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别人的不规范交税

文｜兰荣杰

观察

为别人的不规范交税

文｜兰荣杰

我的爱人开车在高速路上被追尾，交警认定对方全责。肇事司机没买保险，为逃避赔偿责任，耍无赖不在责任认定书上签字，还狡辩说我爱人有变道行为。其实我们的保险公司可以代位赔偿，所以不论肇事方签字与否，都不影响我们修车和索赔。即便如此，面对肇事方的狡辩，我们没有可以“打脸”的直接证据，不得不只能依靠交警的专业判断和秉公执法。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在事后马上买了两台行车记录仪，给自己和爱人的车都装上。

说实话，以前也有朋友建议安装行车记录仪，但我一直不以为然。一是觉得不至于遇上“碰瓷党”或耍无赖的肇事者，二是不喜欢在车里四处布线，三是不舍得花这笔只在小概率事件中有作用的“冤枉钱”。这一次的事故，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无赖”也许并不少，自己碰上的概率也不算低，所以最终还得掏钱买个心里踏实。我知道，这笔千把块钱的投资，在绝大多数时候注定浪费，但在关键时刻却可能省却无数麻烦。很大程度上，行车记录仪就像我们每年购买的车损险，虽然多年来都不曾享受，但这一次修车好几万，若非保险公司代位赔偿，还真会让我们心疼很久。

最近两三年来，身边有车一族中，安装行车记录仪者已经过半。大家的担心都是同样的，一是怕“碰瓷”，二是怕事故责任说不清。至于一些行车记录仪附带的倒车影像、防盗监控等功能，似乎还不是多数人的首选。不过就我了解，身边还从没任何一人遇到过需要行车记录仪作证的情况。换句话说，我们多数人都可能是过度反应，看到网络上流传的极其偶发的“碰瓷”事件，生怕自己也倒霉撞上，所以干脆未雨绸缪，花钱买个心里踏实，但实际上可能一辈子也用不着。所谓“一人生病，全家吃药”，不外如是。对个体而言，这一笔投资是否划算，可能见仁见智，但对于整个社会而言，因为偶发的极少数“碰瓷”事件而导致行车记录仪大卖热卖，显然极其不划算。很大程度上，由于“碰瓷”者出现的随机性，尽管其成功概率极低，也逼迫数以百万甚至千万计的车主为其买单。这就像“9·11”之后的美国，尽管再发恐怖袭击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毕竟存在威胁，关键是存在极大的随机性，所以数月之内，原来开放式的学校、机关和商业楼宇，都纷纷设立严格的安检程序，不仅耗资不菲，更浪费掉无数普通市民大量的时间。经济学家称其为“恐怖税”，意即因为恐怖主义的威胁，全社会都不得不支付高昂的成本去预防恐怖袭击。

“碰瓷”者和恐怖分子的共同点，一是侵害对象的随机性，二是侵害后果的严重性。由于后果严重，必须要严加防范，避免万一。由于随机发生，防范时只能普遍撒网，全面覆盖。如此一来，全社会的防范总成本就极度高昂，甚至相比实际发生的“碰瓷”或恐袭损失，都还要高出许多。从社会总成本而言，这是不划算的买卖；从个体行为而言，这又完全合情合理。因为极少数“不按规矩出牌”的破坏分子，全社会付出高昂的“恐怖税”，无疑是现代社会的一大尴尬和无奈。

其实就司法系统而言，我们又何尝不是在支付“恐怖税”？全国上下，有刑讯行为的警察其实并不多，可是没法确知究竟是谁、什么时候、什么案件中会暴露出来，所以为严格监督警察侦讯行为，我们不得不在全国所有讯问室都安装录音录像设备。不仅如此，为解决现场执法中的不规范行为，我们又不得不为警察一一配备执法记录仪。中国警察摄录装备的覆盖面，基本已是全球第一。其中所费公币，岂在少数？相比之下，录音录像真正遏阻的不规范行为，又有几何？警察队伍个别“害群之马”，就让纳税人付出高昂“恐怖税”。身处这一时代，一方面我们也许该庆幸，至少国家已经有财力支撑这些“恐怖税”，因此可以大幅减少警察滥权行为；但另一方面我们也不得不感到悲哀，毕竟宝贵的社会资源被耗费于防范极小概率事件，没能用在更为必要的“刀刃”上，始终是一个莫大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