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窥第14届中国戏剧节

靳文泰

第十四届中国戏剧节经过18天的精彩呈现，于11月11日在苏州圆满落幕。入围的30台剧目和9台展演剧目，俱是近两年创作改编的作品，其题材丰富，既有现实题材，也有历史题材；既有名著改编，也有话剧移植；其艺术风格多样，或原汁原味，或推陈出新，舞台风貌呈现出强烈的时代特色和独特戏剧艺术魅力，展示了中国戏剧发展的勃勃生机。

“三并举”的新发展

本届戏剧节现代戏、新编历史剧和整理改编的传统戏轮番亮相、争奇斗艳，充分体现了“三并举”的方针及戏剧创作的繁荣局面。

本届戏剧节现代戏占了半壁江山。移植改编的现代戏在本届戏剧节上备受瞩目，其思想性和艺术性再上台阶。尤为吸引眼球的便是秦腔《狗儿爷涅槃》、商洛花鼓戏《带灯》和川剧《尘埃落定》。根据同名话剧改编的秦腔《狗儿爷涅槃》，编导团队对狗儿爷命运悲剧的深入挖掘，使锦云笔下那位对土地痴迷得近乎疯癫的中国农民形象时隔多年之后在秦腔的舞台上重新焕发了生命的光彩。导演张曼君打破时间空间的限制，多次运用意识流的表现形式，载歌载舞，使《狗儿爷涅槃》完成了一次华丽转身，彰显了浓郁秦腔特色。商洛花鼓戏《带灯》根据贾平凹同名小说改编，语言活泼、接地气，不回避尖锐的社会问题，揭示中国基层现状，让人警醒。根据阿来同名小说改编的川剧《尘埃落定》是编剧徐棻和已故导演谢平安合作的巅峰之作，这台戏既有传统川剧的内容，又融进了现代品格，尤其是音乐的创新，将川剧音乐和藏族音乐融合，大气磅礴，为川剧现代戏发展提供了非常多的可供参考、可供学习的经验。

近现代题材的现代戏在这届戏剧节也是花开多枝，如豫剧《风雨故园》、评剧《安娥》、锡剧《林徽因的抗战》、河北梆子《北国佳人》等。豫剧《风雨故园》的作者陈涌泉以精练的笔触，塑造了一个走下神坛的鲁迅，描绘鲜为人知的文化巨人的情感历程，塑造出鲁迅和他的原配朱安的舞台形象，这是豫剧艺术的一次文化提升，也是豫剧创作的一个丰硕成果。评剧《安娥》讲述了安娥从16岁到32岁的经历，她在“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影响下，几次出走，几次回归，追求女性独立和自由的故事。它让我们看到了老一辈革命艺术家如何在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中，毅然将个人命运投入到时代的洪流中，奔赴理想，践行自己的人生价值。

此外，戏剧节的现代戏中，淮剧《小镇》是颇有特色的一部。它视角独特，讲述了一个以道德闻名的千年小镇，因一位老企业家悬赏500万元寻找多年前救助过自己的镇里人而掀起波澜，500万元如同试金石，拷问着小镇人们的道德和良心，也让小镇一度陷入混乱……在一番深刻的思考后，小镇人开始了彻底的自我反省。该剧在现代戏中可谓特立独行，剧作在道德失衡与复归的挣扎上大做文章，尤其对退休老教师朱文轩的刻画，突出其性格中耿直、善良的特点。这种发人深省的立意，跌宕起伏的情节，加之浓郁的生活气息引得现场观众连连叫好。

整理改编传统戏和新编历史剧在本届戏剧节也是炫张连珠，如老戏新排的闽剧《王茂生进酒》继承了传统戏的精华，将底层小人物的嬉笑怒骂表现得畅快淋漓，舞美写意，简洁明了。滑稽戏《钱笃笤求雨》是一出地道的滑稽戏，传递着平常人的大道理。顾芗和张克勤这对黄金搭档配合默契，相得益彰。苏剧《满庭芳》是一部新编历史剧，亦是苏州全力打造的一部开幕大戏，著名编剧王仁杰和二度梅王芳的加盟，使《满庭芳》格外馨香。

话剧独撑一片天

本届戏剧节有7台话剧，均是以当代或近现代为题材，样式不同，风格各异，但都来自生活，都蕴藏着对人生价值的深刻思考，润人心田，给人解惑，催人奋起，显示了现实主义的生命力和新生机。

辽宁人民艺术剧院带来的话剧《祖传秘方》是为了纪念反法西斯胜利70周年而量身打造的。与当今大行其道的影视抗战神剧相比，这是一出不神化、不矮化、不娱乐化的抗战剧，继承了辽宁人艺一贯高举的现实主义创作大旗，故事紧凑、人物性格鲜明，自始至终洋溢着浩然正气。充满个性化的台词和满载生命力的东北方言，三言两语便将一个人物性格交代得清晰明了。姚居德和顾玲玲的表演硬朗、洒脱，情绪饱满，富有戏剧张力。

