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士字典《汉英韵府》福州话音系研究

2016-11-14 21:48林琳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6年10期
关键词:韵母声母

摘 要:《汉英韵府》(1874)是美国汉学家卫三畏编纂的重要字典。以《汉英韵府》所记录的福州话为研究对象,通过归纳法、拟测法、比较法等方法进行分析。对字典所记录的福州话语音进行归纳,拟测出当时福州话的声母、韵母系统,并对其特点进行比较归纳。

关键词:福州话 《汉英韵府》 声母 韵母

《汉英韵府》(1874)是美国汉学家卫三畏在北京任职期间,利用公余时间在11年里逐步完成的大作。这是一部根据中国古代字典《五方元音》的排列法编的汉语拼音字典,附北京、广州、厦门、汕头、福州和上海的发音。卫三畏(1812一1884)是早期来华的美国新教传教士,也是在华时间最长,对中国最了解的传教士。他虽然是一名传教士,但他在美部会印刷所期间,更热衷于汉语学习和汉学研究。正是由于他有四十三年在中国生活的经验,还有大量的汉学研究的专著,1877年,美国耶鲁大学聘请他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汉学教授。也因此,后人尊他为“美国汉学第一人”。《汉英韵府》可以说是他一生汉语研究成果的总汇。《汉英韵府》中所附的各地方言的发音是19世纪末各地方言的真实记录,是研究自然口语的最有价值的资料,但遗憾的是目前还缺乏深入的研究。

笔者选取《汉英韵府》所记录的福州话为研究对象,使用归纳法、拟测法、比较法等方法进行分析。通过总结、归纳、比较,整理出《汉英韵府》福州话音系,以期为福州方言的研究增加新的材料,并且丰富和补充福州话的研究成果。

卫三畏在序言里曾说麦利和的字典是福建方言的权威,而他在自己字典中就参考了麦利和的字典。麦利和(Robert Samuel Maclay)美国美以美会传教士,1848年来到福州传教,随后与其他传教士如鲍德温等,合编了《The alphebetic dictionary of Foochow》,是当时福州方言的集大成之作。

笔者将《汉英韵府》中所有的福州话音节进行搜集和整理,最后总结为十二张表格,此处由于篇幅的关系省略。根据这十二个表格,统计得出:《汉英韵府》总共记录有738个福州话音节。其中,声母有17个,韵母有122个。从总数上说,一般方言都不会有数量这么多的语音系统,所以,可以预见其中难免有错误之处。罗马注音字母的标注,各家都不尽相同,卫三畏在序言中,曾经详细介绍过他的拼音系统,关于此系统的相关研究见另文。下面就具体的声母和韵母展开讨论。对声母韵母的拟测参考卫三畏在序言中的介绍,以及福建师范大学吴珊珊硕士论文《〈福州方言拼音字典〉研究》[1]一文的拟测。

一、《汉英韵府》福州话声母系统

通过归纳,可知《汉英韵府》福州话音系共列有17个声母。在卫三畏的拼音系统中经常把介音与声母混淆,从归纳的表格中亦可见到w和y这两个声母,但我们其实都知道这两个应该是介音,所以应当把它们归入零声母中。因此,《汉英韵府》福州话实际上应该是15个声母。

在整个中国,这种首辅音和ts、ts?存在相当大部分且不规则的互相更替,而且很难总结出这些变异规律。在广东,它们的用法很接近《康熙字典》和《五方元音》里面的用法,但当你往北走,这些发音就会或多或少地发生混淆,并且许多当地人无法区分出它们。在汕头和厦门,发出ts的辅音好像只在a、o和u等元音的前面;但到了福州,它彻底和发ch的辅音混淆;两者都在上海方言中出现,但大部分都代表着一组不同的汉字,沿着长江,这种混淆也或多或少的出现。

说明在当时的福州话中,此二者应该是读作舌尖前的清塞擦音:[ts][ts?],而不是像厦门话那样还分化出[t?][t??]这一组来。这种情况与当时其他传教士的记录是一样的,与现代福州话也是相同的。

