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进入特朗普政府安全外交决策圈

2016-12-30 19:06陈征
世界知识 2016年23期
关键词:国安会弗林国务卿

陈征

共和党候选人唐纳德·特朗普赢得了2016年大选,即将成为美国第45任总统。特朗普在胜选后立即授权其竞选搭档麦克·彭斯组建专门的工作班子,在共和党内部和社会上物色人才,筹组新的白宫团队和内阁班底,这其中谁将成为今后四年美国国家安全和外交决策圈的关键人物引人注目,关系到我们将要和谁打交道。

大选期间,特朗普团队人头混杂,没有清晰的人事脉络。越来越多的信息显示,他们是在胜选后才真正开始考虑今后执政的人事架构的,而且在搭建这个架构的过程中还要与党内外不同派系讨价还价,因此仍存在很多变数。目前为止只基本确定亚拉巴马州国会参议员杰夫·塞申斯(Jeff Sessions)为司法部长、堪萨斯州国会众议员麦克·蓬皮奥(Mike Pompeo,52岁,商人出身,伊朗核协议的坚决反对者)为中央情报局局长。综合连续数日从共和党高层和美国媒体传出的消息,以下八大“金刚”有可能会参与美国外交政策的制定过程,需要引起我们的特别注意。

即将实权在握的当选副总统彭斯

副总统是国家安全委员会法定成员。当选副总统麦克·彭斯(Michael Richard Pence)现年57岁,爱尔兰裔、天主教徒,曾任印第安纳州的国会众议员,2012年当选印第安纳州州长。他属于共和党内保守势力,反对高税收,支持民粹色彩浓厚的“茶党”。

彭斯从2003?2013年连续在五届国会中出任众院国际关系和外交事务委员会成员,还是众院外事委中东分委会主席。彭斯在外交领域更关注中东问题,相信“以色列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以色列的事业就是我们的事业”。

彭斯对华态度比较温和,当众议员时曾投票赞成给予中国永久正常贸易关系(PNTR)地位,支持美国与中国保持良好贸易关系,任州长期间还曾访华,为该州争取贸易和投资机会。

彭斯目前任特朗普过渡团队的主席,因此对白宫的人士任免有非常大的话语权,考虑到他未来可能有志于参选总统,他极可能会积极参与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决策工作,在副总统岗位上着力培养自己的外交团队。

“情报人”弗林

迈克尔·弗林(Michael T. Flynn)现年58岁,美国国防部情报局前局长、军队情报委员会主席,退役中将。有30多年情报从业经历,是特朗普团队中唯一有阿富汗、伊拉克战地经验的顾问。

弗林是民主党人,2012年4月被奥巴马总统任命为国防部情报局局长,两年后因发表不当言论(他公开声称伊斯兰激进分子和基地组织在扩张)而被顶头上司要求退休。2016年2月,弗林加入特朗普团队。

弗林已被特朗普提名为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将领衔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而在美国的政治体制中,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人选完全由总统本人决定,无需提交国会批准。

弗林最关心的是如何让美国“更安全”,在他看来美国的主要安全威胁来自“激进伊斯兰主义”。因此,在他的领导下,国安会可能会更关注美国的直接安全威胁,如“伊斯兰国”、“基地”组织等极端势力以及伊朗、叙利亚、朝鲜等国。同时,为了确保美国的“安全”,他可能会支持进一步增加军费开支,加大国防投入,发展“硬实力”。弗林掌管国家安全事务后,美国的中东、伊朗政策会发生什么变化值得关注。

从历史记录看,弗林对中国的态度比较僵硬。他曾指责中国在世界范围内“暗中支持”伊朗、朝鲜、巴基斯坦等“有恐怖主义劣迹”的国家,也对中国持续增长的军力表示担忧,关注中国海军在南海和东海的活动。

弗林在担任国防部情报局局长时就主张把白宫国安会发展成为“能与中央情报局匹敌的情报机构”,坊间流传这是他遭解职的真正原因。他掌握国安会后,可能增加国安会的编制,增加国安会的预算,甚至建立某种形式的秘密行动队伍,将国安会的职权范围从制定政策扩展到执行政策。

由于国务卿是总统在外交方面的首席顾问,而总统国安事务助理是总统最信任的外交幕僚,从制度设计上看,总统国安事务助理经常与国务卿因为分工和政见不合产生摩擦。弗林个性强硬,又是情报专家,如果特朗普选择一位不熟悉外交事务且没有情报资历的政治家当国务卿,新政府可能存在“阁僚之争”的隐患。

