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在长征路上

桑金兰

晚年的红军女战士谢飞，很多往事已经忘记，有些亲人也不认识了，但是，长征路上雪山、草地、泸定桥……吃牛皮、牛粪里寻食……她记忆犹新。

三十名女兵踏上征途

1934年10月13日，跟随中央红军一起参加长征的邓颖超、贺子珍、谢飞、蔡畅、邓六金等30名女红军在于都参加了集训，完成射击等一系列的军事训练。谢飞参加农军时已练过枪法，这次军训她学得很快，三天就全掌握了。女红军们还学习了战地抢救、护理、包扎等急救方法。

女红军们准备行装，按规定：每人只能携带15斤东西，其中包括5斤干粮。谢飞挑选出一条毛毯、一个挎包，两三件换洗衣服，将这些生活用品打成背包，其余物品都送给了当地百姓。

10月16日傍晚时分，太阳西斜，国家政治保卫局局长、中央纵队副政委邓发匆匆赶来，他走到中央干部团队列上方的一块大石板前，诙谐地说：“我们这个团很特殊，各行各业都有，音乐家、喜剧家、还有文学家，如果演个节目，不用到别的单位去借，还有很多做群众工作的同志，真是应有尽有。”

下午5点，太阳进入云层，中央红军一路纵队，大踏步前行。谢飞和战友们背着背包，肩跨干粮袋，绕过大路，进入崎岖不平的山路。他们夜里行军，白天到了宿营地，就深入群众，帮百姓干活，向老乡宣传红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谢飞和战友们虽然不直接参加战斗，但敌人的空袭和炮击随时可能发生。到湘江时，蒋介石设置了四道封锁线，将30多万正规军调到湘江两岸，沿湘江修筑许多碉堡。

为了杀出一条血路，红军将士用生命之躯顶住敌人猛烈的炮火，掩护中央纵队前进。

12月1日拂晓，谢飞和战友们在警卫营和五军团的掩护下，紧随中央纵队渡过湘江。

鲜血染红湘江，这是长征路上打得最惨烈、最悲壮的一仗，谢飞和战友们渡过湘江后心里非常沉痛。

谢飞说：“中央红军从瑞金出发以来，一路上与敌人打过很多大仗，虽然红军战士非常勇敢，但由于王明错误路线的领导，加上一个不懂中国情况的外国人李德的指挥，一路上遭到严重损失，8万兵力仅3个月就只剩3万多。”

长征路上纪律严明

长征路上，一个战士饿极了，老乡不在家，他吃了老乡的稀饭，没有给钱，被开除党籍；另一个干部，杀了老乡一只鸡，没有付钱，被枪毙了。

长征路上，红军执行着铁的纪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战士的衣服破了，可向老乡借针、线，衣服补好后，必须将针和线还给老乡，针被弄断，要赔偿损失。如果打破一个碗或损坏一把铲，红军都把它们一一写在字条上，后续部队见了，都认真折价付款。

一天黄昏，谢飞、刘彩香和钟月林扶着发高烧的吴富莲到一个小山村宿营，村里不见人影，谢飞三人走进一户农家，房东不在，床铺空着，谢飞找来稻草，铺在地上，对吴富莲说：“来，你先躺下休息，我去烧水。”谢飞给吴富莲盖上一层薄薄的稻草，走进厨房，拿柴准备烧水，突然稻草中滚出几个梨子，原来，稻草中藏着一筐梨。谢飞惊奇地说：“这么多梨！”刘彩香、钟月林闻声赶来，又惊又喜，但她们只是砸了咂嘴，要是房东在，就可以问房东买。

“房东不在，我们怎么买呢？”谢飞若有所思。三人商量，最后决定凑12个铜板买一个梨给病中的战友。因为谢飞念过书，两人举荐谢飞给房东写字条。谢飞拿出纸笔写道：

房东：

我们是红军，路过这里，在你家宿营，因为一个战友发高烧，买了你家的一个梨，现将12个铜板留下，请收。

红军

1935年4月

谢飞和战友们把钱和字条放在梨筐中，掩上稻草，洗完脚，铺上稻草，席地而眠。第二天清晨，谢飞和战友们把屋子打扫干净，又匆匆赶路。

房东回家后，见屋里屋外干干净净，猜想有人来过，床上被子没动，家具一件不少。再看稻草中的梨，发现梨筐中一张纸条和12个铜板。房东不识字，拿着纸条找邻居看，才知道12个铜板买一个梨。房东一听，感动得逢人就说：“红军真好！”

