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即兴训练在传统文化关照下的新思路

2017-02-08 10:00李石磊
当代舞蹈艺术研究 2017年3期
关键词:形式舞蹈身体

李石磊

即兴训练在本文中不仅仅是欲建构一门训练的实体形式,而且是将即兴置于传统文化关照下进行的思考。本文既证明形成即兴训练本土化的可能性,同时还通过论述传统文化道之自然观、禅之性灵观与现代人本观之间的不谋而合,揭示不同文化思维下的共同理念赋予即兴的本质价值。

一、 舞蹈即兴训练所承载的文化传统

舞蹈即兴训练作为舞蹈新兴的训练形式,不仅因为它是一种外来形式,对于传承中国传统舞蹈的学科具有拓展视野和维度的作用,同时因为它的本质属性与传统艺术形式间有着不谋而合的关联。因此,在这样的意义下关注即兴训练,既适应现代化舞蹈教学的新思路,同时又以文化交叉中的共通性来进行中西舞蹈文化的嫁接,最终形成具有本土传统舞蹈审美特色的即兴训练形式,进而达到继承与创新的辩证发展之目标。即兴训练虽然在中国舞蹈传统中并没有系统的训练样式,但它在中国舞蹈发展的历史长河以及姊妹艺术中,始终有着类属相同的表现形式。即兴作为一种瞬时发生的身体语言及在西方艺术门类中普遍运用的一种行为方式,亦作为引发艺术家创作的冲动,呈现出属于艺术自身的微妙感觉和创造性。被大家所熟知的爵士乐便是在即兴的行为下形成的当代流行音乐的新形式。爵士乐所追求的那种即兴与爵士摇摆感的关系,恰恰体现出即兴给予内在思维与外在肢体韵律的能动性,从而形成一种更为自由、自我、自在的即兴音乐。这种思维方式被用在不同的艺术形式中,最终形成了西方艺术中即兴的表达体系。“即兴”作为西方舞蹈转型的开山理念,不仅仅体现出舞蹈家们欲追求自由、摆脱刻板的新理念,同时还体现出作为人的直觉范畴,对于现代艺术寻求非理性下的舞蹈创作提供了先锋的理念与实施行为,因此西方现代舞举起了“即兴”的大旗。邓肯正是发现了这一“灵魂”的能动性,从而成为将人的动作突破长期积压的理性模式而服从身体内在意志的第一人。

即兴之所以能够在中国传统舞蹈的表现形式中存活下来,也是因为即兴作为一种人类共通的生命体验,同样隐藏在中国传统艺术形式的表达之中。先秦时期的“优孟衣冠”,这种具有劝谏功能的“优人”,不仅仅是“代言体”表演的源头,同时也说明“即兴”在我国古代艺术形式中具有重要的表达功能。又如汉代的“以舞相属”,魏晋时期文人们饮宴聚会的即兴表现,它们虽有娱乐功能,但同样有着人性方面的表达功能,只是由于其与政治行为的紧密关系,因而使得“即兴”的理念未能更多地进入艺术化的表达领域。

二、 舞蹈即兴训练所传达的人本观

舞蹈即兴最本质的特点是“人本”性情的流露,这是一种通过肢体对外在世界的敏感程度而形成的对于身体感应的内在调节。鉴于即兴的内外辩证关系,我们将即兴的“人本观”通过两种思维属性进行逻辑剖析。首先是关于身体的本质属性,即媒介的身体反应。舞蹈状态中的即兴,其实质是以身体存在作为思考世界的出发点,展现出一种通过现象看本质的人性思考。从物理层面来说,即物质身体的觉醒,通过一种生命的体验活动,来达到对于常规式、固定思维的再思考,运用身体在物理空间运动的可能性,将物质的世界上升为精神的世界。即兴作为舞蹈的训练形式,对于学科发展的直接影响便是形成了现代舞的运动方式;作为历史的产物,是19世纪个性解放思潮影响下的结果。它伴随着西方工业文明的高速发展以及人类异化生活方式的开始,在肯定生存多元性、机遇可能性、内视混沌性的现实存在之下,创造出身体的新思维。尼采曾经说过:“肉体乃是比陈旧的灵魂更令人惊异的思想。”[1]舞蹈即兴训练,作为一种新思维,体现了强调身体个性的人本观,这为传统舞蹈训练的现代化提供了可能性,同时,与中国传统哲学中的人本观贯通,能够形成具有中国传统特色的身体即兴与舞蹈新理念。

