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写28位当代作家(一)

2017-02-06 02:32陈超
作文与考试·高中版 2017年1期
关键词:不屑于白银时代张承志

陈超

王蒙

稀有的智者,善感而不多愁。能策驭五花八门的语型,能收编彼此纠葛的理念。他最好的小说像是经验与语言开了锅,有一种生命活力,有一种闹哄,有一种饱满四溢。但他的锅里能被“允许”盛什么,他心里有数。他是那一代作家中唯一的能胜任“快乐写作”的人。

张洁(唯一两获茅盾文学奖的作家)

神话到反神话作家。“新时期”开始后的三四年,文学热闹了一阵。现在看,除张洁外,那时名头颇大的作品大部分缺乏起码的文学性。这是个天生与文学这回事有关的人,对语言的肌质感觉的确不凡。但当时其经验深度也就“一般一般,全班第三”,那些爱情小说中的女人,从精神上都是单方面无条件奉献的,那些男人完全是跨辈儿的完美的雕像(男性读者读了不羞愧么?)。她制造了神话,其主题是关于“精英知识分子的妇德”,只求奉献不求回报。

张洁骨子里是浪漫主义者,“要么一切,要么全无”。后来当她发现女性爱情神话的虚妄与屈辱时,没有一个过渡,立马走到反神话一边,成为混含着怨愤的反讽揭底儿作家。在她身上,完整地浓缩着中国女作家情爱观的变化。她的神话与反神话之间的巨大的差异性,统一于她对心灵彻底的忠实。在她那一代作家中,她是至今仍当得起著名作家之名的第一人。

阿城

高傲至极以致不屑于“先锋”。他的“平常心”与“诙谐”是风度化的、设计好的。透过其小说的表层文本,会读出其对人生持一种浓厚的悲观看法。为避明白人此一“通识”,阿城将这看法隐匿了。其小说意识亦建立在显与隐的奇妙张力中。阿城是中国作家中唯一能把明白话说得你放心不下的人。新时期小说对汉语血色素的挽留,阿城当立头功。

张承志

苦吟作家,语言石匠。在理念和话语的镌刻苦工中,成就了罕有其匹的碑铭式写作。“大地”是其梦萦魂牵并深有了悟的,但他的愿望却是描绘与之对称的升华的“天空”。这样一来,人们不得不以“天空”的维度来衡估其小说,发现了乌托邦的独断倾向。其实,不管作家想写什么,他只写了他写好的东西。张承志的碑铭是横卧而块垒峥嵘的,当它立起来时,就显得摇晃了。

王小波

独立作家。与其称王小波为“文坛外高手”,不如说他也是“精英外高手”。他是从意识到手法都绝对独立于任何“精英”的精英。简单说就是,哪怕前者的想法再好,王小波也不乐意简单认同之,而是揭示其“严肃”下面的做作。他独力完成了知青文学“黄金时代”的另类叙述,独力给出了“革命时代的爱情”的滑稽本质,他的独立性加速飞驰,预先给出了对“未来”骇怖的“白银时代”叙述。太独立了,以致不屑于再跟你们费话了,于是王小波先走了。对“白银时代”而言,王小波的独立性需要人们10年后再认识。这个大顽童也是个报警的孩子。他的离世对中国文学的巨大损失,人们还未曾真正意识到……

史铁生

赤子作家。虽身患残症,但其心态的健康程度超过许多“正常人”。对中西人文知识有足够了解,但在写作中将之如盐溶水,化为无痕。他是极为罕见的能将理性认知转化或吸收为“新感性”的作家,这使其处理日常经验的作品带有“寓言”特征。有人发现史铁生对“命运”的叩问,我却认为他早与命运讲和了,心净了。

铁凝

充满活力的快乐写作者。她的题材浩杂,技艺精纯。即使在处理沉重、晦暗的材料时,也保持了轻快的语流,形成个人化的反讽效果。对时髦的“先锋”手艺心知肚明,但从不屑于认派归宗。铁凝是小说家里最具综合才能的人。她不属于任何流派,她属于真正的“好小说”。无论是短篇、中篇还是长篇小说,铁凝均深得其结构特性三昧,极少从技艺上有闪失。

(编辑:彭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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