卫三畏的福州话声母与现代的福州话相比较,数量上、拟音上都是相同的。这反映了一百多年来,福州话声母基本没有变化,还是保持稳定。

二、《汉英韵府》福州话韵母系统

通过归纳,可知《汉英韵府》福州话音系共列有122个韵母。下面参考卫三畏在序言中对各元音的介绍,以及吴珊珊一文的拟测,分类进行具体的分析:

(一)单元音韵母

o:像在long中,或者law中的aw。裨治文、麦利和写做:ó;江沙维写作:ō;秦贞写作:?;邦尼写作:aw;艾约瑟和晏玛太写作:au;罗啻写作:o﹒;杜嘉德写作:?。这是官话中唯一的元音发音,且几乎常作结尾;但在南方方言中的b、f和p后,常会变成下一个,被置于中间时这种情况也会发生,如:song、loi、kok。

ò:像在no、crow中。马礼逊写做:ó;邦尼写作:ō;江沙维写作:ou;麦利和、杜嘉德、高德写作:o;晏玛太写作:o和ō。这个发音,像在note中的一样,不见于官话中,但在上海以南,它很普通故经常不用被标记;在福州话中很常出现在:yòng、siòng、lòi等词中;在北方话的许多有a的词中也有出现,在厦门话、广州话中不经常出现。标记这样的词比起期待英语阅读者发tong和toi,如:towng和towy;更重要的是确定合适的发音,音更易识别他们的发音,另一方面,to和pok相比taw和pawk更容易被听成toe和poke。这是个困难的选择,但偏好书写o还是ò的争论就像对long和lo一样,并没有因为遍及中国的第一发声这一优势而有所巩固。

说明这两个单韵母是很接近的,而且很难区别,所以完全可以合并。这样其单元音韵母的总数就也是7个。与现代的福州话相比较,就是这两个元音有不同,其它的单元音都没有变化。

(二)复元音韵母

卫三畏的福州话共有37个复元音韵母。从数量上说,《汉英韵府》记录的福州话复元音的数量比较多。

卫三畏的复元音韵母数量特别多,但在这个表的排列中,我们把一些音进行合并。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卫三畏的审音比较精细,像把长元音和短元音做了区别,如:ie和íe,iu和íu,ui和úi,uai和uaí,所以其实这几组可以合并。还有oi和òi、uo和uò、uoi和uòi合并,也是审音的问题,因为o和ò在单元音韵母的部分就已经说明是可以合并的了。而带e的音节与带é、è的音节相合并,情况也是一样的,只是审音的粗细问题,其实并没有区别意义。éü与eu的合并,则是因为卫三畏的字典常出现一个问题就是u与ü的混淆,参照《福州方言拼音字典》以及《戚林八音》还有现代的福州方言,发现都没有[éü]的音节,可见此应为讹误。é?这个韵母仅有一个零声母的音节,而且整个福州话音系中只有这么一处出现字母?,可见这也应该是讹误,所以与éü相合并。i?与ià搭配不同的声母,二者是不同声母影响下产生的音位变体,所以可以合并。而au和ao合并,则是因为二者是互补的关系,不存在冲突,所以其实可以算做同一个音。此外,上表中少列出了两个复元音韵母:a?、aè,因为这两个韵母也都是仅出现一次,仅有一个音节的,其他的福州话字典韵书中,也都没有这样的韵母。估计也是不小心出现的讹误,因为没有具体的例字所以无从判断该与哪个韵母合并,因此选择对其进行排除。

从以上这些合并,可以看到卫三畏对元音的区分非常精确,有些变体也独立成一个韵母,所以才会数量这么庞大。排除掉这些变体,卫三畏的福州话音系,应该有17个复元音韵母。一般现代的福州话仅有13个,数量上多了好几个。

(三)鼻音韵母

卫三畏的福州话共有35个鼻音韵母。根据韵尾,可分为:n尾韵和?尾韵。其中n尾韵的音节只有四个,根据同时代的本土韵书和传教士字典以及现代的福州话,可知,福州方言中,不存在n尾韵,所以可以肯定这几个音节也是讹误。

