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其分地评价1944年中国的抗日战争

2017-03-10 12:18吴东
新西部下半月 2017年1期

吴东

【摘 要】 本文针对有部分学者对中国1944年抗日战争从相持到反攻阶段的质疑,阐述分析了豫湘桂战役,滇西缅北反攻战及敌后战场三个方面的对敌斗争态势。豫湘桂战役并未使国军的精锐部队遭到较大的损失,保存了主力;其次,滇西缅北反攻作战彻底打通了中印公路和滇缅公路;其三,敌后战场八路军和新四军对日伪军的攻势作战极大地牵制了日军对国军的攻击力量;“日本国力和军事力量的来源,从此也将越过顶峰一直走向下坡路。”因此,1944年是抗日战争从战略相持阶段向战略反攻阶段转折的关键一年。

【关键词】 豫湘桂战役;滇西缅北反攻作战;敌后战场

1944年,中华民族所进行的抵抗日本侵略者的卫国战争已经进行了七年。1941年日本偷袭珍珠港后,美国、英国以及中华民国国民政府相继对日本宣战。中国军队与人民经过浴血奋战,终于苦撑到了国际局势对中国抗战大为有利的时机。

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大背景下,苏联红军和英美盟军在欧洲战场,从东线和西线实施对德军的东西夹击,而在太平洋战场,美军对日军节节进逼,迫近日本本土,对日本各大城市的空袭也是与日俱增。

然而就在盟军对德军、日军展开大反攻之际,日军集结了中日开战以来空前规模的庞大兵力,从北起河南省,南至广西边境的绵延数千里的广大战线上,发起豫湘桂战役。经过8个月的激战,日军贯通了中国南北,连接了南洋交通线,摧毁了美军设在中国的空军基地。国军则遭遇空前的惨败,丧失了2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150座城市、7个空军基地、36个飞机场以及50至60万军队。

基于此,部分学者对1944年中国的抗日战争总体上持否定态度。有学者认为,1944年不但正面战场没有反攻,只有豫湘桂战役的大溃败,而且敌后战场的反攻也十分有限,未形成战略反攻,形成战略反攻则是在日本投降之后。这部分学者进而得出结论:1944年并非抗日战争的战略转折点,抗日战争也没有所谓战略反攻阶段,中国军民在1945年取得抗战胜利具有很大的偶然性。[1]

笔者以为,1944年的豫湘桂战役,尽管国军遭遇惨败,从宏观的角度来看:国军丧师失地,日军则攻城略地,在形式上打通了大陆交通线。但是如果仔细考察此次战役,便不难发现:在衡阳保卫战中,国军军官指挥得当,士兵则作战英勇,给予日军重大杀伤。而同一时期国军精锐部队进行的滇西缅北反攻作战,以及中共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在敌后战场对日军、伪军进行的反攻作战则共同构成了中华民族奋勇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壮丽史诗。

笔者拟从1944年的豫湘桂战役、滇西缅北反攻作战以及敌后战场三个角度进行阐述,也来评价这一年的抗日战争。

一、重新看待豫湘桂战役

尽管在豫湘桂战役中国军败于日军,但国军并非一无是处。并非在所有会战中,国军都存在军官腐败和士兵临阵脱逃的现象。在长衡会战中,衡阳保卫战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

6月28日,日军发起总攻,但随后便在国军第10军将士的顽强抗击下败退:“10时30分左右,在衡阳南侧高地前的日军第68师团的指挥部遭到预10师第28团迫击炮的集中轰击,师团长佐久间为人中将被炸成重伤,当即抬离战场,同时被炸伤的还有参谋长原田贞三郎大佐等。”[2]

6月30日,“五桂岭南端阵地守军的1个连全部被日军违反国际法施放的毒气熏死,但日军被击毙和触雷而死的也有数百人之多。”[3]

7月1日,“日军以步兵炮和速射炮猛烈轰击,随即发起冲锋的日军步兵第133联队自常德会战以来从未在进攻中受过挫折,这次却死伤惨重,败下阵来。”[4]

7月11日开始,日军发动对衡陽的第二次总攻。经过9天的激战,尽管张家山、虎形巢、肖家山阵地失守,国军被迫退入第二线阵地。但是日军也损失惨重,无力持续攻击二线阵地:“步兵第133联队的第5至第8中队军官全部被击毙,大队长战死3人。”[5]

衡阳守军的英勇奋战不仅重创了日军,同时也震动了日本高层。日本首相东条英机面对国内的舆论压力,严令第11军司令横山勇将主力全部投入对衡阳的攻城战。因为前两次总攻,第9战区其余各部在外围极大地牵制了日军对衡阳城的正面强攻,而且横山勇认为击溃第九战区主力比拿下衡阳更具战略价值。

