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枕河人家”触摸苏式情怀

2016-11-16 15:49陈栋
现代苏州 2016年29期
关键词:苏式苏州

记者|陈栋

透过“枕河人家”触摸苏式情怀

记者|陈栋

张苏宁,笔名舒宁,1958年4月生于苏州。中学毕业后参军服役于军队,先后在组织、文化、宣传等部门工作,中学时代迷恋阅读、参军后亦然,参战期间开始写诗,融血性和激情于硝烟之下。九十年代开始小说散文创作,出版有诗歌集《黑色想像》,小说散文集《夹竹桃及其花影》,散文集《邻院的魅力》,长篇小说《绿风景》《绿太阳》《枕河人家》等作品。

苏州作家张苏宁的长篇小说《枕河人家》前不久正式出版,这位曾经上过战场、转业后又回到古城苏州工作多年的作家,历时八年写成了一部跨越苏城百年历史风云,又与现实有所交融的长篇佳作。小说在描述姑苏城内的潘家获得大盂鼎、大克鼎和《枕河图》,保护这些珍贵藏品,最后无私捐赠给国家为主线的同时,在历史与现实交织的风云中绘述了姑苏故事、传播姑苏文脉、颂扬作者独特的姑苏情怀。

近日,本刊记者专访了《枕河人家》的作者张苏宁,聆听到了作者关于创作以及与苏州这座城市的情缘。

《现代苏州》:张老师,祝贺您的长篇著作《枕河人家》正式出版,请您介绍一下写作的经历和创作这部作品的背景?

张苏宁:我是八十年代初从写诗开始进入文学创作的,那时正在部队服役,不小心就被卷入到突然而至的文学大潮之中。后来所在部队去云南前线参战,我是连队指导员,便借以诗歌宣传鼓动,激励士气。那个阶段写了不少诗,是真情的流露。激情燃烧之下还写了一部中篇小说,被不少连队干部争着拿去作教育之用,据说让不少官兵听得流泪了。忽然就感觉到了文学的力量,写作的价值被提升到新的高度,在硝烟与战火的衬托下,内心悄然腾起了一种光荣与梦想合二为一的向往。转业回到地方后,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写作的念头悄然隐入心底被封存了。沉寂了几年,从事文化工作后又重新拿起笔,感觉文学之梦又复活了。兴致渐起渐浓,终于又着迷了,在一个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日子里,我在案头写下了“文学这个魔鬼让我不再是我自己”的感受,那些日子我真的很愿意让这个“魔鬼”来折腾自己。写过几部描写部队大院和军旅生涯的作品后,隐隐地诞生了一个念头,想写一部反映苏式生活具有家族史意义的长篇小说。但积累明显不够,方向亦不明确,做了一段时间的构想,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无奈地放弃了。此后又是一段更长时间的沉寂,加上工作的忙碌,几乎不再产生文字。这也许并不是坏事,“沉默啊沉默,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鲁迅的这句名言我在中学时期就熟记于心,沉寂的日子里似乎有一种声音在暗中昭示着我。我仿佛在等待什么,有些心知肚明又有些懵懵懂懂。莫不是在等待着“文学这个魔鬼让我不再是我自己”的重新到来?在这段长长的日子里,工作之余,读书成为了我的首选,重新阅读了不少中外经典名著,看了大量有关苏州的书写,昆曲、评弹、中医、园林、明清绘画、街巷史料等等。我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看书了,太多的诱惑封闭了读书的愿望。这次的回归很受用,阅读使我充实、享受并有收获,获得了经验和知识,可贵的灵感也如同小飞蛾扑灯般地涌我而来。我找来一本笔记本,在封面上写下了“写作手记”几个字,日后便把所有忽而一闪的想法记录下来。这大概就是我在创作《枕河人家》之前的某种状态吧。

细无深处传递苏式精彩

《现代苏州》:在持续八年的创作过程中,您有过哪些思考,为何会选择以潘家为背景,着力塑造了众多的优秀女性和男主角罗平,甚至在《枕河人家》作品中有着浓郁的苏州文化色彩,把能代表苏州城市文化元素也融入了作品中?

