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人

毛桃

每当大家想到博士这种人类，脑海自然就会浮现出近视、木讷、无趣这样的词，第一次见到老张的时候，我也差点将满心的诧异写在脸上：衣着朴素，裤子的边线已经留下了岁月的印记，一双大地色运动鞋上生硬地搭配着黑色的鞋带。

2011年，老张申请了几所大学，打算出国深造，一向喜欢剑走偏锋的他，放弃了牛津大学的录取，决绝地选择了一所只有两个学科、在业界久负盛名的美国大学。这所学校近30年来只录取了不到10位中国学生，老张有幸成为分母中的一个，从此跟随一位曾获得诺贝尔奖提名的教授，作为迄今为止他膝下唯一的中国学生，生活在加州，享受着一年四季充足的阳光和海水。

老张定是不会回到国内了，他更喜欢这里可以静下心来专攻学术的氛围。他的终极目标是在世界上最早的科学期刊之一，也是全世界最权威及最有名望的学术杂志上发表一篇论文。由于专业的特点，论文中所有结果都要来源于科学的实验分析。实验往往都是在无法预判结果的情况下进行的，需要测试很多不同的情况，如果结果都不理想，就要反复分析修改后，再将每种情况重新进行测试，每经历一次大的实验，老张都免不了一场恶战。因为学校里像老张这样情系学术的学生不少，学校的实验室时常出现僧多粥少供不应求的情况，为了白天有充分的数据进行分析和比对，老张不得不经常熬夜来争取更多的时间。他经常靠外卖填饱肚子，由于很少在家做饭，冰箱里的食材一般不会储存超过两天的量。其实以他现在的科研水平，在一所普通的大学，拿到博士文凭并且找到一份高工资的工作，简直唾手可得，但对于他来说，在顶级期刊上发表论文才是人生追求所在。

有时候我觉得老张不解风情，因为当我兴趣浓厚地谈论着渔人码头的喧嚣繁华、街头巷尾错落的景致、卡斯特罗街的文化、唐人街的灯红瓦绿，他都只是一笑而过。有时候我也觉得老张的生活能力和学术能力成反比，从到美国的第一年开始，他就张罗着要考驾照，4年过去了，他只能靠公交车穿梭在这座城市里。但也出现过剧情反转，情人节的时候，他西装笔挺，男人味十足，一扫平时的朴素，飞到女朋友所在的城市，买了鲜花，只为陪她过一个浪漫的周末。女朋友喜欢冲浪，可他其实连游泳都还不会，但为了她，他刻苦钻研理论，努力实践，在女朋友生日的时候，一起出海冲浪。

其实有很多像老张一样优秀但生活单纯的人，我开始慢慢感受到这些漂流在外的博士们的生活和坚持。在我心中起伏的敬仰中，他们都是一群高能的存在，当我对一件事情的认知还停留在感觉层面时，他们已经深挖原因并深入浅出地讲述个中玄机。其实有趣可能不完全是花花绿绿的丰富阅历和无数次新鲜的尝试，在这个快速变化的时代，不随风飘零，也是一种不失有趣的做法。也许他们的生活，写下来，是一本更能产生网红效应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