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动的“奇想”
——菲利普·弗瑞诺《奇想的力量》形式与主题试析

2017-02-23 20:09曹良成
关键词:奇想诗节双行

曹良成

(阜阳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阜阳 236037)

韵动的“奇想”
——菲利普·弗瑞诺《奇想的力量》形式与主题试析

曹良成

(阜阳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阜阳 236037)

美国革命诗人菲利普·弗瑞诺早期诗歌的优秀作品《奇想的力量》 ,在韵律、韵步、押韵、诗行停顿、跨行诗等诗歌形式方面,与奇想的主题是基本对等的。该诗主要赞颂奇想的力量:奇想的神秘和奇想的漫游。该诗154行,主导韵律为四韵步短双行体,诗行简短,不拘一格,充分暗示了奇想的轻快。韵步上,不拘泥于韵步数量和韵步种类,三韵步与四韵步并置,以抑扬格和扬抑格为主导,屡屡出现抑抑扬格,也出现了抑扬格的省略形式和扬抑抑格等,从而使整首诗的韵步格式不单调,充满了舞动的想象。押韵上,韵种极富想象力,达64种。押韵格式为双行体aa, 韵类以单韵为主体,出现了和韵、目韵和减字韵。此外,该诗停顿和跨行比较多,符合“奇想”的逻辑。

菲利普·弗瑞诺;《奇想的力量》;诗歌形式;诗歌主题

在那硝烟弥漫、文学并不成熟的美国独立革命时期,美国革命诗人菲利普·弗瑞诺一生创作了千余首诗歌。除了享誉海内外的《野忍冬花》一诗吸引学者们的反复关注外,弗瑞诺很多优秀诗歌作品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作为早期诗歌“比较优秀的诗作”[1],《奇想的力量》(“The Power of Fancy”)一诗创作于弗瑞诺在普林斯顿大学求学期间,该诗反映了诗人在诗歌创作上“真正的独立性”[2]。Vitzthum等多位弗瑞诺传记作者认为,这首诗是弗瑞诺“从洛克有关机械联想和意像构建的早期理论中独立出来的青年宣言”[3]。弗瑞诺研究专家Marsh明确指出,这首诗“很明显是弗瑞诺早期诗歌中最优秀的一首诗”[4]。然而,鲜有有关这首诗的研究论文,鲜有人从形式和主题互动关系的角度来研究这首诗。Brooks曾经提到Frost的诗歌见解:“诗歌韵律和诗歌意义具有某种适度的联系”[5],Eagleton更加深刻地指出,这种关系的内涵、韵律等形式是“内容的形成因素,不仅仅是内容的反映”[6],是“意义的生发器,不仅仅是意义的容器”[6]。陈太胜在分析Eagleton诗歌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新形式主义的批评”[7],指出文学批评的真正目的,“在形式身上揭示历史和政治”[7]。本文拟从《奇想的力量》的韵律形式分析入手,分析形式与主题之间的关系,着重挖掘韵律形式变化衍生的主题。

1 四韵步短双行体:“奇想”的轻快

《奇想的力量》一诗一共154行,主要包括两部分:“奇想颂”(“Ode to Fancy”)和“奇想的漫游”(“Fancy’s Ramble”)。开头20行,结束14行,共34行,都在歌颂奇想的伟大之处;其余120行主要记叙奇想的旅行。在弗瑞诺的眼里,想象无所不在,四处漫游。内在的大脑、外在的宇宙;月亮、地球;历史、现实,等等,都是奇想的栖居地。“只有通过奇想、通过想象的游戏,人类才能永垂不朽”[8], 该诗向美国人民发出呼唤,号召人们“勇于探索前人从未尝试过的道路,在思想和精神上独立起来”[9]。