现代身体是一种个体信仰的媒介物,对于身体的信仰,已从表面的外视行为演进为一种尊重内心的信仰意念,以身体为表达手段以及精神的传递,通过即兴认识身体、认识内心、认识身体的阴阳辩证运动。即兴用于舞蹈创作中,以人性内核作为身体行为的开始,形成个体人本视野下的身体行为,其目的是将“编”舞演进为形而上的思维。而这种身心一元的视角,通过即兴手段去探索个体生命的感悟与思考,通过身体运动体会生命之内外的不同状态,形成不同个性的生命语言与符号,最终形成通过物质的身体媒介进行内心与外部世界的对话,从而将身体内空间以及存在空间变得富有内涵。

三、 舞蹈即兴训练所呈现的意象观

即兴作为辨析人本差异性的身体运动,更侧重于心灵本体的诠释,这恰好与传统文化中的道之本体自然、禅之心灵自省不谋而合。中国传统宗教的修行,借助自然法则、心性内力来强调心灵的超越,尤其是传统禅宗思想,达摩禅的“二入四行”中就已强调把“理”与“行”融入统一的禅宗思想之中。这是一种主体心性的强化。又如《大乘起信论》中认为的“三界唯心”,即整个世界都是“一心”的显示。[2]这些传统宗教哲理都证明了“一心”之“一元说”以及“理”与“行”之“身心说”。诸类都是有条件将之转化为一种传统哲理思维下的即兴方式与理念。我们如果将禅宗这种自性的内视形式放入现实的即兴训练,可形成一种具有本土特色的心性关照—“无念”。正如我们在即兴训练中所提倡的“无我”“忘我”,就是将其所指为一种即兴形式“心念”的能指范畴。具体来讲,舞蹈即兴状态是真真切切地进入有我、忘我、无我,即我的状态中进行一系列潜能活动而达到人与舞的交融。[3]即兴中通过“忘我”的状态来达到身体对内心原始状态的直接反映,它要求在关照万法时,象入明镜、水映流云;纳万物不为染、心体始而净入一。这其实是以一种审美的眼光来看待世界,最终心性的静寂即使禅境生机流转也具有空寂的韵味。通过禅的修炼方式与即兴的身体形式,最终构筑出一种具有中国传统哲思理念的即兴方式,进而将具有现代感的即兴训练回归到传统舞蹈观念的文化母体中。

心性的万法自然作为一种中国传统古典伦理的基础思维,决定了中西审美形式追求的差异性,使以其为基础的即兴训练有别于一般传统舞舞蹈训练。它实质上被赋予了现代性与传统的理念相交融的舞蹈文化观,因此区别于西方的人本精神的追求。如何在传统的意境理论的支撑下,将形而上的语意与舞蹈即兴相融合,形成形而上的象外之意呢?那就需要运用意境构筑的基本方法—“观物取象”,它作为古代文化最朴素的实践认识法则,包含了多种意象思维模式。[4]“观物取象”始终遵守于形与象的辩证逻辑之中。对于传统文化关照下的即兴训练,不仅仅是传统模式的传衍,而且在其中创造出个体新语境。作为“身之象”“象之意”不同层次的身心哲学观,通过“观象”的整体过程,将形式化的身体通过流动中的节奏、力量、幅度、走向、路线的差异,自然而然地进入人本关注的高级状态与表达,让舞蹈保有神圣的灵魂。

综上所述,具有现代质感的即兴形式,在传统文化的关照下,在心身一体的生命体验中,通过对于个体化身体信仰的建立,达到对现行世界制式化秩序质疑的目的。将身体上升为一种信仰,促使精神之躯的形成,这是以一种尊重生存本质为前提的精神认识。舞蹈即兴,首先是一种心性的体验,其通过像禅的修炼方式一样的身体即兴形式,最终构筑出一种具有传统哲思理念的即兴方式;通过在信仰的身体背后建立起神化式的身体感受,最终形成具有传统美感意象和哲思的即兴训练新思路。

【参考文献】

[1] 尼采.权利与意志[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0:22.

[2] 马奔腾.禅境与诗境[M].北京:中华书局,2010:97.

[3] 万素.留给时间的舞蹈:生命会怎样起舞[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4:198.

[4] 张乾元.象外之意:周易意象学与中国书画美学[M].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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