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伞

2017-02-05 23:16乔兆军
新农村 2016年11期
关键词:老秦花匠油纸伞

乔兆军

最初对油纸伞的印象是从一幅年画开始的。

小时候,春天总是多雨,迷迷口口很有意境,但我不喜欢,因为家里没有伞。母亲让我披着塑料雨布上学,我感到特别自卑,勉强披着出了门,估计母亲看不见了,便折起雨布,冒着雨往学校跑,结果被淋得一身湿。

真正拥有油纸伞是我上三年级的时候,有一个外地人来到我们生产队收购柏树枝,大概是运到城里扦插育苗,3分钱一斤。星期天,我和父亲爬树折柏枝,母亲姐姐弟弟树下捡,忙了一整天,卖的钱换回了一把油纸伞。油纸伞面金黄色,散发出好闻的桐油味,撑开,给人一种特别温暖的感觉。

之后的日子我就盼着下雨,我们姐弟三人,两个人打一把伞,还有一个人披雨布,轮流着打,心里仍然特别高兴。撑着伞,错落有致的雨点敲打着紧绷的伞面,发出好听的声响,萦回着丝丝水气,淡淡的桐油味雾一般散开。我有时会调皮地旋转一下伞柄,雨珠便四散飞去,心里乐开了花。

再后来,油纸伞普及了,我们姐弟三人每人一把,一把精巧细致的油纸伞温润地在我童年的时光里摇曳。

油纸伞在文人的笔下也弥散着无限风情。戴望舒的《雨巷》里,那撑着油纸伞的女子,温婉中有着一抹丁香般的哀愁,默默走近又娉婷远去。这些潮湿的情节,每一处都让人怅惘得百转千回;《拜月亭记》的“伞”,是一条缚住情郎的绳索,踩住了伞就踩住了一段让人回味的爱情;《半生缘》里,世钧与曼桢去郊外照相,曼桢在小店里买下了一把纯蓝色的油纸伞。这把伞像极了顾曼桢的爱情,纯洁、凄楚,唯美。一句“回不了从前”,让人为之怅然……

长大后搬过几次家,陪伴我的油纸伞也遗失的不知所踪。去年去一个叫中坪的古镇,走在磨得发光的石板路上,看到一个小铺,门口居然挂满了油纸伞,各色的,像盛开的花,我抑制不住惊喜,买了一把,小心地撑开,精美的印花素雅养眼,一种古典、朦胧的风韵也随之弥漫开来。撑着慢慢走,那么亲切,时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回家后将油纸伞挂在墙上,像静静栖息着的一只蝶,能帮我找回过去的记忆。但我也知道,我的油纸伞,已是一种遥远的风景。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段不可复制、一去不返的沧桑岁月。

花匠

李冬

我的邻居老秦,几年前便成了养花专业户,是个远近闻名的花匠。

老秦养花的大棚,花香怡人,清香袭人。大盆小盆,高高低低,姹紫嫣红。附近十里八村,甚至几十里外的县城,都有不少人慕名前来买花。于是经常有人说:“老秦姓秦,也真是勤快,每天都侍弄他的花,简直成了花痴了。”但这些话往往遭到一些反对:“老秦不痴,他识花、识人、识势,眼光毒着呢。早些年,别人开饭店,他琢磨养花,正好适应时代要求……”

春天来了,我又去他的大棚里赏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衣着考究的中年汉子,正和老秦急赤白脸地争着什么。走近听了一会儿,才知那个人是邻村的,叫贾文玉,他要买那盆开得正艳的牡丹花,老秦说是自养的花,不想卖。

“你是卖花的,我出高价还不行吗?”贾文玉看来非买这盆牡丹不可,边说话,边甩着一叠钞票。

“我怕你养不活,把挺好的花毁喽。”老秦慢悠悠地说。

贾文玉不服气:“你咋知道我养不活?再说了,我买走了,这花就是我的了,养活养不活也碍不着你的事啊?你莫非是店大欺客?”

我一见这样,就指着那盆牡丹劝老秦:“卖给他吧,也许人家真的喜欢它。”老秦一见来了我这个说客,叹了一口气,盯着那盆娇艳欲滴的牡丹花看了半天,终于点点头。

老秦是个老实人,不会因为贾文玉喜欢那盆花就坐地起价,照原价卖的,一毛钱也没多要。等贾文玉喜滋滋地搬着那盆牡丹花出了门,老秦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说:“这盆花死定了,我真心疼啊!”

我听了这话,半信半疑。

过了一个月,花让贾文玉养死了。果然不出老秦所料。老秦简直是神了!

我揣着满腹疑虑,找到老秦,问他为什么“算”得那么准?老秦瞥了我一眼说:“你常年在外工作,不了解贾文玉。此人势利眼,嫌贫爱富。”

“这跟他买花有关系吗?”我更加疑惑。

“那当然,干什么都离不开人品,养花也一样。他买花是看花开得正艳;等花谢了,他还去管?人无干日好,花无百日红。什么花能常开不败呢?”

我听了这话,心里服气,频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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