该诗采用四韵步短双行体的诗歌韵律,而不是英雄双行体(抑扬格五韵步双行体),是否具有一种独立的探索精神呢?Elliot介绍弗瑞诺时这样说,“尊崇蒲柏和弥尔顿的这一代人接受的诗学激励着18世纪70年代这位年轻的美国诗人运用英国诗歌传统言辞和形式来创造新文化”[10]。 Marsh通过研究发现,弗瑞诺“尝试过不少诗歌形式技巧,习惯于模仿英国大诗人,但在形式和主题上却富于变化”[4]。亚历山大·蒲柏(Alexander Pope)写出了“英语诗歌中最伟大的英雄双行诗节”[11],弗瑞诺很多诗歌都是模仿蒲柏的英雄双行体来写的。但是《奇想的力量》却一反常态,运用短双行诗节来写,本身就具有一种独立探索的精神,形式的探索与主题的独立性是一致的。作为“双行诗节的变体”[11],短双行诗节每行诗比英雄双行体要少两个音节,比较简短, 不拘泥于抑扬格还是扬抑格,能够更加轻快地表达所思所想,“活泼自在”[6]。Eagleton指出,英雄双行体反映了某种“秩序、理性、和谐和宇宙必然性的观念”[6]。秩序、理性、和谐和宇宙必然性等,与奇想是相互矛盾的,他们必然束缚一个人的想象力。陆谷孙词典中,“fancy”被定义为“想象力、幻想力、空想、幻想”[12],“fancy”一词比“imagination”多出一点玄幻、漂浮,多出一点天马行空,因此,张冲把“fancy”翻译成“奇想”[1]是非常贴切的。要发挥出“奇想”的力量,就必须打破英雄双行体封闭的枷锁,运用比较简短的诗行,不受限于抑扬格还是扬抑格,从而更加轻快地表达无羁的想象。总而言之,《奇想的力量》一诗使用四韵步短双行体来创作,除反映了弗瑞诺在文学上的独立性外,该韵律也与诗歌主题合谋,共同谱写快速流动的“奇想”诗篇。

该诗的第一个双行“Wakeful, vagrant, restless thing, /Ever wandering on the wing”,运用八音节四韵步的格式,辅以形象的语言,简洁明确地指出奇想的特点(文中诗歌引文均出自比较权威的弗瑞诺诗歌选本PhilipFreneau,Ed.byFredLewisPattee,ThePoemsofPhilipFreneau,PoetoftheAmericanRevolution(Ulan Press, 2012),不再一一说明)。第1行4个单词,第2行5个单词,其中三个单词“wakeful”“wandering”“wing”是以辅音/w/开头的单词,以梦呓的语调不经意地道出这个双行诗节的主旨:“警醒的奇想”“漫游的奇想”和“飞翔的奇想”。如果每行诗再添加两个音节,就显得啰嗦,不如四韵步简洁轻快。第16、17行“And heat, and cold, and flowers, and trees, /And life, and death, and beast, and man, ”中,每行包含两对概念、四个格式一致的韵步,四韵步在规整中抒写奇想轻快的激情。如果换成五韵步,这种包含相对概念的想象势必会发生涩滞。为了迎合四韵步双行体的韵律,为了追求轻快的节奏,为了想象的流畅,诗中出现了很多音节省略现象。这些音节省略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动词时态后缀中的元音字母省略,有11处。比如:第19行的“combin’d”,第97行的“hurl’d”,第153行的“perceiv’d”,等等。这些后缀“-ed”除了时态的语法意义外,对于奇想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奇想追求的是闪电似的有意义的联想,往往会忽略一些无关紧要的音节。另一类是词语音节省略。诗中有5处双音节省略“o’er”,还有两处尾音省略“thro’”和“tho’”。这些词都是虚词,通过音节省略隐去自身,为实词的有意义的“奇想”让路。总之,对于“奇想”的主题,对于“奇想”的漫游,相较于英雄双行体来说,四韵步短双行体能够更加自由地、更加轻快地推进意识的流动。