“英雄市长”朱利安尼

前纽约市长鲁迪·朱利安尼(Rudolph William Louis Giuliani III)现年72岁,意大利裔,律师出身,也做过商人,曾任联邦检察官,1994年至2001年间任纽约市长,任内降低犯罪和提高城市品质政绩显著。他职业生涯迄今为止的最高点出现在2001年911事件发生后,因出色指挥危机处理而名声大噪,获选当年《时代》周刊年度风云人物。离开市长岗位后,朱利安尼与他人合伙创办了证券咨询公司,2008年也曾尝试参选总统,但没能冲出共和党初选关。此次特朗普竞选期间,朱利安尼从一开始便表明支持态度,为特朗普胜选立下汗马功劳。美媒报道,特朗普已向朱利安尼发出了出任国务卿的邀请。

朱利安尼任纽约市长期间处理涉外事务的方式凸显了其性格强势的一面。他曾拒绝让巴勒斯坦领导人阿拉法特进入林肯中心参加联合国成立50周年纪念音乐会,引发外交事件;911事件发生后当听到沙特王子建议美国“应吸取教训”的言论,立即退回了王子给世贸中心遇难者家属捐献的1000万美元。

2016年11月15日,朱利安尼在出席《华尔街日报》举办的活动时表示,短期而言“伊斯兰国”是美国的“最大危险”,击溃“伊斯兰国”将是特朗普上任之初的首要关注议题,“远高过中东及其他区域等令人头疼问题”。他还透露,特朗普阵营将“重新设定”美国与中国、俄罗斯的关系。朱利安尼对中国的态度比较复杂,政治上一度不友好,2001年会见了台湾地区领导人陈水扁,还曾称台湾是个“伟大国家”。经济上,他主张与中国加强合作,倾向于同中国就经济议题进行交往,还表示限制中国购买美国国债“是错误的”。

“摩门教徒”前总统候选人罗姆尼

威拉德·米特·罗姆尼(Willard Mitt Romney)现年69岁,摩门教徒,出生于政商世家。其父乔治·罗姆尼是美国汽车公司总裁,曾任密歇根州州长、住房与城市发展部部长,还于1968年和尼克松竞争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

罗姆尼是位成功的商人和政治家。1984年,他创立了私募股权投资基金——贝恩资本,该基金现管理资金规模超过650亿美元。离开金融界后,他担任了盐湖城冬奥会组委会主席,并于2002年在民主党传统势力范围马萨诸塞州成功当选为州长。2008、2012年两次参加总统选举,2012年更获得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最终攻败垂成。

虽然罗姆尼在竞选期间公开表示不支持特朗普,甚至与特朗普打起了“嘴仗”,互相抹黑,但特朗普当选后仍向其伸出了入阁“橄榄枝”。11月19日,他应邀专程前往新泽西州与特朗普会面,议题之一便是探讨他出任国务卿的可能性。

罗姆尼的外交思想与共和党右翼的思维比较相近,认为俄罗斯是美国在地缘政治上的最大敌人,强烈支持以色列,赞成阻止伊朗获得核能力,赞同将中国列为“货币操纵国”。

曾经亲台的金里奇

纽特·金里奇(Newt Gingrich)现年73岁,幼年曾随继父(陆军军官)在韩国、越南、法国、德国等驻有美军军营的国家生活。1978年当选国会参议员,1986年任共和党政治行动委员会主席,1989至1995年任众院共和党党鞭,1995年率共和党成为众院多数党,终结了民主党对众议院长达42年的控治。据美媒报道,特朗普团队将其列为国务卿人选“短名单”。

金里奇没有直接参与国安决策的经历,但曾是国会“国家安全/21世纪委员会”成员,主要负责审核军队、执法和情报部门相关事项。他也曾在美国空军大学、国防大学兼职授课,担任美国保守主义智库企业研究所、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的研究员,以及前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的非正式顾问。

金里奇争强好胜,通常采取“硬碰硬”的方式处理政治冲突。他属于“鹰派”,曾公开建议五角大楼不要理会国务院和国安会的意见。如果他成为国务卿,有可能会对国务院进行改组,排挤掉一些他认为过于软弱的“鸽派”。

