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乡村的风景

2016-12-23 09:45慧远
农家书屋 2016年11期
关键词:民意身份农民

慧远

在中国传统社会中,农民,历来是一个颇富象征意义的身份标签——农民不仅代表了沉默的大多数,意味着一个人必须与土地打交道,面朝黄土背朝天,而在二元社会结构下,农民则具体指向那些具有农村户口的人,他们生来即是农民,老了被称做“老农民”,即便进城做了工人,仍然会被称作“农民工”。尽管农民只是一个中性的称谓,但在现代社会的语境中,农民却渐渐成为愚昧与落后的代名词。那么,新时期的农民究竟应该如何做农民?农民应该往何处去?农民应该保持一种怎样的精神状态?农民应该保持一种怎样的生活方式?作家绿妖走访台湾六十余位农民、十多个民间团体,并在此基础上写出的采访实录《如果可以这样做农民》,或许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有益的启示。

可以将绿妖的这本小书,称做是一份台湾农民的考察报告,尽管她的考察只是一种切片式的考察,但其考察内容却涉及台湾农民工作与生活的众多方面——诸如农业、历史、经济、民生、环保、社会创新等内容,均可从中窥见一斑。作为世界上最为先进的农业地区之一,台湾农民与大陆传统农民已经有了明显的分野,他们虽然还是与土地作伴,但与大陆传统农民相比,他们的价值观念、生活方式和精神面貌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在当下的台湾乡村,“在地”是台湾农民口口相传的一个词语,所谓“在地”,大抵是指台湾农民对土地与家园的认识,对自我身份的定位,实质上是在重新思考农民情感、道德、交往方式和世界观合理性的基础上,对农民生活方式的一次重新构建。“在地”包含着对本土文化的发掘和转换,虽然的确带有一些政治意味,却是农民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生活空间、土地与自然上,油然而生的一种主人翁意识。正像梁鸿女士所说的那样,它是一种思维意识和状态,强调民众的主体感、家园感和参与意识——这也正是绿妖在本书中所要彰显的主题。

台湾农民有着一种游走在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大气与从容。首先,在农业生产方面,台湾农民虽然依然会下地耕种,依然保留着农民“发现品种,留下种子,种下去,等它开花,等它结果”的本能,但他们的工作已经不再局限于土地的耕作,而是延伸到了各个相关的职业领域,农活之于他们,已然转变为一项内涵丰富的产业;而他们的身份也不再是单一的农民身份,转而成为融体力劳动者与创业者,以及农民与雇主为一体的、具有多重身份的“兼职农民”。在农业销售方面,台湾农民摆脱了那种一家一户、自产自销式的狭隘模式,转而有了多条渠道、多种选择,一个农民很容易以团体的身份出现,他可以做公司,也可以加入协会,甚至还可以自己成立一个产销班……他在各种社团里都有发言权,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协商解决,所有的社团都可以相互制衡。台湾的农业已经转化为包括生态耕种、有机食物、预约观光、法式程序原住民料理在内的,富有都市营销概念的多元化农业,而在台湾农民“貌似普通的平静生活之下,是不普通的现代政治结构、朴素有力的乡村建设理念”。

当然,台湾的经济腾飞并非撕裂式的大跃进,而是一个稳打稳扎、逐渐进入现代化的过程;台湾乡村社会的“礼乐风景”,也并不是在一帆风顺中自然形成的,而是在与官方的不断摩擦与抗争中艰难发展起来的。诚如绿妖所言:“民主不必然是美好的、清清楚楚的,更可能是一场混战。它复杂多元的结果,折射出‘民意之复杂多元;而民意,更不必然是真善美的化身,民意间会有冲突,民意和环境保护、和体现社会整体利益的更高价值也许并不兼容,甚至冲突。”台湾乡村社会所呈现出的“礼乐风景”,其实正是多方折中与妥协的结果——是基于现实平衡的考量,而不是被行政意志一刀切地推向一个崭新光滑的现代化。它既真实地反映出农业社会在现代社会里的凋零与自救,同时也有力地证明了古老的未必落后、式微的未必过时,只要用心去发掘,传统同样可以焕发出崭新的面貌。

猜你喜欢
民意身份农民
耕牛和农民
农民
跟踪导练(三)(5)
妈妈的N种身份
身份案(下)
放松一下 隐瞒身份
民意更关注事件真相
浅谈民意与司法适用的关系
央企高管薪水何时不再是民意问题等5则
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成员已达1200万(等10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