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者无疆

2016-11-21 02:55陈道海
师道(人文) 2016年10期
关键词:思想教师

陈道海

思者无疆

陈道海

很多时候,我都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思考,慢慢地也就成了一种习惯。

帕斯卡尔说:“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我思索帕斯卡尔这句话的高明之处在于他能把 “人”“思想”“芦苇”这几个朴实的词语很巧妙地糅合在了一起,辩证而诗意地道出了人所具有的某些特质,即既有质朴而脆弱的卑贱,又有华丽而高贵的尊严,这等智慧是我等 “愚者”所不及的。

我很早就发现我在很多时候、很多场合都扮演着听众、受众的角色,和台下坐着的许多人一样,在这种场合是没有说话的份的。这些时候、这些场合说话的人似乎都有许多非说不可的话要讲,他们 “高屋建瓴”的背景形势分析,“甲乙丙丁”地罗列出很多貌似迫在眉睫的问题,然后再 “一二三四”对问题的解决开出处方或提出一些 “不成熟”的建议以指导今后一个时期的工作。其中当然也不乏 “金玉良言”,可惜我常常是一个不大忠实的听众,能够入耳的话没得几句,贴乎心的就更加少了。有时候我庆幸,幸而在这些备受煎熬的时刻,我还有自己的思想。

我有时也想发声,有时则是必须说话。随手拿过一支笔来,在纸上、本上或者某页书的边缘空白处匆忙地瞎写乱画,笔墨欢腾,欢乐在心,即便是在深更半夜、梦醒时分。这时我感觉我便成了思想的主儿,因为我用文字捕获了这无序、无形而杂乱的思想。偶或还能定格在一些报刊上,我便体味出一种与人分享的快乐与幸福。毕竟,“独乐乐,不如与人”,很多时候,思想只有与人共享才更能显示出它的价值和意义,譬如一块金子,你让它永远葬身在千万米深的大海泥淖之中,它于这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话的场合有两个,一是课堂,一是报刊。这两个地方常常成为我 “放牧”思想的草原。我得感谢我的课堂,也感谢我的学生,包括那些曾调皮捣蛋被我视作害群之马的学生,没有他们我的课堂就会失去完整性,就如同说一个人只有优点却无任何瑕疵那肯定不是一个真实完整的人一样。我从内心深处感谢报刊,它把 “寸土寸金”的版面赐我一隅成为我播种思想的土地;我更是从内心深处感谢编辑,如果把杂志上定格成整爽铅字的篇篇文章视作是春天里绽放的花朵,那么我想说的是,每一朵花上也都曾凝聚着编辑们的汗水与心血,他们是为人作嫁衣的默默无闻的幕后英雄,出多少力,流多少汗,操多少心,支多少招,这在普通读者恐怕永远都是 “读”不出来的,只有作者心里最清楚。

人在逆旅,可以缺金少银,可以无官无位,但不能没有一点梦想。梦想无需远大,但必须与当前的生活和社会主流价值具有一定的张力。不为别的,就为了保持想象其他生活方式的可能性,否则,完全与世沉浮、随波逐流,而不敢或不愿去寻求别样的、更美好的人生,必然导致单向度的思想与机械僵化的生活,终而成为单向度的人。我自知才情匮乏,学识浅薄,所以对自己的要求也不敢苛刻,只想通过教研与写作使平凡的教书生活多一些意外的靓丽色彩,不致机械重复刻板而已。一直都是舞文弄墨,小打小闹,偶尔发几个小豆腐块儿便沾沾自喜,故 “年产量”总就是个位数。某天与网友聊天方知,那很少在QQ群里抛头露面的同行A君,每年发稿量都是三位数,稿酬所得居然可以购房买车。读其文章,发现确有不少过人之处。周围竟还有如此勤勉的人,这不免令我震惊、艳羡!于是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教科研、写作,要向生活更深处漫溯!深耕教研、年发稿量突破个位数的梦想也便由此产生。QQ群中,一杂志编辑 “招徕”网友,炫出新一期杂志的目录。与我无关,我只是猎奇,却看到一标题如秀水青山,红花碧叶,赫然入目:《校园:每一片叶子都应该有语文味!》哦!不曾想,语文原来一路花开,处处都有风景在。顿悟:生活无处不素材,看你撷来撷不来!如今回眸,“年产量”突破个位数已不是神话。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想到不满是向上的车轮,既然人生的旅途没有休止符,那就抖擞抖擞精神,打理打理心情再出发!

