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农神形象初探

2017-01-17 16:52解钰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6年12期
关键词:希斯古希腊神话

摘 要:作为文明古国,古希腊具有深厚的神话资源,其中农事神话占据了重要位置。从荷马史诗中《给得墨忒尔的赞美诗》,可以看出古代希腊人民对大地、农耕和食物的复杂情感。本文从农神形象的简单介绍入手,浅析产生这种形象背后的社会、伦理和哲学因素。

关键词:农神 希腊神话 得墨忒耳

一、农神形象的起源

希腊神话中的农神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的得墨忒耳。根据赫西俄德《神谱》记载,得墨忒耳(Demeter)是克罗诺斯与瑞亚的女儿,宙斯的姐姐,也是所有女神中唯一展现母性光辉的女神。得墨忒耳的名字中“de”=“ge”代表了土地,而“meter”是古希腊语中的母亲的意思。在古希腊的农业生活中,她代表了作物的丰产,是掌管粮食和农业的保护神,同时也掌管着人类与土地的关系。

古希腊神话中很早就有地母这个概念,比如大地之母盖亚,由大地之母盖亚到谷物之母得墨忒耳的转变,体现了希腊神话中自然神到社会神的进化过程。古希腊人也在“大地之母”这神话形象中投入自己的家庭观,将对其的感情引申为一种对于母亲的情感。作为奥林匹斯诸神中罕见的母亲形象,她把人类从以狩猎、畜牧为生的低级文明带入以农业为生的高级文明。这就如同母亲在家庭中教导子女蹒跚学步的养育过程,古希腊的人民对农神更多的是一种依恋的情怀,是一种海洋城邦对自身故土的眷恋和热爱。农业在古希腊生产生活中并不是如中华文明那样完全彻底的支柱产业,脱离了倚仗身家性命的凝重感,人们对大地的情感则更加温柔和轻灵。在面对浩渺的海洋时,身后坚实而温厚的土地就像沉静的母亲,如同“游子思故乡”的爱意。

二、农神形象产生的社会因素

得墨忒耳所代表的大地之母的形象从很早起就受到东地中海沿岸的广大地区的人民的崇拜[1]。古希腊与古代社会传统的农业国家相比有一定的特异性,其山脉众多,地形崎岖不平,可用于耕作的土地较少,优质的农田更是稀少。祭祀得墨忒耳的宗教仪式是厄琉希斯秘仪,它是古希腊最著名的宗教崇拜仪式之一[2]。它从种子的生长过程得到启发,向参与者示以生与死的秘密。厄琉希斯秘仪分为大小两部分,小秘仪是新入者的预备式,大秘仪每年九月份举行,持续九天,这正是得墨忒耳寻找女儿滞留在厄琉希斯城的天数。相传大秘仪时古希腊各城邦都会派遣使者到厄琉希斯城观礼,由此可见典礼的隆重壮观。

三、农神形象产生的伦理因素

得墨忒耳的事迹主要见于荷马“得墨忒耳赞美诗”(公元前七世纪)。作品记载了得墨忒耳和女儿珀尔塞福涅的故事。珀尔塞福涅外出采花被冥王哈得斯强行掳走,得墨忒耳历经千般波折,千里寻女,最终在宙斯的调解下,珀尔塞福涅每年有四个月的时间重返冥界,剩余时间则是在人间与母亲呆在一起。因此,每年珀尔塞福涅回到人间,万物便复苏,这便是春季了,而当她回到冥界,大地便无所产出,这就是冬季了。

得墨忒耳的这个神话寓意了四季的更迭,也可以认为是死去和新生的交替轮回:当珀尔塞福涅回到冥界时,万物进入休眠,而当她与母亲重聚时,土地泛发生机,人民得以重新开始耕种,土地的休眠和耕种轮回使人类生命也得到了延续[3][4]。

这两位女神的关系不仅象征了土地和植物的生命周期与重生,更象征了人类生命的重生,两者互相影响构成了整个人类社会的繁衍。在广大的人类和生命的层面,得墨忒耳和她的女儿,即如同生与死、白昼与黑夜、阴与阳,世间所有对立调和的事物的轮回。由此能够看出,古希腊人向死而生的朴素辩证观念,一年中得墨忒耳要与女儿团聚半年,分离半年,这一分为二的生机与死寂正是此消彼长的壮丽轮回,与东方道家的阴阳调和观念颇有相似之处。

四、农神形象产生的哲学因素

从农神母女二人的亲密关系中我们可以看出,她们并不是分离的个体,而是并存的一种实体,她们以无法分割的血缘关系为纽带,疏离而实质地紧密联系在一起。在个人的层面,她们分别象征了一个女人生命中的两个相互区别但又相互补充的重要阶段:处女时期和母亲时期。当她们重聚的时候,这两个阶段又融合在一起,处女变成为了母亲,而母亲给予生命给处女,女人的生命在她的下一代继续延续。[5]

另一方面,希腊神话中农作女神得墨忒耳完全不是柔弱的女性,在她被冥王哈得斯抢走女儿后而进行的一系列复仇行动堪称父权制建立初期母权制与其抗争的缩影,女性主义的起源。神话中记载,太阳神赫利俄斯偷偷告诉得墨忒尔是哈得斯把她女儿带走了,并强行娶作冥后,而这一切都是在她的父亲宙斯的同意下进行的。她震惊于宙斯的背叛,但并未因此而消沉,也没有为强权所畏,她的愤怒让大地一年都无法产出作物,断了诸神的供奉后宙斯才向她妥协,争取到每年半年的与女儿团聚的时间[6]。在这个神话中得墨忒耳表现出的舐犊情深的母爱、独立坚强的个性、不畏强权的反叛意识都极为符合西方女权运动中号召的现代女性特质,爱,而不懦弱。这也使得她与其他于传统农业社会中诞生的男性农神相比显得格外不同。

希腊对农神的温柔而缱绻的依恋类似于子女对母亲的感情,得墨忒耳身上所体现的不畏强权、勇于反抗、舐犊情深的特质与西方文化所倡导的自我否定、不破不立、爱为救赎的伦理价值观极为相符[7],同时作为母女融为一体,交替轮回的神明,古希腊的农神形象还包含了对立统一、相互转化的辩证哲学意味。

注释:

[1]王来法:《古希腊及罗马的Mυστηριον(神秘仪式)》,世界宗教研究,1996年,第1期,第123-128页。

[2]奥维德:《变形记》,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58页。

[3]荷马:《奥德赛》,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53,273,344页。

[4]赫西俄德:《神谱》,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第29页。

[5]J Cashford:The Homeric hymns,England:Penguin Books,2003,p206-207.

[6]吴晓群:《古代希腊仪式文化研究》,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0年版,第90页。

[7]DQ Fuller,YI Sato,C Castillo,et al:Consilience of genetics and archaeobotany in the entangled history of rice,2010,P2,P151-131.

(解钰 浙江桐乡 浙江传媒学院文学院 31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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