金里奇在上世纪90年代对华态度不算友好,一手促成了台湾地区前领导人李登辉访美,并于1997年访台,成为美台“断交”后第一位访台的美国众议长,还曾表示支持美台恢复“外交关系”。不过,那时金里奇是反对党领袖,无所顾忌。现在身份转换,作为执政党的一员,他在涉台问题上应会更加谨慎,更何况这20年来美中实力此消彼长,已不可同日而语。

“愤怒的鹰派”博尔顿

约翰·博尔顿(John Robert Bolton)现年68岁,毕业于耶鲁大学法学院,是美国著名的“鹰派”人士。曾任里根政府的助理司法部长、老布什政府主管国际多边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小布什政府主管军控事务的副国务卿和常驻联合国代表,也曾在美国保守分子“大本营”企业研究所任副所长。

博尔顿和小布什关系特殊,2005年小布什利用国会休会的时机强行任命他为常驻联合国代表。然而,一年后共和党在美国国会中期选举中惨败,小布什的“临时任命”无望得到国会参院批准,按法律规定即将“自动失效”,博尔顿不得不主动辞职了事。

博尔顿在美国政坛极富争议,甚至可以说是“声名狼藉”,曾因涉嫌收取外国献金而辞去共和党全国政策论坛主席职务,更因保守强硬的外交立场而反对者众。他曾公开声称《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已不合时宜,阻挠美国缴纳所拖欠的联合国会费,极力支持单边主义、推动对伊拉克动武,是小布什时期美国“新保守主义”兴起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特朗普过渡团队在考虑国务卿人选时想到了博尔顿,但他担任此职的阻力不小。不论他能否成为国务卿,都已进入特朗普团队,并在特朗普真正开始思考外交政策时参与其中。他非常了解亚洲,冷战思维顽固,一些主张有可能被吸纳进特朗普的政策中。

老谋深算的哈德利

斯蒂芬·哈德利(Stephen Hadley)哈德利现年69岁,耶鲁大学法学博士,70年代曾在海军服役,随后进入白宫国安会工作。他在成为切尼的高级助手后,受其提携,开始一路高升,先后担任国防部负责全球战略事务的助理部长、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副助理和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

哈德利是有可能加入特朗普政府的共和党“建制派”元老之一。特朗普参选后,当“建制派”领军人物纷纷与其划清界限时,哈德利保持了沉默,目前不能排除特朗普邀请哈德利出任国防部长或国务卿。

哈德利曾多次访华,对中美关系持“谨慎乐观”态度。他认为中美在21世纪应该继续保持接触合作、避免冲突,指出中美关系的一大挑战是如何处理两国军队、尤其是海军可能发生的冲突,希望双方增加透明度、减少误判。2015年,哈德利曾在《外交》季刊撰文分析“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理念的提出和演化,赞同美国接过这一理念,并在中国核心利益问题上与中方继续商榷。哈德利曾发表言论对中国与俄罗斯建立“亲密关系”而疏远美国表示担忧。

并非“专才”的塞申斯

杰夫·塞申斯已被特朗普提名为司法部长。他现年70岁,亚拉巴马大学法学博士,1994年出任亚拉巴马州总检察长,1996年成为该州国会参议员,有20年国会工作经验,在国会期间是军事委员会成员。由于他是最早支持特朗普参选总统的共和党内“建制派”,也尽心为其助选,深得特朗普信任。塞申斯在对外关系问题上的立场总体偏“鹰派”。作为司法部长和总统亲信,他可以列席部分国安会会议,将会对今后几年的美国内外事务产生重要影响。

由于特朗普最终的内阁成员名单还在酝酿,上述人员最后将何去何从还有待证实。值得一提的是,朱利安尼、金里奇、罗姆尼都没有太多外交经验,如果他们中的一员成为国务卿,外交政策的制定将更依赖弗林掌握的国安会而非国务院。

特朗普与共和党内“建制派”的矛盾比较尖锐,在大选期间共有122名共和党资深外交人士联署反对他竞选总统。如果特朗普能与共和党“建制派”达成某种默契,不排除会有“建制派”精英加入其外交团队,比如前常务副国务卿、前世行行长罗伯特·佐利克,以及在竞选过程中没有表态的对外关系委员会主席、前国务院政策规划司司长理查德·哈斯。

从目前迹象看,特朗普的国家安全和外交团队人选当中存在“三高”:有军队背景者比例过高,职业政客(外行)比例过高,“鹰派”比例过高,这不能不令人担心今后四年美国外交政策的走势会不会发生偏差。

(作者为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处博士、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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