8月4日,日军集中5个师团的强大兵力,对衡阳城发起第三次总攻。国军第10军将士以疲惫、伤病之躯全力应战。日军虽有进展,但伤亡依然巨大:“第116师团的第109联队就有3个大队长被守军击毙;8月6日,在进攻岳屏山高地的战斗中,第68师团第57旅团长志摩源吉也被中国守军狙击手‘打穿头部而毙命;第58师团在武汉特别训练的手榴弹荣誉投弹手全部伤亡。”[6]

8月8日,国军无力继续抵抗,终由第10军军长方先觉领衔向日军投降,空前惨烈的衡阳保卫战宣告结束。此外,我们还应看到,同样激烈的衡阳解围战自日军发动第三次总攻始,至衡阳失守次日(8月9日)止,也有力地策应了第10军将士的苦战。其中:“第62军已攻到衡阳火车西站,第79军已攻到贾里渡和铜钱渡,第63师已攻到望城坳;因没有后续兵团策应,都被日军击退,功亏一篑。”[7]而且在8月9日,衡阳西北方出现了国军第5军第48师。

持续47日的衡阳保卫战,国军伤亡1.5万余人,日军则伤亡1.938万余人。相比1937年的淞沪会战,国军伤亡30万人,日军伤亡4万余人;1938年的台儿庄战役,国军伤亡5万余人,日军伤亡2万余人。此战国军在数量少于日军,且武器装备落后于日军的不利情况下,使日军伤亡数目大于国军,不仅使其成为豫湘桂战役中的一大亮点,更让它在整个抗日战争史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二、滇西缅北反攻作战形成正面战场“东守西攻”的战略态势

早在1942年,也就是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失败后,蒋介石已经开始组建中国驻印军,首先将从缅甸退入印度远征军残部-新编38师和新编22师调往印度兰姆伽,随后不断向印度增兵,至1944年1月达32293人。这些官兵接受了美军的装备、服装、食物、医药,同时由美国军官负责训练,因而作战能力和火力配备大为提升。

1943年4月,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部成立于云南楚雄。其时,驻扎在滇西的中国远征军集中了国军的精华,如第5军、第8军和第71军等部。同时,陈纳德统率的美军第14航空队也加入战斗序列。和驻印军一样,远征军也接受了美国军官的训练和美械装备,只不过在装备上与驻印军相比略逊一筹。

从1943年1月卡萨布兰卡会议制定的“安纳吉姆”计划到8月的魁北克会议,再到11月的德黑兰会议,英美盟国经过与蒋介石磋商,达成了由中英美联军反攻缅北、中国远征军反攻滇西的作战计划。

从1943年10月底,中国驻印军在史迪威的指挥下对缅北的日军第18师团发起反攻;1944年5月11日,中国远征军强渡怒江,对滇西的日军第56师团实施攻击,直到1945年1月27日美军、驻印军和远征军在芒友胜利会师,经过1年零3个月的浴血奋战,中英美联军接连收复加迈、卡盟、孟拱、密支那、腾冲、龙陵、芒市、遮放、畹町等重镇,国军以死伤79154人的代价,共毙敌48858人,其中日军第18师团和第56师团被全歼。中印公路和滇缅公路也彻底贯通。

从以上史实可以看出,蒋介石在1944年之前就和盟国商定了滇缅反攻之计划,并且抽调了大批精锐部队开赴滇缅战场与盟军协同作战。

滇西缅北反攻作战使正面战场形成了“东守西攻”的战略态势。正因为国军主力部队悉数被用于滇缅反攻,导致国内战场国军尽是疲弱之师,和远征军特别是驻印军相比,无论从后勤供给、武器装备,还是作战能力来看,都有天壤之别。以这些国军的实力,要求它们像远征军和驻印军那样攻城略地,大规模地反攻日军,确实有很大困难。中华民国和日本帝国的国力相比,差距十分悬殊。重庆统帅部实施“东守西攻”战略,是考虑到中国贫弱国力的无奈之举。

三、敌后战场八路军和新四军对日军及伪军的反攻作战

日军为发动豫湘桂战役,从华北和华中地区抽调了大批精锐部队。在进行长衡会战之前,日军因考虑到驻守长沙、衡阳一线的国军大部分是中央军,无论从装备还是战力来说,和豫中、桂柳两个战场的国军相比,都属最强,从而不惜从日本国内和中国东北调兵遣将:“日本大本营又抽调在东北的第20军司令部司令官坂西一郎中将来统率长沙和衡阳间的兵团,并且将驻防日本国内弘前附近的第47师团运来增援。”[8]因此,日军因豫湘桂战役攻击国军以及防御滇西缅北盟军的反攻,使其完全无法像1941年那样对敌后战场的八路军和新四军实施大规模的攻势作战。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和新四军分别在华北和华中积极展开对日军及伪军的攻势作战,并且取得的战果不容小觑:“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作战2万余次,毙伤日伪军22万余人、俘虏6万余人、敌伪军反正近3万人,缴获各种炮百余门、轻重机枪1200挺、步枪8万支,收复县城16个、克复据点碉堡5千余处、光复国土8万余平方公里、解放人口1200万人。同时,共产党领导的正规军由过去的47万增加到65万,民兵由200万增加到220万,解放区人口由过去的8000万增加到9200万。”[9]

