就明天，我要背着我的吉他，去看这个世界，去写我的音乐。

反正这世上“清醒”的人已经够多了，便让我一个人疯下去吧。

三

我快要疯了。

我的妈妈，是个，怎么说呢，传奇的人。她当年在高三上学期时突然决定要走音乐道路，在她的同窗都没有目标地刷题想考一个好大学时，她却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她拿起行囊，背着吉他，一路走一路看，将目之所遇耳之所闻心之所想全部变成真诚美丽的音符。她几乎走遍了整个中国，看了上海的烟花江南的渔火，吃了陕西的羊肉泡馍南京的鸭血粉丝，听了内蒙的马蹄踏青楚地的吴哝软语，她在北京安和桥下卖过唱，也为贵州山区的孩子开嗓。短短不到一个时间，她在数不清的城市和农村留下自己的声音，同时带走所到之处给她的感受，写入第一个音符。出人意料，又像是情理之中，她的音乐被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听到，大赞她写出了真的中国，鼓励她回校参加高考，中央的大门为她敞开。

之后的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考出了一个可以上顶尖大学的分数，却选择了一般文化生眼中“不入流”的中音。她仍旧自己唱着自己写着，不去追求名利，只做自己想做的事，用心追求梦想。她给了无数年轻人疯狂追梦的勇气，也给了自己人生不一样的光彩。

如今，面临选择的是我。我热爱美术可同样进入高三的我被学习压得喘不过气，望着画笔慢慢变干，内心可以用痛苦不堪来形容。可我还有一套化学试卷要做，还有一篇短文改错没写，还有……我只能扔开画纸，拿起钢笔和草稿纸，继续这条“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之路。

如果，如果我像妈妈一样疯狂一次，能否跟她一样幸运获得成功呢？

高考，真的是唯一的路吗？

梦想和现实，有时就差那么一点孤注一掷的勇气和以梦为马的癫狂。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