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孩子”也需要帮助

2017-01-11 19:34杨丽莉
新民周刊 2017年2期
关键词:坏孩子霸凌游戏

杨丽莉

我们在关注被欺凌的孩子时,霸凌者真的应该被舆论“吊打”?学校应该顺应民意把霸凌者推出来,缓解自身的压力?别忘了,他们也是孩子,需要被帮助的孩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是受害者。

自去年12月8日《每对母子都是生死之交,我要陪他向校园霸凌说NO!》一文通过新闻传媒逐步扩散,公众高度关注,从而引发了种种争议和对学校教育的指责。愤怒网友在网络平台和微信公众号的后台留言,几乎把中国教育说得一无是处,把教育者批得体无完肤。人们认为学校管理者“无担当”,只想“大事化小”,并且认为正是学校的消极态度让“校园欺凌”愈演愈烈……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我感到经常被吐槽的学校教育又被重重地捅了一刀。

然而事实是不是人们所想象的那样?我们在关注被欺凌的孩子时,霸凌者真的应该被舆论“吊打”?学校应该顺应民意把霸凌者推出来,缓解自身的压力?别忘了,他们也是孩子,需要被帮助的孩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是受害者。

“僵尸游戏”的受害者

我想给孩子们讲一堂关于霸凌的课。

备课时,我查阅了“bully”一词中英注释,a cruel and brutal fellow,欺凌弱小者,土霸。有道词典的专业释义中还引用了这样一句:The bully problem in school is a hot topic worldwide in nowadays psychology study.(学校欺凌问题是当前心理学研究中的一个国际性热点问题。)各国也都有以“校园霸凌”为主题的电影,引发人们深思和重视,此话题从未离开过人们的视线。

美国心理学家班杜拉认为“攻击或暴力是一种学习得来的反应,尤其对身为高等动物的人类来说,本能性的攻击由大脑皮质所控制,但更受到后天经验的影响”。其中,家庭与社会是青少年获取攻击性行为模式的重要来源。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孩子的不良行为形成于家庭、显现于学校、危害于社会。

中关村二小的事件发生以来,我一直在观察和思考身边孩子们的相处情况。孩子们之间每一个不愉快、小争议都是因为嬉笑好玩,但孩子们玩着玩着就会引发出冲突和矛盾,其中多半是由于玩笑开过头或言语伤害小伙伴、身体触碰过重而将矛盾激化。有的冲突需要借助老师的力量去平息,有的或许上完一节课后就自然化解了,也有的会由小伙伴们自己协商着解决。

如今在校的学生是看着奥特曼,学着天线宝宝、巧虎,读着《查理九世》,打着僵尸游戏(或其他血腥打斗游戏)长大的,他们的言辞、动作有许多都是来自对抗游戏中的术语和姿势。在教学大楼的走廊上,我听到两位停止打闹学生这样的对话,“现在不打,我没电了,让我充一下电再玩……”

上周我翻看一位学生的英语书时发现,他在书上写下“大家都希望死,赶快死吧”,“现在说我,我就跳楼”,我不知如何作答,只觉头皮发麻。随即请家长到学校长谈,了解到孩子父母规定孩子每天只能玩十分钟游戏,推算着孩子因为割舍不了对游戏的痴迷,于是自娱自乐地在书本上画起了打斗游戏。所写的“大家都希望死,赶快死吧”,“现在说我,我就跳楼”这些话语,让我忧心沉迷于游戏的孩子,虚拟世界与真实世界他们能分清楚吗?

孩子们小小的头脑里装着外来的各种信息,也模仿着他们看到的好玩且刺激的动作和言语,模仿着他们自认为“勇敢的英雄”。他们没有阅历,也不懂得如何区分对与错,是与非;他们需要同伴,但不知如何正确交往;他们需要受人瞩目,但不知何种方式可以凸显自己的“勇敢”。

此时,陪伴孩子们成长的父母、长辈、老师就是他们耳濡目染、言传身教的榜样,从生活细节着手,从“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的行为习惯养成开始,相信孩子们在不断栽培、修枝、除虫后,会长成参天大树。

怎么样的帮助更有用?

近日在课堂上,我想带着孩子们一起学习“攀登英语”阅读系列丛书第五级中的故事《This is my father》(这是我的爸爸),故事讲述中爸爸是位消防员,可是他却十分胆小,不敢做这个,不敢做那个,这样的爸爸怎么会成为消防员的呢?小主人公从一开始就对爸爸产生了种种误解,但到最后看到爸爸在救火现场的英勇表现而充满骄傲。

文中有这样一页内容,Yesterday, I had a fight with a classmate. My nose was bleeding. This morning when my father took me to school, we met the school bully. My father just smiled and said “Good morning.” Can you believe it? Why didnt he teach him a lesson?(昨天,我和同学打了一架,我的鼻子流血了。今天早上我爸爸带我上学,我们见到了那个欺负我的同学,我爸爸居然笑着跟他说“早上好”。你能相信么?为什么他不教训一下那个欺负我的家伙?)作为舍生为民,代表正义和勇敢的消防员父亲,却跟欺负我的“Bully”主动打招呼,父亲真的勇敢吗?