2 韵步的变化:“奇想”的舞蹈

如上所述,《奇想的力量》主导韵律是四韵步短双行体,这种短双行体不受抑扬格和扬抑格等主导韵步的限制,而是根据主题的需要适当变换韵步数量及韵步种类。该诗的语调是高亢的,充满激情的,其情调是欢快的,随着奇想去漫游,与当时的新大陆新革命的激情不无关系,这一点可以从诗歌韵步变化中看出来。

首先,66行诗从主导韵步四韵步缩减为三韵步,干脆利落,坚定有力,似乎是为了追赶“奇想”的速度。比如,第4行“Fancy,| regent |of the mind”,其韵步格律为“扬抑格|扬抑格|抑抑扬格”,想象,就是大脑的统治者,形象地指出“奇想”的本质。第21行“On the sur|face of | the brain”,其韵步格律为“抑抑扬格|抑抑格|抑扬格”,在三韵步短诗行中突出“surface”和“brain”两个词,指出“奇想”的出发地。第111行和112行这个双行诗节“Now she bears| me far| away/ In the east |to meet |the day” ,以抑抑扬格这个“急节奏韵步”开头,在三韵步的短诗行中,表现了他踏着轻快的脚步,与我在“奇想”中去往遥远的东方,以追赶“奇想”的白昼。

其次,不少诗行首音节和末音节重读,都是扬的节奏,以高昂的姿态开始,并以高昂的姿态结束,“奇想”的漫游掷地有声,激情四射。第15行“What is this globe, these lands, and seas”中,第一个单词“what”和最后一个单词“seas”都是单音节词,都是重读音节,与“globe”和“lands”共同向读者发问,力度饱满,从而为“奇想”的漫游做了铺垫。第30行“Listens to the chimy tune”,“奇想”在月球上散步,“Listen”地球上传来的和谐的“tune”,一个扬抑格韵步“Listens”,号召人们一起来倾听,跟随“奇想”环游地球。第77行“Bear me o'er the sounding cape”,首音节“bear”和末音节“cape”都是重读音节,都是扬的节奏,诗人请求“奇想”带他一起同行,穿越发声的海角。第89行和90行,这个双行诗节“Look back and view, thro’ many a year, /Caesar, Julius Caesar, there”中,扬扬格韵步“Look back”、抑扬格“a year”、扬抑格“Caesar”和最后一个重读音节“there”,带领“奇想”穿越多年的历史来瞻仰那里的凯撒大帝。

再次,通过省略抑的音节,来突出扬的音节,使“奇想”始终处于高涨之中。第6行“But |thy na|ture all |unknown”,其韵步格式为“(抑)扬| 抑扬| 抑扬| 抑扬”。省略抑的音节,突出扬的音节“but”,从而引起读者的注意,指出“奇想”飘忽不定的神秘。第29行“Lo! |she walks| upon |the moon”,其韵步格式为“(抑)扬| 抑扬| 抑扬| 抑扬”,通过抑音节的省略和感叹号的添加,扬音节“Lo!”让人感到惊讶,惊叹“奇想”的无所不在,连月球都上去了,感情十分强烈。诗中不止一处出现感情强烈的“Lo!”。 第63行“Lo! contemplative she stands”,省略首韵步的抑节奏,为“奇想”的沉思而感叹!最后一行“You |and I |will walk |alone”,其韵步格式为“(抑)扬| 抑扬| 抑扬| 抑扬”,省略行首非重读音节,强调“you”这个“奇想”,这个“奇想”将与诗人“I”独行在诗歌的想象天堂。当然,韵步音节的省略并不局限于首韵步,有些诗行也省略末韵步的抑音节。比如,第86行“Over |rock and| over |reef”,其韵步格式为“扬抑| 扬抑| 扬抑| 扬(抑)”,通过省略抑的末音节,突出“reef”,使诗行回声响亮,“奇想”飞越暗礁岩石的形象引人注目。第104行“Up to Ida’s cloud-topt hill”省略末韵步非重读音节,让“hill”傲立苍穹,“奇想”爬到了爱达荷州高耸入云的山峰。

