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回家

刘春媛

(郑州大学 河南 郑州 450000)

回乡
——回家

刘春媛

(郑州大学 河南 郑州 450000)

回家对我来说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一直以来，我喜欢回乡而不是回家，回家有一种期待也伴着压力，但回乡却是一身轻松的，是回到人生的起点，审视这一段时间走过的路。喜欢在乡间路上碰到在田间劳作的乡人朴实地说：“回来了！”的真实感，喜欢那块石头总是在拐弯处等待的静默和默契。一阵轻松地慢慢靠近家，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沉重。家在我心里永远是生生不息而又无法抵及的遥远。

自从上学了就很少回家，一回家相隔不远的邻居都会来串门，大部分是因为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孩子想在这个宁静的村子里找到点新鲜的东西。我并不排斥，相反是希望他们来坐坐的，经常在回家时带一些小零食招待他们，时间久了，每个孩子喜欢吃什么我都记住了。有一次，一个孩子扯着妈妈的衣角仰起头问：“妈妈，这个姐姐是哪的客？什么时候回家啊？”那个婶婶脸上挂不住，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就训斥孩子。我一时不知所措就笑着说：“姐姐就不走了，就在这天天陪你玩。”孩子委屈地看了妈妈一眼又仰起头对我说：“好是好，可你到时候就没有饭吃了，怎么办？”在那一瞬间，我有种要哭的冲动，为了避免尴尬，我照样开玩笑地说：“姐姐去你家吃，好不好？”他妈妈在一旁一直小声告诉他该怎么回答。他还是想了一会儿说：“这得看我妈妈意见。”临走时，我和那个婶婶都有些不自在，她一直道歉：“孩子不懂事，别往心里去。”我嘴上说没事，其实心里想孩子是最真的，从来不会避开一些禁区，让我面对自己一直不愿面对的东西。后来我一年没回来，孩子已经有长高了一大截，那次回来在路上碰到，他笑着向我奔过来第一句话就问“姐姐，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玩了呢？”我说姐姐要读书的。他点点头加了句“还以为你爸爸妈妈看你上次在这里玩久了，不让你来了呢。”那时，他父母在离我们较远的地方，我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哭了，孩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吓得不敢动，我连忙擦干眼泪说：“姐姐想你了，你去跟爸爸妈妈说到我那里玩会儿，我在这里等你。”小孩飞奔去了，我看着背影，让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换个角度想觉得也挺好，这个孩子不是还时刻记着我吗?所谓的心态好，坚强，乐观不过是环境使然。处于那样的境地，如果想堕落，想一蹶不振地悲伤下去是再容易不过的了，只是我不想认输，我一直坚持，一个人也要有自己的原则和目标。

记得大伯曾经又一次说在我身上找不到一点家庭的氛围，即使努力也培养不起来。我只是淡淡一笑。有些东西就像学钢琴，如果不从小培养，并且不断地请名师注入新鲜的血液，就永远无法再捡起来，即使学会了，也明显感觉差一点火候。自从9岁那年就已经把断裂深深地埋进了我心里，时间越久，裂痕越来越深，很尽力地弥补，也只能是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拼凑起来的。或许是这个原因，我从来不敢轻易接受或者尝试一段感情，我怕结局总是凤凰裂磐式的毁灭，飞蛾扑火式的牺牲。我也知道很多东西是身不由己。既然分开已成定局，那么由分离而产生的悲情不也是水到渠成吗？阻止这种情感的流露是不是一种残忍呢？你有你的方向，我心亦有应该到达的天堂。

当我实在不想坚持的时候，我总是想我也像其他人一样颓废下去算了，可我连那样一个可以醉生梦死可以颓废的权力和环境都没有，没有人给我引路，只有循着以前的脚迹走。一个人在家我总时把复读机或者手机的歌声放很大，电视是有私心的，只偏爱一处，却让别的房间显得更加空阔。每次看到老鼠晃过，赶紧关掉声音怕吓着他们，至少他们是一直在这个屋子里等待我陪伴我的生物，对他们有一种特别的感激，所以我讨厌猫，猫不但伤害忠实的老鼠，还在深夜发出要把人灵魂叫出来的那种歇斯底里叫声，久久都无法入睡。倘若猫只是想取代老鼠也就罢了，关键是它把老鼠赶走后它也消失了，除非你又好吃的供养它，带有明显的利益追逐，老鼠不来陪我就只有两种可能：房子已经没了；要发生火灾了。每晚睡觉前都会都会神经质得把每一个房间都打开检查一遍，睡的那间屋子是柜子床底都要用灯照的。我已经不怕鬼神了，只是怕人，人心是世界上最高深莫测的黑洞。后来我不检查了，与其让自己亲眼看着危险来临，不如就让它在我没有知觉的情况下结束。

除了相信和喜欢孩子，我只信任我奶奶，或许这里面也夹杂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悯在里面。但我还是很感激奶奶，以前一直是她在夜晚起来给我塞掉到床沿的被子，也是她在家里用木棍计算我将要回来的日期，提前几天就把家里打扫一遍，是奶奶每次在我走时都驻着拐杖将我送过自家的田埂，然后一直站着，我转过好几个弯还能看见一个黑点杵在原地，石化了一样，是那目光和守望让我不至于彻底的绝望，也让我更加不允许自己堕落，80多岁的奶奶或许等不到我的回报，每次回去只要知道她在，无论什么季节一定要带她喜欢吃的卤鸡爪豆芽儿和青椒，做几顿饭给她吃。奶奶说还是在家里吃不至于显得狼狈。(奶奶牙齿都掉得差不多了，吃鸡爪都是用手撕的)。以前喜欢在家里吹笛子，谈电子琴，大了发现一响就衬出了静和寒，几年没碰，指法都忘得差不多了。那次，一个婶婶领了孩子过来玩，孩子一进门就说“我要听姐姐谈《世上只有妈妈好》”，从楼上拿下来擦了好长时间灰，才坐下来弹，本以为忘记谱子了，不想经孩子嘴里一唱，第一个音飘出来时其它的也就自然而然地流淌下来了。是的，有些东西即使被尘封得很久，一个不经意的提醒也能恢复所有的记忆，时间没有让它被遗忘，只是埋得更深了。

有很多城里人羡慕那些来自乡村的人，因为他们累了倦了，还有一个宁静的家乡可以寻求解脱，那是一种心灵的升华。我想我应该也值得庆幸的，但我好像只是存在而非属于。九、十岁的时候，就牵连在绍兴和远安这样两个地方，有人说有童年的地方总是最难忘的地方，可两个都有我的童年，而且都混合了歌声和眼泪，在此地总想着另外一个会更好，我常常是分裂的，一边有我的身体，另一边就会得到我的灵魂。我没有办法分出优劣，都是必不可少的。过年时会有一处是热闹的，这热闹带着一种发泄和炫耀的意味，但人走过又走了的房子比那一直就安静的更显得空阔和静，掉一根的声音都有回音似的。

越长大越不敢越不想回去，这么多年结非但没有解开还越来越大了。思考了很久很久，我想既然我能说出来，或许我早已释然了。我对自己说：“这次不是回乡，应该是回家了吧。”我急着去告诉那个孩子：我不是客人，我是一个归来的主人！

刘春媛(1993—)，女，汉族，湖北远安，郑州大学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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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9-001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