张苏宁:碰上了就是缘分,事物的起因往往都很偶然。大约在一个秋天的日子里,在平江路聚餐时听到了“贵潘”之说。把所听所闻打理了一遍,觉得故事的内容和情怀都让人感动,主人公历经艰险保护祖传古鼎,建国后又将藏品无私捐献给国家是其中的精华。这恰好又是一个家族的故事,暗合了我曾有的念头。灵犀一通之下,忽然就去采访了潘家后代、接着又一连串地做了勘察故事地点、收集材料、查阅文史等诸多基础工作,一年多后才开始进入漫长的写作。

作品中描写的女性较多,这是由故事的构成所决定的。做为书写者,我先把苏州女性的特点提炼出来,她们委婉含蓄、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天堂的水把她们滋养的很有女人味,千年的文化底蕴又造就了她们迷人的风采。在把握了苏州女子的共性之处后再根据情节把理想中的女性与现实生活中的女性揉合成了作品中的人物,使她们虽然生活在不同的年代、经历不同、性格不同,却具有相似的情怀和风致。

小说将家族叙事与民族叙事交叉成一个坐标,两者互为关系、彼此交融构建了小说的底蕴和内涵。人物命运则决定着情节走向和故事的发展。但这还不够,支撑作品出彩和生韵的还有地域的文化、风情、风俗和风物,要让作品有血有肉地丰满起来绝对离不开它们。苏州因为历史悠久文化底蕴得以丰厚,可以展现的东西太多。我从诸多瑰宝中选择了具有代表性和标志性的昆曲、绘画、中医、园林以及风物风俗等元素从细节上诠释古城的风韵和风情。我很愿意把苏州想像成一本装帧精美的古籍,每一页都散发着远古的清香,字句间蕴含着丰厚的底蕴,所以我在书写这座城市的故事时也本能地自觉地体现出了这种意识。

江苏省作家协会主席、著名作家范小青在评论《枕河人家》的文章中用的标题是《苏式情绪的尽情挥洒》,说小说的画面是苏式的、其中的人物是苏式的、描写中的细节是苏式的。她在下面所写的这段话的意思被我理解为写作的方式和情调也是苏式的:“故事是沉重而复杂的,情节是起落反复的,人物命运跌宕起伏,立意史诗般大气磅礴,然而作者的讲述与写作却又是娓娓道来的,有十分的耐心,无论前面还有多少惊心动魄,无论后面还有多少艰难曲折,作者始终按着惯常的节奏,踩着稳重的拍子,一步一步走下去,一句一句说出来。《枕河人家》的成功,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我个人的感觉,与它的“苏式情绪”是分不开的。在如今这个快节奏的浮躁的时代,它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一种状态,无论是写作还是阅读,都需要我们保持足够的耐心,保持足够的稳定;同时,在这样的一个趋向同质化的、雷同的复制的时代,这部作品的个性彰显得十分淋漓尽致,苏式的,就是特有的,不可取代,不可复制的。”

这些是我在写作中包括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问题,范小青主席替我想到了并且说了出来。回想一下,写作中虽然有过痛苦和彷徨,但我真的一点也不浮躁,真的很有耐心,有的时候甚至还很悠哉。

《现代苏州》:在阅读您的作品中,不乏有对于苏州古城生活细腻描述,在时空的发展中,您对于苏州城的发展又有了哪些新的认识?

