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莱难民营

2016-12-17 20:44
全体育 2016年8期
关键词:加莱板球丛林

在法国加莱的难民营里,我们遇到了厄立特里亚的拳击手阿布拉罕等运动员,他们想试图摆脱这里的一切,但这又很艰难。

推土机轰轰作响,工人们在警察的指挥下开始拆除位于法国加莱的非法移民聚集区。外面虽然烽火四起,但阿布拉罕仍在他那胡乱放置衣服和全麦饼干的木屋里安睡。他有些疲倦,前一晚,他还在试图扭转命运,准备穿过英吉利海峡,偷渡去英国,最近几周,每个夜晚他都是这么度过的。但他总是无功而返,每次趁着夜色一路狂奔回来,这也是为了保护属于他的唯一的东西:身体和高水平运动员的灵魂。“奔跑可以让我清空头脑里的焦虑。”27岁的拳手阿布拉罕说道,“我曾三次夺得过厄立特里亚54公斤以下级的拳击冠军。政府不让我去参加国际赛事,而是想招我入伍,可我的梦想是奥运会啊,于是我决定离开那里。”

阿布拉罕离开了妻儿和朋友,走上沙漠之路,途径埃塞尔比亚、苏丹、利比亚。“那是世上的地狱,一路上被人殴打、监禁,太可怕了。甚至一些孩子也会手持AK47冲锋枪,以杀人为乐,那是他们的游戏。”在充满偷渡者、杀人犯、强奸犯以及黑帮分子的利比亚的监狱里,阿布拉罕遇到了埃塞尔比亚人扎伊德,后者是当局政治异见者的儿子,曼联球迷。他们一起逃到了欧洲。“在能承载30人的小船上,我们挤下了80人。天气炎热,口渴难耐。我们中的14个人在旅途中死去,运动员的身板帮我在身体上和心理上挺过了难关。平日的训练让我养成了忍耐的习惯。”

两人一同抵达意大利,穿过罗马,“那是比基拉赢得奥运会马拉松冠军的地方。”扎伊德笑着谈起了他的同胞。他们到达加莱时,已是去年秋天,距离离家已有八个月的时间,他们以为最困难的考验已经过去了。阿布拉罕想尽快抵达英国的厄立特里亚人社区,立即恢复拳击训练。扎伊德则憧憬着去老特拉福德球场去看曼联的比赛。但加莱并不是他们通往计划之地的一站,而是新生活之梦的终结地。等待他们的是加莱的丛林,3455名渡者聚居在帐篷、房车或是小木屋里。

在营地一角一个4平米的木屋在逐渐蚕食着阿布拉罕和扎伊德的期待。夜幕降临,他们徒步去往英吉利海峡下面连接英法两国的隧道,跳上在这里歇脚往英国运送货物的卡车,可每次都会被警方发现。一个早上他们差点成功,阿布拉罕红着眼睛讲述道:“我们通过了四个检查点,就连警犬都没嗅到我们的气味,此时距离英国只差最后一个关口,没想到那天海关的人使用了红外线摄像机,结果我们被发现了。”他们只能徒步两小时回到加莱的丛林里,生活仍像来时一样。

“每次失败后早上回到营地,心里都很难受。”曾两夺厄立特里亚篮球冠军的纳霍姆说道,“我们被独裁的统治所封闭,完全看不到未来。”纳霍姆也走上与阿布拉罕相同的道路,沿途他的朋友们在他眼前死亡。数百天来,他们每天都在徒劳地冒险,试图去往蛇头为他们刻画出的人家天堂。天明时,他们回到营地,睡上几小时,以减轻生活的痛苦。醒来后,还得继续生活,杀死无聊的时间。“在一个容纳3000—4000年轻男性的封闭空间里,体育成了他们排解紧张情绪最好的工具。”英国的志愿者本说道,他来自英国的慈善机构年轻人中心。这一组织会定期举行丛林足球赛。“我喜欢橄榄球,也试图教会他们打橄榄球,但这不太符合他们的胃口。”

对于那些来自阿富汗或巴基斯坦的难民来说,体育等同于板球。此前当地警察去推平了高速路边上的一个营地,空出来的地方被“板球难民”们变成了板球场,来自叙利亚和苏丹的难民则在边上弄了块足球场。和年轻一代的阿富汗人一样,16岁的哈米德也是足球迷,“我来自阿富汗的赫尔曼德省,每天下午在塔利班来村子前,我会和同伴们踢球。如果他们看到你踢球,就会杀了你。在这儿,我可以无忧无虑地踢球。”

“足球始终是解决争端的合适方式。”加莱丛林地区最大的慈善组织的负责人之一弗朗索瓦·格诺克说道,来自不同国家的难民团体间会有一些矛盾,而且经历了各种生死考验的难民们心理上也受到某种程度的影响。“几周无眠后,我感觉精疲力竭。”阿布拉罕说道。

“我离开了妻儿,为了打造一个未来,如今我却一无所有地生活在烂泥里。”每日的奔跑让他得以在难关中坚持,而体育则是这些一无所有的人最后的财富。

“体育是分享和表达的一个方式。”格诺克说道,“他们当然需要其他的东西,但体育已经成为丛林生活的重要社交活动之一。”除了体育,营地里还有话剧表演,在简陋的舞台上,裘德·洛曾现场为难民们朗读了支持他们的信件。话剧社的成立人之一乔说道:“在我看来,体育也是艺术的一种,我喜欢13人制橄榄球,我们也会把体育融入到话剧中。总之我们最终的目的就是让难民们能从悲惨的现实生活中脱离。”

阿富汗人除了板球和足球外还喜欢打排球,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着娴熟的基本功,有些人打得真心不错。“我是阿富汗洛加尔省队的球员。”马赫穆德说道,“但塔利班到来后,禁止我们进行所有球类运动,包括排球。”“那些难民给我们讲述了他们在阿富汗没有进行球类运动的往事。”乔说道,“未来我们将演一场关于此事的话剧。”

营地里排球比赛总是很激烈,同样来自洛加尔省的阿桑作为裁判总是忙得不可开交。“我是阿富汗最高水平的板球运动员,甚至还去过巴基斯坦打球。但塔利班禁止所有人打球,加之看不到希望,我才选择离开。我的妻子和孩子们还留在家乡,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坚持在山里行走数日的路程。我想先找到工作,给他们汇钱,有朝一日回去与他们团聚,或是把他们接来。但现在我很迷茫,丛林营地快被毁了,我们也没办法去英国了。”

好在排球场并不在被摧毁的计划之内。但其它的设施都将在挖掘机毫无怜悯的铁铲之下化为灰烬。至于看不到希望的未来。当地警局建议难民进驻到遍布在全法的难民中心,但阿布拉罕不知此举对他是福是祸,并且始终向往着英国,尽管他对那一无所知。“经历的这些事让我身心俱疲,我愿意在任何地方打拳。”看着眼前被毁的营地,这个来自厄立特里亚,见证过生死的硬汉也不禁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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