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刚老炮儿燃起的江湖

文/灰原

冯小刚老炮儿燃起的江湖

文/灰原

早在《老炮儿》拍摄的片场，张涵予就预言冯小刚会拿奖。没想到这一吉言到了金马奖上成了真。冯小刚在得知自己拿奖后，说了一句“对不住”，并表示这将是他演员生涯的“绝唱”，接下来他还是会安安分分地拿起导筒做导演。虽然演员冯小刚宣告息影了，但《老炮儿》终究还是给他打开了一扇窗，让他在“江湖”远去的年代又“燃”一回。

喜剧又不仅仅是喜剧

以前人们喜欢看冯小刚和葛优的组合，因为他们的喜剧太好笑，又接地气。早些年，还没有成名的冯小刚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和王朔站在葛优家楼下等他。因为他等来的不只是一个演员，还是中国电影的一个时代。1994年，国外电影进入中国市场，冯小刚和葛优的合作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从《甲方乙方》到《没完没了》，一年一部，年年大卖。冯小刚曾说，自己的电影是比较文艺的商业片，之所以商业，因为他精确地抓住了那个年代最“商业化”的一个元素—笑。有笑声的地方就有口口相传，因为惹人笑才诞生了所谓的“贺岁档”，冯小刚说自己拍电影就是为了让大家高兴，能在乏味的生活里找到一丝丝欢笑，这事儿就成了。

欢笑可以有，忧伤也可以有。记得当年看《不见不散》的时候，以为葛优饰演的刘元真的瞎了，后来又以为飞机真的要失事了，但最后还是被冯氏幽默给逗乐了。后来看《天下无贼》，“笑着流泪”的悲喜剧或许就是从冯小刚这里开始流行的。在那段“铁打的葛优，流水的女主角”的时期里，几乎每一个如今的一线女星都参与过冯小刚的电影。然后，冯小刚忽然不想老是“占着”喜剧导演的第一把交椅了，他想拍一点严肃的东西，或者说，他想拍几部自己真正想拍的电影，比如《集结号》《唐山大地震》，又比如《一九四二》。

“我大可以回去拍喜剧，因为商人都是唯利是图的。这部戏投资1000万美元，但肯定是会超支的。我拍电影到今天，在收回成本上从来没有败过，但是这部戏却让我感到巨大的压力。海外没有出路，也没有具有票房号召力的一线明星，原本想靠‘冯小刚’三个字，但是张艺谋的《千里走单骑》只拿了3000万元的票房让我很有压力，因为我还不认为自己比张艺谋更具有票房号召力。所以在开拍前我曾向片方表示不拍了，但是所幸华谊兄弟的老总是个怀揣理想主义的有钱人，是他们给了我坚持拍下去的信念。还有这帮演员们，他们每一个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但是他们没有一个在片酬上提出过什么要求，大家都是冲着这部片子来的，所以哪怕是败了，我也认了。拍《集结号》我有点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意思，因为我为它感动，我只求每个人的付出能获得认可。”《集结号》的拍摄不同于冯小刚以往喜剧电影的拍摄模式，毕竟有非常多的战争场面，相比现代戏的条件要艰苦很多。正如冯小刚自己所说，这是一部他将生死置之度外才拍出来的电影，最后它将张涵予送上金马影帝的领奖台，在香港电影金像奖上获得了最佳亚洲电影奖。种种荣誉，都为冯小刚之后拍摄《唐山大地震》做好了准备。

悲观起来就绝望，高兴起来就失态

当然，冯小刚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挫折”。

冯小刚是通过王朔看到了刘震云的小说《温故一九四二》，之前他曾和刘震云合作过电视剧《一地鸡毛》。电影《一九四二》上映的时间是2012年，但早在1994年，冯小刚就产生了把这本小说拍成电影的念头。当时刘震云有些忐忑，因为在他看来拍这部电影的时机还不成熟。到了2000年，冯小刚再把这件事和刘震云讨论的时候，《一九四二》的雏形才真正完成。两人一起研究了原著，一起把故事写成剧本，还一起重走了小说里灾民迁移的路线。“《一九四二》是我做导演以来最期待的一部电影，也是我十多年来的一个心愿，这次终于时机成熟了。我做导演以来，唯独对把这个剧本拍成电影有着强烈的愿望，我一直有一个心愿，希望能在我活着的时候，把这部电影拍出来。”冯小刚不止一次表达过他对于《温故一九四二》的喜爱，以及想拍摄《一九四二》的愿望。从1994年看到小说到2012年电影上映，中间经历数度搁浅，整个拍摄过程也称得上是一场“迁徙”了。