四、总结

通过以上史实的论述,可以清晰地看到:1944年中国军民的抗日战争,从宏观的角度看,已经开始了从战略相持阶段向战略反攻阶段的转折。

首先,豫湘桂战役并未使国军的精锐部队遭到较大得损失,蒋介石嫡系部队中的五大主力,只有第74军受到一定损失;第18军未参战;第5军被用于滇西反攻;新1军和新6军这两支全副美式装备的王牌部队则在缅北战场和美军一起攻城略地,痛歼日军。

其次,滇西缅北反攻作战彻底打通了中印公路和滇缅公路,使美援物资得以源源不断地供应正在艰苦抗战的中国军民。“从印度空运云南的物资,由原来每月几千吨增加到6月1.8万吨,至11月为3.9万吨。1945年2月中印公路通车后,公路运输每月6000吨,地下油管每月4.4万吨,大量战略物资的输入,给国民政府抗战提供了较充足的物资补充,促进了中国新锐部队的组成。”[10]而且,滇西缅北反攻作战胜利后,作为国军装备和战力最强的驻印军和远征军得以东调,从而大大增强了东线战场国军的实力,为1945年正面战场的大反攻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其三,敌后战场八路军和新四军对日伪军的攻势作战极大地牵制了日军在豫湘桂战役中对国军的攻击力量:“当时全部侵华日军(关东军除外)共36个师团、60万人。敌后军民抗击牵制日军35万,占其总数的58%,正面战场的国民党军队抗击日军25万人,占42%。”[11]敌后战场的反攻作战使中共控制的解放区扩大,八路军、新四军、民兵的兵力增强(具体数据见上文),从而為1945年敌后战场的大反攻,“对日寇的最后一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944年底,无论在正面战场还是敌后战场中国军队都已经具备向日军展开战略反攻的条件时,日本方面是什么情况呢?

还在豫湘桂战役激战正酣之时,缅甸日军发起英帕尔战役,17日后突破印缅边境,但因补给不足和英军抵抗增强而被迫停止。同时,马里亚纳海空决战和塞班岛战役日军的惨败,对日军军力和日本国力的打击也颇为沉重。日军自己评价:“由于这次失败,在军事方面使我对美作战的主力即我海空军的战斗力事实上招致毁灭。可以预料,我国的国力和军事力量的来源,从此也将越过顶峰一直走向下坡路。”而塞班岛战役则直接导致:“美军的远距离轰炸机B29将以塞班岛为基地轰炸我国本土,这是谁都可以料到的。”[12]

豫湘桂战役结束之时,日军因劳师远征,导致:“日军占领区越大,补给线越长,兵力越分散,质量上的优势就越难得到有效发挥。”从而:“为确保本土及周边地区安全,日军被迫从华中、华南实施战略收缩。”[13]至此,日军已无力再对正面战场及敌后战场的中国军队发动大规模的攻势作战,而不得不转入守势了。

同一时期滇西缅北反攻作战的胜利和敌后战场的反攻则分别大大增强了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中国军队的实力。因此,在1945年,正面战场的国军进行了湘西反攻和桂柳反攻;敌后战场的八路军和新四军在春夏两季对日军及伪军展开了大规模的攻势作战。

综上所述,1944年是抗日战争从战略相持阶段向战略反攻阶段转折的关键一年,正是国军和八路军、新四军在不同战场的英勇奋战,为1945年中国军队对日军及伪军的战略大反攻准备了充足的条件,从而促成了1945年中国军民取得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

【注 释】

[1] 黄爱军.对抗日战争是否存在战略反攻阶段的再思考[J].民国档案,2001.2.3-8;王桧林.抗日战争有无战略反攻阶段问题[J].抗日战争研究,1993.1.1-7.

[2][3][4][5][6] 张宪文主编.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5.6.411.411.411.413.

[7][8] 吴相湘.第二次中日战争史(下).综合月刊社.1973.5.448.438.

[9] 张怡.崔义中.豫湘桂作战对敌后战场的积极影响[J].西北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4.4.

[10] 温锐.苏盾.重评1944年中国抗日战争的正面战场[J].抗日战争研究,1996.4.

[11] 张宏华.郝海涛.敌后根据地攻势作战的深远意义[J].理论探索,2005.4.2.

[12] (日)服部卓四郎.大东亚战争全史.商务印书馆.1984.1048.

[13] 余安平.豫湘桂战役再评析[J].广西梧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0.11.4.

【作者简介】

吴 东(1992-)男,辽宁师范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中国史专业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