《兵者·国之大事》是本届戏剧节唯一一台军旅题材的话剧，充满军味、兵味、战味。该剧采用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敢于暴露问题和矛盾。剧情不回避我军在演习中长期存在的和平积弊、差距和不足，表现强烈的忧患意识和深刻的反思精神。

天津人民艺术剧院的《红旗谱》根据梁斌的同名小说改编。这部耳熟能详的红色经典，曾被多次改编为话剧、电影和电视剧，天津人艺的主创们返璞归真，立足于讲好一个故事，激发起观众的观赏热望和兴趣。伤愈归来的吴京安十年前演出电视剧《红旗谱》中的朱老忠，十年过去，依然没有忘情话剧舞台，在剧中扮演了同一个人物，且跨越两代，一赶二，还饰演了其父朱老巩，激情饱满，不愧“中国第一农民”之称。

佛山粤剧院的话剧《康有为与梁启超》讲述“康梁”师徒相见、相识、冲突、决裂的离合恩怨，并再现了中国近现代历史，时间跨度37年。所有的故事线索都由康、梁二人推动并参与，从中体现出“康梁”二人在思想救国上的“己见”，让观众从人物的思想碰撞中，感受大情大爱的家国情怀。

此外，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的《老大》、陕西省人民艺术剧院有限公司的《灯火阑珊》都表达了创作者对现实生活的思考和对历史缅怀，诸如峥嵘岁月中石油人的坚毅和奉献、对南京大屠杀遇难历史的铭记以及思乡情节和环保问题均在作品中有所体现，这些戏的演出各有千秋。

表演大放异彩

本届戏剧节的演员阵容绝对算得上豪华，他们大多是中国戏剧表演艺术最高奖——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其中有梅花大奖裴艳玲、顾芗，二度梅林为林、王芳、陈巧茹、柳萍，一度梅张克勤、汪荃珍、董红、戴玉强、李小雄、王超、刘露、王洪玲、陈明矿等，他们都是各个剧种在全国有着影响力的演员，都是观众所钟爱的演员。能够在一段时间内观赏到这些演员的表演，应算得上一次奢侈的艺术享受。

新编京剧《赵佗》是一出新创剧目，但通体透着骨子老戏的味道。裴艳玲在这出戏里充分展示了角的魅力，文武兼备，一直从19岁演到100岁，年轻时候的英气、中年的洒脱，老年的苍劲，始终是满宫满调，淋漓酣畅。在川剧《尘埃落定》中，陈巧茹一人分饰两角卓玛和塔娜，其形体、扮相、性格、台步乃至声音造型均大相径庭。陈巧茹出色地完成了两个人物的塑造。昆剧《大将军韩信》是为数不多的以武生为中心行当的大戏，大武生林为林宝刀不老，“枪花”、“僵尸”、“滚背”、“软筋斗”、“吊毛”、“扑虎”等技巧一一展现在台上，观众赞不绝口。在秦腔《狗儿爷涅槃》中，李小雄独挑大梁，将农民狗儿爷对土地向往的癫狂以适度夸张的形体和厚重的唱腔展现得惟妙惟肖，完成了优秀演员向角儿的转变。柳萍的表演优美从容，准确地把握了角色不断变化着的身姿、心态，演出了金花既淳朴又带点野性的浪漫气质。汪荃珍是当今豫剧界的一面旗帜，在新剧《风雨故园》中凭借瓷实的唱念做舞征服了观众，创造了豫剧旦行的又一个高峰。她饰演的安姑，从少女演到老年，时间跨度大，剧中几乎没有对手戏，靠着精纯的唱腔将人物心理活动演得层析清晰，展现了大演员、大艺术家的风范。

梅花新人的成长同样令人欣喜。李君梅扮相干净典雅，音质自然润美，表演细腻到位，唱腔感人肺腑，凄美动人，情意切切，她塑造的基层干部带灯平易近人、真实可信，让人印象深刻。董红的表演日渐精进，从2013年上演的《一盅缘》到2014年的《杨家碾坊》再到2015年的《林徽因的抗战》，一步一个脚印。在塑造人物时，善于将音色美、唱腔美、韵味美、情感美融入一体，让人陶醉。成都市川剧院的王超在《尘埃落定》中饰演的傻子活灵活现，塑造得准确、精彩。

除了上演好看的大戏，本届戏剧节取消了以往评奖环节，加强对每一出戏的评论，18天里举办8场研讨会。24名国内著名戏曲理论家、评论家、导演、表演艺术家、舞美专家与各地剧团的主创面对面评析创作得失，并围绕戏剧艺术的创新发展，戏剧艺术更好地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等问题进行深入研讨。

此外，苏州的观演氛围值得称道。这些年，苏州市人民政府积极支持文化发展，尤其是今年中国昆剧艺术节、中国戏剧节和中国评弹艺术节三节连办，既锻炼了自己的艺术团队，又提升了观众的素质，效果明显。第十四届中国戏剧节演出上座率均在8成左右，不论本省还是外地的演员谢幕时，热情的苏州观众纷纷用自己掌声和呐喊声予以回应，形成了良好的观演气氛。

11月11日两年一度的中国戏剧节圆满落幕。宁夏文化厅副厅长柳萍接过戏剧节会旗，大家相约。2017年银川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