《一九四二》这部电影，在前期筹备和后期宣传上没少下工夫，但最后的票房却让人有些失望。这部云集了陈道明、张国立、徐帆、阿德里安•布洛迪、蒂姆•罗宾斯等一众国内外明星的电影，讲述的是天灾人祸，却也在票房上闹起了“饥荒”。这是冯小刚不能逃避也无法回避的一个话题，他经历了愤怒和无奈，却最终释怀。因为最起码，他拍了他想拍的东西，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向观众呈现一段过去，至于电影最后的票房成绩如何，实在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一声叹息》《非诚勿扰》《手机》，这些故事都是似是而非的。没有说一开始，我就想到起承转合。我先想到的是人物关系，确定这个电影写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关系比较有意思。当然我会注意合理性，这个事情不能不合理，比如《非诚勿扰 2》，我想了一个下午都不知道开头怎么写。王朔站在窗口说：‘可以弄一个离婚典礼。’我说：‘呦，这个好，但是最后你怎么结尾啊？’他说：‘就给活人开一个追悼会。’就这么出来了。两个月之后，我就拍成了电影。”冯小刚对编剧和剧本的看法，和他拍电影的风格一脉相承。《非诚勿扰》的拍摄初衷，是想给不太顺利的2008年一个轻松的收尾。接着在2010年先后上映的《唐山大地震》和《非诚勿扰2》，一部在国庆节期间，一部在贺岁档。两部电影先严肃地给你看一些事实，再轻松地给你讲一个笑话。冯小刚的剧情片里都有一些特别现实的画面，关于不堪回首的过往。而他的喜剧片则都是以“为人圆梦”作为主题，最早的《甲方乙方》是这样，《非诚勿扰》和《私人订制》也是这样。《私人订制》很大程度上是冯小刚的一次自我调整，因为《一九四二》拍得太苦了，所以他想要回归喜剧片，拍一部他认为“没心没肺又能逗乐大家”的电影。

“《非诚勿扰》里有一句话，好像是，悲观起来就绝望，高兴起来就失态。我有点像这种人，特别情绪化。性格里，这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因素，同时存在。有的时候我特别乐观，有的时候又极度悲观，跟我熟悉的人都很了解我这个特点。”不过，这或许是冯小刚最有魅力的地方，情绪化的状态或许是最有创造力的状态，悲观和乐观的极致造就了他镜头里那些大开大合、跌宕起伏的故事。

今年，我再一次接手了六年级的班主任工作。从前任班主任以及科任教师口中，我了解到班上有一对“冤家”。不仅如此，双方家长也闹得水火不容，这让还没有正式接手工作的我忧心忡忡。

这唯一的六爷

“去年夏天，管虎把《老炮儿》的剧本交给了我，这个剧本很像是一壶烈酒，一口下去有些辣嗓子。乍一口有些难以吞咽，连着喝几口之后，五脏六腑就全都热了。看完了之后，内心也不是很平静，我知道我看到了一个好剧本。”虽然被感动，但冯小刚并没有想过要亲自出演。他最早以电影美工的身份参加电影和电视剧的拍摄，之后做过编剧，他与王朔联合编剧的《编辑部的故事》红遍了大江南北。后来，冯小刚自己做起了导演，然后有了他和葛优的“黄金组合”，以及他的冯氏喜剧。但是在表演方面，冯小刚的经验还真不多。

冯小刚最著名的几次出镜，一次是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饰演老师，还有就是在《功夫》里客串“鳄鱼帮”的老大。这两次出镜都属于帮忙性质，却都让人印象深刻。不难看出，善于导演喜剧的冯小刚在表演上也有让人捧腹的天赋，不过，这并不是管虎找冯小刚饰演六爷的根本原因。“这部电影在有了冯小刚以后，我们大多数人面对他这么一个‘江湖大佬’都处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状态，不知道怎么去合作。”恰恰是管虎导演口中这个让人如履薄冰的江湖大佬，和电影里与时代格格不入的六爷，意外地契合。“《老炮儿》的主人公，名叫六爷。看着这位六爷的一言一行，他的生活、命运、处境，就像看到了自己的一个老朋友。六爷会让你想起很多往事，想起我所经历的几个时代的演变，想起很多人和事，心里也会堆积起很多话想说，所以我就约管虎喝酒，喝到兴起的时候答应了他来演六爷这个角色。”冯小刚在《老炮儿》的拍摄现场，和导演管虎嗑着瓜子聊着戏，俨然没有了自己做导演时的严肃，反而非常自在，仿佛这个六爷就是自己。

“演六爷的时候，我多次被这个人物感动，我自己演得也很投入。一开始我也有担心，我并不是一个职业演员，不知道如何去塑造一个角色。但是一路演下来之后发现，完全没有让我感到不舒服。”可能冯小刚口中的这种状态，恰恰是一个演员塑造角色时最重要的。不仅是他本人，还有导演管虎，主演张涵予、吴亦凡、李易峰，都把他当成了六爷，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的风格，戏外的冯小刚和戏里的六爷都达到了一种毫无违和感的境界。梁静说，因为冯小刚是主演，同时又是一个导演，所以他太知道一个导演想要什么，在理智和感性之间，冯小刚拿捏得刚刚好。