张苏宁:二千五百年的历史铺垫了姑苏城的文化底蕴,造就了这座城市的典雅和精致。“世界文化遗产”是一份沉甸甸的礼物;“天堂”与“东方威尼斯”的美誉是出手不凡的名片;“中国文化的后院”是高度提炼出的精美缩影。这些既是先人们以其勤劳和智慧留下的遗产、造就的辉煌,也是历代苏州人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进行传承和提升书写的崭新篇章。苏州因为自身传统的厚重必然也就使它具有了世界性的意味。如何更好地走向世界,面向未来,对于古城来说是一道课题。挖掘历史遗产、传承古典文化、保护传统风貌,这是苏州人面向历史的承诺。竖起时代旗帜、展现当代风采、描绘现代蓝图,更是苏州人面对未来的誓言。古今的融合、典雅与时尚的互动、经济发展与古城保护的同步、生态改进与规划布局的和谐、“慢生活”与苏式生活的特色体验等等,都是大格局下不可忽视的环节,有的环节不经意中还会产生四两拨千斤的作用。经常能听到的是苏州旅游中难以留客的尴尬,文化如此丰厚的地方难以留人的确有些尴尬。想当然地猜测游客们大概普遍存在着到此一游的心态,而为什么那些学者文人在苏州就能看出名堂呢?看得满目生辉又恋恋不舍。恐怕还是要在文化的细节和深处作文章,让游客们游览完名胜古迹、园林水巷之后意犹未尽,有兴致转入“慢生活”和苏式生活的体验之中?文化是需要去品味的,悠闲之下才有心思去品,品出滋味了也就明白了其中的精致和雅致。这需要从历史的纵深处进一步去挖掘、发现和诠释苏州,需要把这座古城的历史、文脉和风情风物多渠道地全面地展示出来,更需要把这一切凝结为自觉的文化意识和精神追求。长篇小说《枕河人家》对苏州历史的讲述、对苏州文化的叙述以及对苏式生活的描述或者也存在着这样一种念想吧。

擦亮“城市名片”重在细节

《现代苏州》:作为苏州籍的作家,您最喜欢去苏州城里哪些地方,这些地方给您留下了哪些深刻印象?

喜欢首先是一种直觉,更有情感使然的成份,它还可以随着时间和认知渐渐延伸甚至转换。从情结的角度看,我最喜欢的是童年时期居住过的地方(在桃花坞一带)。我曾在一片文章中这样写道:“我小时候住过的一所大院是很美丽的。三月有桃花吐蕾,八月有丹桂飘香,有月季和花台造就的烂漫,有竹篱与雏菊合写的淡雅。即便是冬季,也会有三两枝腊梅含笑地挑起一段白雪。”而更诱惑人的是:“对于男孩来讲,大院里真正的趣味所在是体现在那些荒坡草丛、老树杂林和被爬墙植物缠着的高墙残壁的幽意之中,蟋蟀、知了和鸟类甚至野兔的故事都发生在这些地方,野趣常常是某一个地方生动的灵魂。”每当回想到这些,总有一种亲切和温馨油然而生,童年住过的地方是我们心中永远的梦地。其他的喜欢若要加一个最字便有些勉为其难了,因为姑苏城值得喜欢的地方太多了。比较偏爱的还是平江路,爱它的典雅、古朴、静谧以及看风景人也成了风景的那种意境。烟雨江南,梦中水巷,沿着古老的街巷行走,眼底是一派河街相邻、粉墙黛瓦,绿水人家绕的景致。船娘的吴歌、卖菱女的小唱、红衣少女洗涤的身影交织成水天堂的情趣。小河流水载着诉说不尽的故事流向远方,流过历史,流成心中的怀想。由平江路向北而去的园林路一带也是诱惑过我半辈子的地方,我少年时期曾在这里学过绘画。那是一条充满诗意的路,路旁是清一色的粉墙黛瓦夹带着园林的高墙,爬墙植物从墙顶和漏窗里探出古典的幽意。我还与道路两旁那些姿态可人的法国梧桐树存在着一种只可意会无法言传的神交,直至现今走过时内心仍然会感觉到相互间存在着默默的致意。倘若把概念放大一点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苏州的小巷,巷子深处藏着古城的细节与生动。空闲之日,不做他想,悠闲地行走在小巷里,生活蔓延在脚下,惬意飘扬在头顶,而走着的那个人也必定是心无挂碍的。

《现代苏州》:在您这部作品创作完成后,您自述曾骑车去了城西的一处地方,与山野融为一体,收获了宁静。为何选择去此处?对您而言,是有特别意义的存在,还是最为钟情的这处场所。?