最后,部分双行诗节两行诗的韵步数量不对等,韵步种类也不一致。为了“奇想”的自由,该诗在双行诗节的变体中可谓不拘一格。在77个双行诗节中,有33个诗节韵步数量不规则,一行是3个韵步,另一行是4个韵步;韵步种类中既有升调韵步,也有降调韵步,没有一定的规律。某种程度上,将近一半的双行诗节的多种韵步变化与“奇想”的多姿多彩存在着某种类似性。第48个诗节“Greece, arouse thy humbled head, /Where are all thy mighty dead”,其韵步格式为“扬抑|扬抑|扬抑|扬(抑)/ 抑抑扬| 抑扬| 抑扬”。四韵步与三韵步搭配,降调韵步转向升调韵步,“奇想”在追寻古希腊的历史,从“Greece”到“dead”,在古希腊的历史名人中游荡,向历史发问。第63个诗节“Now, tho’ late, returning home,/ Lead me to Belinda's tomb”,其韵步格式为“(抑)扬格| 抑扬| 抑扬| 抑扬/ 扬抑抑| 抑扬| 抑扬”,还是四韵步搭配三韵步,但是韵步格式的变化有所不同,升调韵步转向降调韵步,最后又转向升调韵步,这多少反映了诗人的情绪:诗人累了,诗人的“奇想”该回家了,但“奇想”并没有停止,而是把诗人带到了Belinda的坟墓边。“这个女孩Belinda似乎是诗人16岁时候的恋人”[13],在恋人的坟墓前,“奇想”饱含了一份沉重,最后的韵步也相应地沉重起来。

此外,谈谈诗行中韵步种类的变化。韵类变化意味着韵步重读音节的变化,“重读位置的变化可以改变句子的意义,以及对某些部分的强调和突出”[11]。该诗韵步种类丰富,除了抑扬格、扬抑格两种主导韵步外,还有抑抑格、抑抑扬格、扬抑抑格、扬扬格等韵步,这些韵步根据“奇想”的步调而发生不同的变化。接下来,以涉及不同诗人的诗行为例来分析韵步种类的变化。该诗中列举了不少诗人,诗人是最富奇想的人,列举诗人与“奇想”的主题并行不悖,可以说,“奇想”之旅是富有诗意的浪漫之旅。第70行“Vext that Ossian sings no more”,其韵步格式为“扬抑| 扬抑| 抑扬| 抑扬”。该行中的Ossian是生活在3世纪的爱尔兰英雄和吟游诗人,大海的威力葬送了诗人的歌唱。诗行内由“扬抑格”韵步转化为“抑扬格”韵步,韵步重读音节的位置发生了变化,从而突出“Vext”“Ossian”“sings”“more”等几个重读音节。可以看出,弗瑞诺和诗中的“奇想”非常渴望Ossian继续吟诗作赋,故诗人接下来号召“奇想”漫游到Ossian祥和躺下的地方。第94行“Sappho, Lesbos mourns for thee”,诗行中的Sappho是古希腊女抒情诗人,Lesbos岛是这位女诗人的出生地。其韵步格式为“扬抑|扬抑|扬抑抑”,重读音节为“Sap-”“Les-”和“mourns”,弱化其他音节,突出这边诗人及其出生地,还有对其出生地的哀悼。这里的哀悼是弗瑞诺的哀悼、是弗瑞诺“奇想”的哀悼、是诗行本身沉重的哀悼。第102行“Whose memory is to Homer due”,其韵步格式为“(抑)扬| 扬抑抑| 抑抑扬| 抑扬”。该行中的Homer是公元前9世纪前后的希腊盲诗人,闻名遐迩。诗行的节奏先降后升,中间的两个反转韵步为三音节韵步,语速较快,重音落在诗人“Homer”上, 强调“奇想”的时空之旅应该归功于荷马史诗。第107行“Every sprig on Virgil’s tomb”的韵步格式为“(抑)扬| 抑扬| 抑扬| 抑扬”,是一个比较规则的四韵步抑扬格诗行,通过省略弱读首音节,而突出抑扬格韵步中的扬音节,实际上是凸显古罗马诗人Virgil坟墓上带花枝条的数量,以引出下一行,每一根枝条上的花都在鲜艳夺目地绽放。第150行“Thine were the notes that Orpheus play’d”的韵步格式,为完全规则的抑扬格四韵步诗行,Orpheus是希腊神话中的诗人兼音乐家,“奇想”经过一百多行韵步的舞动之后,终归平静,回归正常的呼吸,如同Orpheus的音符,“奇想”就是Orpheus弹奏的音符。

