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故里渐渐地变成一个虚词

2016-11-26 10:18
诗选刊 2016年7期
关键词:画框故里呢喃

帕 男

当故里渐渐地变成一个虚词

帕 男

在 他 乡

记忆中 有很多燕子

在故乡的屋檐下 那时我也在故乡的屋檐下

埋头生长

燕子总是谦逊地

和我呢喃 我怀疑 那些燕子

总是错把他乡 当故乡

尽管我多年不回家了 可母亲还在故乡屋檐下

佝偻着身子 接受着 时间的赏罚

母亲也叨絮过

说我也变成了那些燕子

如果 我真是一只燕子 倒也心安理得

在别人的屋檐下

怕则怕

春后 那些燕子

将春天的疮疤抠开

这样的处罚

还不如 在他乡的屋檐下

允许我残存一丁点记忆

不管朝夕 都向着春的那边呢喃

装在画框里的故乡

就在节骨眼上 撒一坡草

营造故乡的氛围 然后对我的子孙说

那时候 牛在画框里

等着我们

画一个蓑笠翁 但不画雪

也不画扁舟

更不画鱼

只画我 再画一对酒杯

月会从画框里下来

再点缀些狗吠 篱笆疏影

我不敢说 这就是故乡

倒更像败笔

拟声太难了 不是金属碰着金属

也不是肉体碰着肉体

是念想碰着念想

葬 鸟 记

一大早 我素葬了一只鸟

准确地讲 素葬的一只麻雀

我喊一个我曾经熟悉的鸟的名字

但没有应答

证明我熟悉的那只鸟

并不认识我

素葬这只鸟 我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

我爷爷死了是素葬

奶奶也是

父亲也是

素葬这只鸟 等于同等相待

想问的是谁阻断了这只鸟的梦想

都知道 麻雀是不走夜路的

又怎么可能死在了天亮之前

鸟是死了 即便是我不熟悉的

我都不能不管 这只鸟死在了我的地盘上

高高昙华山

你来不来 这座山也不会寂寞

老毕摩的那一阵清咳

我懂 每到午后

他都会

和这座山的

某一棵树

搭白 我懂 即便是一颗羊肝石

也会哼几句

放羊调

村 落

我已不大注意村落 以那些人的脉象

看不出 村里人

有要抛家离舍的征兆

只是犁耙和锄头

远离了

稼穑 像文言文里的介词

这些介词

不由分说地

占据了出村的所有道口

我不得不 将方言

一字一句地

译成普通话

好让城里人也能读懂

当那些稼穑的工具 也渐渐地

变成 我的远房亲戚

即便偶尔遇着了 最多

我也只是点点头 就算彼此打个招呼

也不会问 多年漂泊

之后 还有几人注意村里人的脉象

做个东晋男人

做个东晋男人

首先不能谈九月 九月叫菊的女子太多

但我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一个叫菊的

据说男人都好菊 菊在东篱下

东晋姓陶那个酒鬼

肯定是醒也菊来醉也菊的

如此癫痴

为菊

姓陶的一句“此中有真意”

这一读就让我读了一千五百年

到现在还似懂非懂

做个东晋男人

其次必须要有公斤级的酒量

东晋那几个大酒鬼 哪个不是

少则三五斗 多则一两斛

和猪同饮 醉了裸奔

和刘伶比 我只能算个酒孙子

但我与酒肝胆相照

我从不信别人说什么“酒里乾坤大”

也就从不信别人说什么“壶中日月长”

当故里渐渐地变成一个虚词

给我一个地名 然后让我指认

这就是故里

像被雪藏过 这样的故里

显然僵硬

多一个故里

就又多了一次赎罪

尤其 当故里渐渐地变成一个虚词

我必定被拒之于文本之外

别无他物 别无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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