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温暖和悲凉

2016-12-29 06:29谈雅丽
星星·散文诗 2016年13期
关键词:大河生命情感

谈雅丽

突如其来的温暖和悲凉

谈雅丽

如何定义幸福?

幸福是普普通通的一天,馒头在蒸锅里,热气腾腾的炒菜摆放在枣木桌上,爱人在身边随意地说着什么,孩子放学的脚步声正在门外响起。

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焦虑明天。门外有一棵很大的橘子树,它开出的白花香透了简单的陋室。

我活在生命平淡的流逝里,用笔记下的也只是朴素的一天,最真挚的一瞬,我感受到的无边温暖和突如其来的悲凉。

我一直在写一条河——沅水。

它通透碧澄,永恒流淌。我傍依着她,她是我生命的起源,也是我创作的涌泉。我自称为河流漫游者,表面安静恬淡,内心却狂热如火。

我栖居故乡,临河而居,走遍了沅澧两水的支流水网。我倾听渔民往事,拜访大小河街,寻找古镇野村的雪泥鸿爪,在清澈的水边安顿我的理想和愿望。

大河流动的水声把我带进一首诗的源头和入海。

春天走到野樱花谷,这是一片还未被人们发现的芬芳之地。

一阵微风吹过,樱花如雪片一样纷纷降落。当我把手伸向一只横斜过来的花枝时,忽然发现,自己就是山谷的一部分,就像山谷里的一棵树,一根藤,一只鸟,溪水中的一粒顽石。我能叫出万物的名字,因为我也是万物不可忽略的组成。

我知道,自然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生长、繁殖,渗透到我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我希望和人们分享那些美好的时刻,内心柔软到要用爱写下零碎的分行。

前年夏天我去新疆的喀那斯。

在那里,白桦和青松相依,清碧的河水梦一样流过山林。晚上八点多,天依然明亮,我走到喀那斯河边,在大青石上坐下,静静看着四周散布的白色帐篷。远处雪山晶莹,近处树林在残阳下闪光,一群绵羊和黄牛正悠闲回家。我隐约听到帐篷里传来苏儿的笛音,苏儿是用山中芦管制成,音色柔美,湖水的流响傍着苏儿婉转的曲调吹拂过山林,我心里一热,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

吹苏儿的牧民告诉我,他吹奏曲子叫《喀那斯湖上的波浪》。我觉得要写下一些文字,也许是因为美流下了眼泪,也许因为在无边的美中,我感到一条大河流经的苍茫和寂静。

在青石板上,我用铅笔随手写下诗歌就叫《喀那斯湖上的波浪》。

雪静静地落着。

我把你的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它来自凤凰古城的时光客栈,它写得那么美,每个字都有合情合理的舞姿,每个字都充分表达你的情感。我记得写信时你郑重的表情。我记得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我的心被奇异地打动了。我拥有一个完美的秘密。

时间的法则就是不断经历,我相信轻微的生活会像光芒一样扩展开来,它将安静明亮地驻留在一切的上方。

维特根斯坦说:“我存在的边界就是我语言的边界”。我创造了属于自己的诗语。它们会疼痛、寂寞、惶恐、快乐、安恬,有时停在一棵树上,有时像鸟儿一样展翅飞走。

花岩溪是我故乡的一个小镇,小镇坐落在雪峰山下,两个美丽的湖,栖凤湖和龙凤湖是花岩溪美丽的双眼。

有天晚上,我和几个诗友开夜车回家,月色清亮,山风拂面,我们停车湖边,诗友们说要为花岩溪写诗,我独自骄傲地说:“我要在月亮下为心上人写情诗!”松涛回应了我的低语。

诗意的生活本身就是一首诗歌。

我以岩石为纸,湖水为墨,以月亮为灯,真情为字。我要写的并不仅仅是所遇见的大江大河,我写的是内心的乐谱,是心灵的渴望、纠缠与自由。而远处的河水正穿过夜色,继续咆哮着,从一个无限流到另一个无限。

在我的身边,总有一种旋律,它由百转千回的情感交织而成。

有时它属于过去。是年轻时在余记饺饵店等待某人经过的时刻;是大雪的车站,我看着你转身离开,慢慢流出的一滴眼泪;是我在陪读巷等候孩子深夜回家时的惦记与担心;是我从患帕金森的老人身上感受到衰老和脆弱。

对我而言,在某些神奇的瞬间,诗歌能带动灵魂而无所不往。它使我脱离沉重的肉体找到精神的宽阔通道,在时光隧道往复穿梭。

我是自由、明亮、舒展而飞扬的,我是无限敞开的,语言的敞开,情感的敞开,大到无所顾忌,宽到无边无垠。

里尔克说:“若要洞析生命,我们必须思考两件事,一是由物与芬芳、情感与过往、暮色与渴望共同合成的伟大旋律;二是补充和完善这个大合唱里单个的声音。”

写作就是为了洞析生命的意义,写作也许就是为了找到更好的、独一无二的自己。从一个山峰到另一个山峰的路要通过逼仄的峡谷和流淌的大河,而我的一生都在竭尽全力地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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