Eagleton给韵步定义为“重读音节和非重读音节有规则排列的模式”[6], 认为韵步“对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持开放态度”[6], 把韵步当作节奏的“稳固的背景”[6]。在韵步这个背景下,主角是多变的节奏,而节奏与意义是有一定关系的。该诗在抑扬格或扬抑格四韵步等背景韵步格式的基础上,向升调韵步和降调韵步拓展,在韵步数量上出现了大量三韵步诗行,从而使整首诗的韵步格式一点都不单调。这些韵步的舞动诠释了“奇想”的舞蹈,与“奇想”的特质是一致的。“奇想”之旅只有挣脱英雄双行体的束缚,才能焕发出诗歌的创造力。

3 韵种的丰富:“奇想”的声音

Eagleton认为,“押韵是同一与差异的统一体”[6]。同一的是声音,差异的是意义,因此,沃尔夫冈认为,“押韵不仅是‘一种纯粹的声音的装饰’,而且重要的在于押韵‘强有力地支持了各行的联系和沟通’”[11]。黑格尔也认为,“押韵突出的不是单纯的音质,而是音质中的精神意义”[11]。《奇想的力量》一诗押韵格式为双行体格式aa,押韵格式比较单调,但意义非常紧密,找准了相似点。一连串的相似点,似乎提示我们“奇想”的一个个记忆触发点。押韵种类非常丰富,达64种,这与“奇想”声音的丰富是一致的。

64种押韵,64种发音,64种“奇想”的声音,足见该诗押韵的功夫,足见该诗不拘一格“奇想”的功夫。该诗绝大多数押韵类别为全韵中的单韵,其中,4种声音押和韵。比如,第20个诗节“In notes with lofty anthems join’d, / Notes that half distract the mind”中,第一行的“join’d”通过过去时态后缀音节的省略而与第二行的“mind”押末尾的辅韵/-nd/。这种押韵不够严密,“join’d”像临时拼凑的,与“mind”不够协调,如同诗行所述,口琴的音符不协调地闯入高尚的颂歌,让思绪分散成两半。有3处押韵属于传统押韵,如今不再押韵,比如,第17个诗节“Sees this earth a distant star,/ Pendant, floating in the air”中,“star/ air”根本不押韵,只是看起来有点像押韵,也许在历史上是押元韵的。尽管如此,这两个词在意义上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star”漂浮在“air”中,“奇想”行走在月球上,在月球上见证了地球这颗遥远的行星,飘浮在空气中,像挂件一样,左右摇摆。有5种声音押目韵,拼写上或视觉上是押韵的,但发音上不押韵。比如,第46个诗节“Now to Tempe’s verdant wood, /Over the mid-ocean flood”中,“wood/flood”最后三个字母一模一样,视觉上是完全押韵的。这两行诗留给读者的也是视觉上的冲击,坦佩谷树木的青翠,大海深处浪花的汹涌,“奇想”跨越山山水水去寻找诗人的足迹。有1处为减字韵,是第31个诗节“Swifter than the eagle’s flight/ Or instantaneous rays of light”。减字韵是押韵词通过减少字母来构建同韵,“flight”去掉首字母“f”生成新单词“light”,从而押韵。该诗节主要赞叹“奇想”的速度,比鹰的飞翔还快,比光线的即时速度还快。“flight”卸下“f”,从而更加轻快(“light”),减字韵“flight/light”本身就隐含着“奇想”的加速度, 从而助推“奇想”的速度,展示“奇想”的力量。还有数量比较多的押韵都是实韵,第71个诗节“Fancy, thou the muses’ pride, /In thy painted realms reside”的押韵词“pride/reside”中,“pride”和“reside”的重读音节/-aid/ 押韵, 押全韵,全部押韵,声音比较响亮,“Fancy”是缪斯的“pride”,栖居(“reside”)在缪斯着色的王国里。当然,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实韵,以元音结尾的押韵,有13处:“shew/blue”,“roar/more”,“away/day”,“there/fair”,等等。众所周知,元音发音响亮且饱满,充满激情。这些以元音结尾的押韵所表达的高昂情绪与诗人在独立思想比较浓厚的普林斯顿大学积极参加民主运动时的激动不无联系。比如,第74个诗节“Fancy, to thy power I owe/ Half my happiness below”的押韵词“owe/ below”为特殊的实韵,“owe”和“below”中的重读音节“-low”押韵,是以双元音结尾的押韵。通过押韵,“below”一词呼应“owe”,凸显“owe”,表达诗人对“奇想”的感激之情,这种感激之情非常响亮,因为诗人弗瑞诺将近一半的快乐来自于“奇想”。