而我相信,这位父亲正是因为明白,以暴制暴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孩子们之间的问题应该以孩子们的方式解决,欺凌者同样需要帮助,需要得到引导。所以他宁愿牺牲自己在儿子眼中的“勇敢”形象,也要弥合矛盾,让儿子和小伙伴能融洽相处。

家长帮助孩子的方式不该是“给对方一点教训”,学校的处理办法也不该只是处罚。九年基础教育是孩子们走入知识大门的启蒙阶段,对于已显现于学校的不良习惯,学校应多管齐下,找准不良行为形成的源头,建立班级有效的教育管理机制,教师在班集体中要加强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团结友爱、不欺负别人等的教育,利用在校的有限时间,如晨会课、午会课和班队会课,抓住班级中同学相处的点滴小事,用教育的细节,以敏锐的眼睛,点亮学生的“善”念。

学校还应加强管理,对班级里有不良行为倾向的学生要建立有效的帮教档案,组织家长、家委会、老师及相关学生家长及时了解,互相商议,共同解决。让家长都知情,让家委会都知情,加强正确的舆论导向,形成家庭教育的合力。

日本爱子公主也曾遭欺凌害怕上学。

对有不良行为倾向的学生,学校要经常给予心理干预,班主任上报学校心理辅导室,由专职心理教师经常进行心理疏导。学校还要对整个学校所有特殊孩子建立一个档案库和资料库,关心这些孩子,适当进行教育并组织开展一些必要的活动,让孩子们在活动中接受教育,在相互交流中寻找助人为乐、团队合作的快乐,培养集体主义观念。

接着后续的报道,中关村二小的校长杨刚代表学校对媒体表示:“我们不想去处罚任何一个孩子,教育者要从教育的角度、孩子的角度去解决问题,而不是从社会化、成人化的角度去处理问题。孩子在交往过程中难免会偶发、突发非正常事件,学校教育承担的更应该是一个协调者的角色,而不是惩罚者的角色。”

同样身为教育工作者,我相信杨校长的出发点是深爱着孩子们的,他熟知教育的规律,痛惜媒体没留给学校、家长和孩子们心平气和深入沟通的时间和机会。欺凌者和被欺者都同样需要关注、理解和开导,欺凌者习惯的养成需要深度分析其背后形成的原因,才能帮助他们纠正错误的行为;被欺者更是要加强心理辅导,帮助他走出困境,消除阴影,寻找自信。

我准备带着这个消防员的故事走进班级,和孩子们一起学习:什么才是真正的勇敢。

校园霸凌的另一面

霸凌现象远比普通人想象的要复杂。

随着对霸凌问题的研究逐渐深入并被广为报道,霸凌的陌生一面被更深地揭示出来。

比如,以前很多人认为,那些霸凌别人的学生,多是失败者:他们无法在学业上胜出,而选择了通过霸凌而肯定自己,走上犯罪道路。

相关研究则发现,霸凌者很多并非是学业上受挫。正相反,他们很多是学校里的明星学生。他们并不焦虑沮丧,也很享受自己的明星地位。

但是,研究同时发现,这些学生都拥有一些反社会的性格。他们本人缺少同理心,爱冲动,态度叛逆。这些性格让同学和他们会保持一定距离,也加强了他们很酷的自我感觉。

霸凌就是这样一个很酷的行为,让他们能享受这种征服感。对于那些不学无术的霸凌者,成绩更多的是结果,而非引发霸凌的原因。

家长帮助孩子的方式不该是“给对方一点教训”。

而对于那些被霸凌者,他们往往更敏感,更不合群,缺少自信与安全感。

因为缺少信得过的同伴,也不太善于和成年人交流,不合群的他们也易成为被霸凌的对象:他们得不到同学和老师的支持,让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地位。霸凌,也就常常和一些弱势群体联系在一起。

最常见的霸凌对象,就是胖学生。据调查,85%的超重学生在学校曾被霸凌。

不过,因为他们通常块头较大,对他们的霸凌通常限于语言暴力。

反过来,身体攻击,则更多发生在瘦小的学生身上。

除此之外,像少数族裔、同性恋、残疾人这样的弱势群体,也很容易遭到霸凌。甚至,就算是在这样的群体内部,也会有人因为表现得不像这个群体的人,而遭到霸凌。

像偏见一样,霸凌本身是一个习得的过程。

相关工作者通过大量的探索,意识到霸凌不能通过简单的惩罚来制止,而是要通过长时间深入的学习指导,让学生认识到霸凌的危害,改变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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