圣人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孟子也有类似的言辞,“位卑而言高,罪也。”我不在其位,自然也不会去谋其政,但我知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忍不住还是要去关注或思索教育上的一些现象。教师这个职业究竟如何呢?虽然戴着 “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的偌大光环,虽然拥有 “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美誉,但多年来我看到的情形是,许多有关系、有门路、有背景的人一个个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个行业,手续走不成就 “借调”。“借调”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干着比教师 “风光”“体面”的工作,还能拿着本该教师才能享有的那工资的百分之十的待遇,可谓是一举两得。据 《中国青年报》去年的一则报道,甘肃会宁的一次警察招考竟引发了全县教师大面积离职,全部报名人数有1100多人,共有974人参加了考试,其中教师占了一半还多,总共招录的189名警察中,来自教师行业的人数多达171名。由于此次警察招考还受年龄、文凭、身高等条件的限制,所以这个数字,还远不是那些想转行的教师人数的全部。是啊,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明白了这个道理,老师们想转行、借调、考公务员、考警察又有什么值得非议的呢?可是,这里透露出来的,是我们老师的待遇和地位远不及其他热门职业,正如当地教育局一位工作人员所说,“在我们这里,干教育的其实也是弱势群体。”我们的社会难道不需要对此作出反思吗?

在这个世界上,有时不免感觉自己很孤独,这个时候就想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我就是我,我就是一个生命的独立体,我的存在和任何人都无关;但有时又转念一想,这个世界是一个整体,而我,则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一个分子,我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一个事物都存在着或远或近、或直接或间接、或有形或无形的某种联系,因为 “没有人是座孤岛,独自一人,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片,是大地的一部分。”(英国诗人约翰·多恩语)雾霾笼罩大地的时候,我与众人同呼吸、共命运,但我清醒地知道让我呼吸雾霾的是那一个个竖着巨大烟囱的工厂,一辆辆超标或不超标排放的急速奔驰的汽车……我乘公交车,是站是立,是在前排还是在后座;我乘火车,坐几号车厢,是上铺还是下铺,这都由不得我,而是和我一同乘车的伙伴们来共同决定的,甚至与出行时的天气等因素有关。我穿的衣服,我住的房子,我的每一件生活用品,我所行走的道路,我的每次生病后看病、吃药,我吃的蔬菜水果粮食等等,我在享受、使用的这所有的一切都会和许许多多相识或不相识的人产生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世界变得越来越小的今天,我也愈来愈真切地感到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鲁迅 《且介亭杂文末集·这也是生活》)。

没有太多的嗜好,除了与文字缠绻。偶尔出门看看那曾经在 《诗经》里流淌着的千年淇河,登临一下那传说中的愚公曾经叩石垦壤感动了天地的万仞太行。于是便遥想起古人那 “东临淇水观鱼跃,西傍太行闻鹿鸣”的诗意家园和生活场景,我想我现在所居住的这座中原最小的县城淇县——古称朝歌,那时该是一大片水草丰茂、翠竹青青、芦苇弥望、百鸟翔欢、群兽栖衍的好地方吧?如今,山还是那座山,河也还是流淌了千年的那条清澈的河,群兽却是早已踪影皆无了。不过这片地方也并不寂寞,古灵山、朝阳寺、云蒙山经过多年的修缮,如今都已规模初具,慕名来游者车流人梭;淇河上那捕鱼捉虾的小舟依然荡浮在水面;河岸边浣洗的村妇、姑娘们将红萝卜的胳膊白萝卜的腿儿浸在水中,高举棒子捶打着新生活的欢快节奏……

人生当知来处。很多时候我的思绪也会在过去与现实间穿越,让我感叹时光的匆匆与父母的老去。犹记得,儿时,那画在手腕的表分秒未转,却悄然带走了我最美好的时光。时光匆匆留不住,梦境变虚无。或许,那匆匆逝去的时光就是母亲那眼角堆积的故事。母亲现在已经是九十多岁高龄的老人了,母亲老了,像春蚕一样,她把自己的日月精华都吐进了绵软的柔丝,然后,在匆匆的时光里风化成了一枚干瘪的蚕蛹。如果可能,我多想留住她那日渐瘦削的时间啊!日月经天似流水,转瞬无踪迹。或许,那匆匆的时光就是曾在父亲额前横排的诗。人说,父爱如山;我却以为,父爱是茶,是我疲惫时的一杯香茗。当我倦怠困惑时,那氤氲的馨香使得我神清气爽,活力陡添。如果可能,我多想,让父亲的诗篇成为断章,以挽住他那枝干草黄的人生之秋!但我知道,“天命不可违,亡者不可追。”上天赐予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个定数,在岁月的长河中每个人都会如同自然界的花开花落一样。

人,生从何处来,死又到哪里去,这在我常觉是一个难解的谜团。西方哲学家说人生有如过桥,这座桥的桥头、桥尾、桥下布满云雾,人就是从一团云雾走向另一团云雾。我所看到的是,许多人和这草木一样,没有人在意,被忽视是生命的常态。他们在,是这个世界;他们不在了,还是这个世界。但是,你在,你不在;你见,你不见;你知,你不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在踏着生命的节律,保持一种进取的姿态,直至完成一个生命的使命。所以,若换一个角度来看,万物之于智者,皆价值万千,所有的经历都是人的财富。如此想来,命运对人很多时候也还算公允、公正。

(作者单位:河南淇县第一中学)

责任编辑黄佳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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