还有9种音重复押韵,一共重复22处,这9种音分别为/i:p/、/u:m/、/ε/、/ei/、/eid/、/nd/、/aind/、/ed/等。这22处押韵甚至还出现雷同的单词,比如,押韵4次的单词有“deep”“more”,押韵2次的单词有“steep”“tomb”“roar”“there”“day”“maid”“land”“mind”“head”等。还有两处押韵连单词都没有变化,第35节押韵“roar/ more”与第68节“roar/ more”一模一样;第26节“deep/ steep”与第34节“steep/ deep”反转押韵。这些重复的押韵,这些重复的单词,都跟“奇想”的主题有关,都与当时美国的独立民主的思想有关。在这块处女地(“maid”“land”)上,“奇想”再深一点(“deep”), 再多一点(“more”),人们在欢呼(“roar”),人们的思想(“mind”“head”)亟须前进。对比一下第26节和第34节,第26节“Wanders to some desert deep, /Or some dark, enchanted steep”叙述“奇想”漫游到大漠深处(deep),或那些黢黑的、充满魅力的悬崖;而第34节“Upon Orca's howling steep, /Nodding o'er the northern deep”,则是描述“奇想”的沉思,站在奥卡斯岛咆哮的悬崖边,面对北边深不可测的大海点头沉思。“deep/steep”也好,“steep/deep”也好,“steep”本身给人往下掉的感觉,同“deep”共同指向“奇想”的深度。

综上所述,该诗的主要韵类为单韵,单音节单词押韵,也叫男韵,男韵给人的感觉就是阳光,充满活力,充满激情。该诗的押韵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特点:实义词押韵。“实义词的表意直接、鲜明,对意义的强调突出”[11],整首诗基本上都是用实义词押韵,“奇想”的韵脚鲜明突出,每一个押韵词都记录了“奇想”的坚定步伐,展示弗瑞诺憧憬美好世界的坚定信念。不过,第64个诗节“Let me glide as well as you/ Through the shroud and coffin too”中的押韵词“you” ,是功能词,表意“委婉、曲折,不如实义词鲜明突出”[11],“you”到底指谁?是“fancy”, 是“Belinda”, 还是读者?功能词“you”与实义词“too”一起押韵,不知道谁与诗人一起(“too”)悄悄地从去世的女友的裹尸布和棺材中滑过,可见“奇想”的诡异之所在。