《老炮儿》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对峙，父亲与儿子，老炮儿和年轻人，年轻人和年轻人，老炮儿和老炮儿。从不理解到冲突，到沟通，再到释怀，对峙无处不在，结局也并非只有一种。这样的对峙从角色延续到演员身上，在冯小刚看来，角色和演员之间也存在着这样的关系。“作为演员实际上是在和周围的人发生关系，对手的状态以及进入角色的能力，都会反射到我的表演里去。所以不仅仅是张涵予、刘桦、许晴，包括吴亦凡和李易峰这两位年轻演员，都是这样。”这样的关系同样存在于冯小刚和导演管虎之间，前者非常熟悉镜头的位置和导演需要的模样，但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会让他在镜头面前分心，而管虎一开始对于冯小刚的“导演”身份也非常在意，他会觉得在冯小刚面前施展不开。但后来管虎慢慢发现，作为演员的冯小刚，有时也需要作为导演的管虎给予他一些指导。当导演管虎明白了他和演员冯小刚之间的关系之后，《老炮儿》在拍摄上也克服了一个合作上的难题。“后来我就明白了，人到这一步是有道理的。”在拍完《老炮儿》之后，对于冯小刚，管虎就说了这样一句话。唯一的冯小刚演了唯一的六爷，而这个角色，也将因为他的演绎成为经典。

TALK 冯小刚

Q:《东方电影》

A: 冯小刚

A： 首先打动我的是这个剧本，再加上有一个执迷于讲这个故事的导演。我们现在电影市场非常好，电影类型也很多，每年都拍七八百部电影，可能都说少了。可是，《老炮儿》这样的电影不是一部太常规的商业电影，当然，它也是特别好看的电影，在我看来是个留得住的电影。当管虎说服我演这个角色之后，我还是觉得很荣幸的，很多演员很难遇到这样的角色。所以一定要投入自己的情感，去完成这个角色。要不然的话，就有点儿糟蹋了这个戏。

Q：您怎么看现代的“老炮儿”的生活？

A： 时代就是这样往前走，总是有一些人，最后被这个时代给遗忘了。然后随着居住环境的改变，导致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改变。目前这一批人还在，我很熟悉这些人，他们有自己的精神世界，跟今天这个世界有点儿格格不入。这也是非常有趣的东西，和我的内心也有一些契合。

Q： 虽然这批人还在，但可能就像您说的，他们变得和世界格格不入了，就像您在电影里饰演的六爷一样。

A： 老炮儿这种人，他有时候可能会很混，但他不会特别坏，心眼儿不会特别脏。比如说有人要跳楼，底下有的人不是说劝他别跳，而是说“你跳不跳啊，搁这儿半天了，你到底跳不跳啊？”像这种，就属于心眼儿太坏了。而六爷这种人，就听不得这种话、见不得这种人，他得骂两句，这是老炮儿可爱的地方。

Q：拿了金马影帝，您心里是怎么想的？

A： 我觉得这是别人对我的一个肯定，对角色的一个肯定，当然是一个好事，也有助于电影宣传。我没演过什么戏，所以算是一个鼓励和认可。我觉得表演就是要深入，不能肤浅，在我来讲一个最佳男演员的标准是，第一个他是不是有不可替代性和唯一性，再一个就是演这个戏能否深入、准确。

Q： 拿了影帝之后您说以后不演戏了，这是真的吗？A： 管虎那时候在现场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就顺嘴一说“对不起大家，以后不拍了”。我想说的是，确实我不是一个演员，我是个导演，我的工作是拍摄别人，我演戏是业余的。这次就是刚好六爷这个人物适合我，但是适合我的人物是很少的，专业演员才能塑造很多种角色，我没有这种塑造能力，所以我也不可能像一个演员似的一直演戏。

Q： 《老炮儿》讲的是北京胡同里的故事，有比较明显的地域色彩，会担心没有类似经历的观众没有共鸣吗？

A： 你不能因为这些去削弱电影的风格。这在点映的过程中，障碍不是太大，而在威尼斯电影节，那要说障碍，可是从意大利语到中文的障碍了。但是他们影评里就说这种人物不仅北京什刹海有，纽约也有，布拉格也有，伦敦、巴黎都有，哪儿都有这样的人。没有共鸣的观众我觉得他们不会看不明白，只是有些话他们可能不太清楚，但大意还是会明白的。

Q： 您觉得《老炮儿》在如今的中国电影市场里的票房会怎样？

A： 如今这个市场变得非常活跃，大批资金涌入，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电影市场。好莱坞都会加强和中国电影的合作，也增加了电影人之间的交往，这个我觉得是有益的，中国电影肯定是往前发展的。但这个过程中会经历一些小小的阵痛，比如说观众现在经常抱怨中国电影质量不高，这都没关系，好的电影最终是可以被观众认可的，如果没有被观众认可，那一定是这个电影本身出了一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