这个表的排列,其原因与上表复元音的大致相同。排除长元音和短元音的区别,可以把ieng和íeng、ing和íng这两组合并。排除o和ò的区别,可以把iong和iòng、ong和òng、uong和uòng这三组合并。还有关于?与à的相关韵母的合并,都是由于互补,不对立而合并。此外还有一个ùüong韵母,从字典中来看,应该是存在错误的,因为这个韵母只有一个音节sùüng,从其他的字典韵书比照来看,都不存在这个音节,所以应该是有误,而卫三畏没有列出具体的这个音节对应的字,也就无从考证了。综上可见,其实卫三畏的福州话鼻音韵母也是区分地十分精确,把各种变体都区分开来。排除掉这些变体,其福州话鼻音韵母的总数是15个。比现代的福州音多了两个左右。

(四)入声韵母

卫三畏的福州话音系共有42个入声韵母。按照韵尾的不同,分为 k尾和h尾。此表格与上一个鼻音韵尾的韵母表格正好可以相对应。其中éik只有一个音节péik,oak也只有一个音节hoak,而比照同时期的韵书字典以及现代福州话,皆不存在这样的音节,此二者应该都是讹误。另外还有一个音节k也是单独的,可以估计得出这个音节也是讹误。

卫三畏的福州话入声韵母也是在主要元音部分区分地十分精确,从而形成了许多变体。排除掉这些变体,其福州话入声韵母的总数是23个。而现代的福州音则基本没有收k尾的入声了,演变为喉塞韵尾。

三、结语

综上所述,卫三畏《汉英韵府》福州话音系标注的声母数是17个,韵母数是122个。卫三畏在主要元音的审音上非常精细,这也是其韵母数量多的主要原因。与现代的福州话相比较,声母基本没有变化。韵母中,由于主要元音都有更为细致的区分,如:把长元音和短元音做了区别,把互补的不同变体单独列出来,所以数量是偏多。忽略此点的话,基本上单元音韵母是一样的;复元音韵母、鼻化韵母以及入声韵母的数量则多于现代的福州方言。卫三畏自己在序言中,曾经提到他没有接触过会说福州话的人,他的福州话音系是参考麦利和的字典来编的。从上文的论述来看,其中存在较多的讹误,而且有些音节的存在令人存疑。可能他在编字典的时候除了参照麦利和的字典外,还加入了自己的主观想法,从而造就了这么一个复杂庞大的福州话音系。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0年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海峡两岸闽南方言动态研究”[项目编号:10zd&128]的子项目成果;2015年度福建省社会科学规划项目“《汉英韵府》中的19世纪末厦门、福州方言音系研究”[项目编号:FJ2015C192]的项目成果。)

注释:

[1]吴姗姗:《福州方言拼音字典研究》,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年。

参考文献:

[1]卫三畏.汉英韵府[M].上海:滬邑美华书院,1874.

[2][美]R.S.Maclay(麦利和),C.C.Baldwin(鲍德温).An alphabetic dictionary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in the Foochow dialect(福州方言拼音字典)[M].福州:美华书局,1870.

[3]冯爱珍.福州方言词典[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8.

[4]陈泽平.19世纪以来的福州方言[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0.

[5]马重奇.19世纪中叶西方传教士编撰的四部福州方言辞书音系比较研究——兼与卢戆章、罗常培、周长楫福州音系比较[J].语文研究,2015,(1).

[6]李如龙,王升魁.戚林八音校注[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1.

[7]马重奇.闽台方言的源流与嬗变[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2.

[8]陈泽平.闽语新探索[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2003.

[9]陈章太,李如龙.闽语研究[M].北京:语文出版社,1991.

[10]李如龙,梁玉璋.福州方言志[M].福州:海风出版社,2001.

[11]陈泽平.福州方言研究[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7.

[12]陈泽平.19世纪传教士研究福州方言的几种文献资料[J].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2003,(3).

[13]林寒声.福州方言字典《戚林八音》述评[J].辞书研究,1985,(6).

[14]吴姗姗.福州方言拼音字典研究[D].福州: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

[15]张屏生.论《福州话拼音字典》中的福州话音系[J].台湾:声韵论丛,2001,(10).

(林琳 福建福清 福建师范大学福清分校文法学院 35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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