4 停顿、跨行:“奇想”的逻辑

当“奇想”需要中断时,停顿就会产生;当“奇想”需要一鼓作气书写下去时,跨行就会产生,这就是“奇想”的逻辑。该诗的诗行停顿比较多,绝大多数都是逗号停顿,也有感叹号和破折号停顿。感叹号停顿词“Ah!”和“Lo!”感情强烈,意图引起读者关注“奇想”的漫游。在诗行中,一般停顿1次,但个别停顿3次,比如,第15—17行“What is this globe, these lands, and seas,/ And heat, and cold, and flowers, and trees, /And life, and death, and beast, and man”中,停顿单位基本上是“and +名词”,用逗号隔开,从第15行的“and seas”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一口气连续来了8个“and”,由此可见“奇想”的气势,也是诗人对世界本质的发问。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诗中出现以“Fancy”开头的6处停顿,这是诗人对于“奇想”(“Fancy”)的一次又一次唤醒,指出“奇想”的本质,给“奇想”指明方向:环游世界,宣扬自由与民主。

跨行是诗歌未完成的诗句,从哪里跨行?诗行从哪里结束?除了诗歌韵律的需求外,还有诗人表意的内涵,不是随意的,有些跨行甚至发挥着“某种意象的作用”[6]。该诗的跨行有28处之多,比如,第55个诗节“And every triumph Rome has seen/ Flourish on the years between.”是两行跨行诗,两行组成一个诗句。“Flourish”的主语是“every triumph”,但是紧接在“seen”后面。“seen”的宾语是“every triumph”,“seen”却在“flourish”前面出现。该诗节在“seen”后跨行,让我们看到的是繁荣与兴旺。繁荣与兴旺是一种欣欣向荣的成功,当时的罗马图景跃然纸上,“奇想”的历史穿越也非常成功。第76个诗节“By thee was Pluto charm’d so well / While rapture seiz’d the sons of hell—”中,第二个诗行是第一个诗行的时间状语从句,“正当狂喜控制住地狱之子时”,冥王普路托为“奇想”而着迷。这个诗节从上行的结束词“well”处跨行,“well”与下行的首词“while”押头韵,上行一骨碌就滑到了下行,冥王的狂喜并没有着魔,而是着迷,因为“奇想”而着迷得“恰到好处”(“well”),“奇想”的力量因而如此理性。

纵观全文,《奇想的力量》一诗无论是主导韵律,还是韵步、押韵、停顿、跨行,都是围绕“发散式想象”[14]的主题和内容来变化的,与“奇想”的主题是基本对等的。该诗在韵动中充分展示了“奇想”的魅力,该诗的韵动也充分展示了诗人弗瑞诺积极投身革命、为自由而呼吁时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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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CY”INTHEVARIETYOFVERSERHYTHM——AnanalysisoftherhythmandthemeofPhilipFreneau’sThePowerofFancy

CAO Liangcheng

(SchoolofForeignStudies,FuyangNormalUniversity,Fuyang236037,China)

ThePowerofFancy, the best among the earlier poems composed by Philip Freneau known as the Poet of American Revolution, reflects the motif of "fancy" in such verse forms as its meter, metrical foot, rhyme, caesura, enjambment and so on.The theme of the poem is the eulogy of the power of fancy: the mystic nature of fancy and the ramble of fancy.The background meter of the 154-line poem is tetrameter couplets, which signify the buoyance of fancy with its short line and rhythmic variety.As for the metrical foot, the poem is not restricted by the specific numbers and types of metrical foot: the juxtaposition of tetrameter and trimeter lines, the emergence of tribrach, the omitted iamb, dactyl, with iamb and trochee as the dominant feet, which makes the metrical feet of the whole poem full of "fancy".As for the rhyme, the rhyming scheme is the couplet aa, and the types of rhyme includes single rhyme, consonance, eye rhyme, diminishing rhyme, with the single rhyme as the main type of rhyme.It is worth noting that the 64 rhyming sounds are full of "fancy".Besides, lot of caesuras and enjambments express the logic of "fancy".

Philip Freneau;ThePowerofFancy; verse form; verse theme

2017-05-15

2016年安徽省高校人文社科重点项目“菲利普·弗瑞诺传记比较研究”(SK2016A068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曹良成(1979-),男,湖南耒阳人,硕士,讲师,主要从事英语诗歌研究。

1673-1751(2017)06-0080-06

I106.2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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