红军买梨的故事，很快在当地传开了。“下次红军来，我再也不走了。”一位老乡说。

手脚并用爬过泸定桥

谢飞和战友们到大渡河时，她病倒了，天天发高烧，嘴唇泛起白泡。组织上要派一位警卫员照顾她，谢飞连连摇头，她深知战友们已经非常辛苦，她咬紧牙关，拄着拐杖，上山一步一步向上挪，下山两手撑地一步一步向下滑。

董必武看着谢飞实在走不动，命令谢飞骑上小白马。谢飞骑了两三里地，又坚持下马自己走。

红军逼近泸定桥时，大雨如注，山路崎岖狭窄，像是被浇上了“一层油”，滑得厉害，战士们三步一摔，五步一跌。

战友担心生病的谢飞，提议将她寄在老乡家。上级规定：战士如果受伤或者生病，实在走不动，组织上发给8元大洋，寄在老百姓家里。当时，“寄”是一个很敏感的字眼，意味着将失去部队，失去战友。“不，我死也要跟着红军！”倔强的谢飞泪珠已在眼眶里打转。休养连领导同意了谢飞的要求。但是，大家都为她能否过泸定桥暗暗捏一把汗。

看着不远处的泸定桥，谢飞想站起来，却浑身无力。时间就是生命。谢飞想出了一个办法：由低向高处时，就爬行；从高向低处时，就下滑。大部队已过去了两小时，谢飞才爬到泸定桥边，一级级台阶，让她眼前直冒金星。“别人能过河，我也一定能！”在小警卫员的帮助下，谢飞咬咬牙，双手扶地，一点一点往前挪动。

谢飞鼓足勇气爬上桥头，头晕眼花，浑身发冷，双腿颤抖。她知道，脚下就是万丈激流，一不留神就会被激流卷走。谢飞咬紧牙关，稳住心神，伏在铁索桥上，双手紧紧抓住铁索，手脚并用，两眼注视着远方，在木板上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一步，两步，三步……待谢飞蹭到桥中间，灰色的桥面上留下湿洇洇的汗水。半个小时后，谢飞终于过了桥，赶上了大部队。

女红军的姐妹情

谢飞所在的干部休养连约有60人坐担架，谢飞和战友们负责二三副担架，马匹多，担架多，这都是敌机投弹扫射的目标。紧急情况下，担架来不及疏散、隐蔽，谢飞和战友们就冒着生命危险掩护伤员。

途中，贺子珍、曾玉等四名女红军先后生小孩。贺子珍生下一个男孩，当天就忍痛送人寄养，给老百姓10块银元，一块白棉布，毛泽东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这一天，刘少奇遇见谢飞，刘少奇以为谢飞一个女同志生病可能走不动，会掉队，没想到谢飞走到行军队伍的前面，刘少奇惊奇地问：“阿香！你怎么走到前头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掉队呢。”谢飞说：“首长，我就是怕掉队，所以走到前头来了。”长征胜利后，邓颖超做媒，刘少奇和谢飞结为革命伴侣。

很多年后，翻雪山过草地的情景，在谢飞脑海历历在目。面对大雪皑皑、冰雹狂击，上山前，谢飞只穿一身单衣，战友们拿出仅有的一件单衣一条单裤给她穿。总政治部命令各个连队想法设法买些白酒和辣椒，谢飞和几个战友走到10里外的一个村庄，买到一堆红辣椒、生姜和大蒜，上级发给每人半斤干粮、半斤羊毛，还有脚码子、手钩子等爬山用具，谢飞将羊毛和棉花缝在两件单衣中间，就这样靠信念、意志和毅力翻越了五座大雪山。

8月下旬，谢飞和战友们进入了荒无人烟的草地，粮草绝，人马饥。前锋部队已在前面插上安全路标，谢飞和战友们沿着路标开始过草地，战友们白天互相搀扶，黑夜背靠背取暖，互相照顾。

过草地时，上级要求每人背5斤左右的玉米当干粮，草地的水有毒，要打好绑带，没有袜子要找布裹脚。红军在草地走了一个星期，天天下雨。

谢飞唯一的一双草鞋已烂得套不住脚，她寻找到一块马皮，割成几块分给战友们，大家用刀子在马皮上穿出洞，拴上绳子绑在脚上，继续赶路。

新中国成立后，谢飞不忘初心，前行在政法战线的新长征路上。2013年2月24日上午9时，享年101岁的长征女战士谢飞走完了璀璨的一生。

（责任编辑 刘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