张苏宁:城西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山野。我喜欢大自然,与自然相处是人类可以自我放松的时刻。我完成了一次对自己的承诺,这应该也是一种契约精神。不管优劣如何,但是我努力了,奋斗了,收获了。疲惫中伴着一种心被掏空的感觉,但坚守成功的感觉更好。想倾述什么,更想慵懒地放倒自己,去怀想遥远的一切或者什么都不去想。可是对谁倾诉呢?还是面向山野的好。想好好休息一下,也是山野最安静。风吹树叶的簌簌声、远处雏鸟一两声很轻的啁啾、小虫的低吟以及草根细微的拔节声都衬托着山野的寂静,甚至还有一种听不见的声音在启迪着第六感官,比如“山神”的呼吸、野禽突然从草丛中探出脑袋的神情以及蛇们悄悄的出动…….在这样的氛围中我想到了莫言先生那些曾经鼓舞过我的话:“长度、密度和难度是长篇小说的标志,也是这伟大文体的尊严。”他还说长篇小说不能为了迎合这个煽情的时代而牺牲自己应有的尊严,我就是要这么长、这么密、这么难,愿看就看,不愿看就不看,哪怕就剩下一个读者,我也要这样写。内心便存在着一种感动与自信。能把自己感动了也是很幸福的,或者它还是去感动别人所必备的前提。

至于说到选择的去处是否有特别的意义?这个似乎不太好说,似有若无。但你问了,我自是应该回答。有一段文字或许可以解说,但要附加想像力:“一个美丽的秘密消失了。树丛和茅草知道所有的细节,阳光和风也听懂了大部分内容,抑或身后的青冢也在冥幽中悟出了些许奥秘。什么也别流露,把话题留到你们的夜里去吧,如果有鬼神参加,就问他们是否也知道一些什么。” 这是从我若干年前写过的文章中摘录下来的片段。有些玄乎是吧,但肯定是我忠于内心的回答。把小说中的悬念带到这里,权当为采访增添一些小小的生动吧。

记者手记:获悉张老师的新书出版,是最近的事,粗略看了一下开篇几张和书的后记后,就对这本书的作者张苏宁老师产生了兴趣,得知他曾在姑苏区的文化系统工作过,请朋友小杨代为先行与张苏宁老师沟通一下采访。第一次和张老师通话时,他非常的谦虚,隔着电波,都能感知他言语中的真诚。和他敲定了约访时间,冒着蒙蒙秋雨如约赶赴到位于周王庙弄的办公地点时,传达室里的一位工作人员说,张老师已经嘱咐过了,你们来了就直接进去。他还悄悄地嘀咕了一声,张老师已经提前来了半个小时了。

听着很汗颜,赶紧看了下手表,幸好,没有迟到。

见了面,就聊了起来,对于这位历时八年坚持创作了这部作品的作者,我很好奇。问题自然也多,张苏宁也很坦率,面对问题,也打开了话匣子。

对于采访者而言,最为幸运的是,遇到一个愿意敞开心扉,主动沟通的采访对象。而张老师很爽快,带着山东豪爽气息的他,对于我的问题,总是愿意说。

采访之中,才了解到,原来这位曾是从山东南下的军人子弟,与苏州有着深刻的渊源:在苏州沧浪亭旁的100医院出生,童年时在苏州桃花坞一带成长,青年时因为参军曾短暂地离开苏州,自部队转业后一直在苏州工作、生活,与苏州的缘分自然深厚了。

坚持八年创作出《枕河人家》这部作品,或许也是他心中酝酿了多年的“苏式情绪”的一次生动的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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