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春秋》整理再出佳作
——评《元刊吕氏春秋校订》

2017-03-12 11:15杜云虹
兰台世界 2017年10期
关键词:刊本底本吕氏春秋

杜云虹

(山东省图书馆 济南 250100)

《吕氏春秋》整理再出佳作
——评《元刊吕氏春秋校订》

杜云虹

(山东省图书馆 济南 250100)

作为《子海精华编》的一部,《元刊吕氏春秋校订》考订翔实,校勘精当,特点鲜明。与众整理本不同,此书以存世最早的元至正六年(1346)嘉兴路儒学刻本为底本,选取底本最早,优势明显。整理者广泛吸取学界已有校勘成果,尤其是现当代人的成果,参校众家,集其所长,堪称佳作。

元刊吕氏春秋校订 子海精华编 古籍整理 文献学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我们应该十分爱惜。中华古籍十分丰富,浩如烟海,是中华五千年文明传承的重要载体,是中华文化传播的重要依托。由于产生时间距今久远,古籍很容易受到损害。保护古籍,存留原貌;整理古籍,加强流通,都是我们古籍保护整理者不可推卸的责任。

中国古籍传统上分为经、史、子、集四大部类,经、史二部文献自古以来一直受到普遍的重视,近现代以来,集部文献的整理也开展得如火如荼,出现了诸多以“全”字冠名的集部文献整理工程和著作。比较而言,子部文献的大规模整理则显得滞后。令人欣喜的是,2010年,山东大学“《子海》整理与研究”获立国家社科基金重大委托项目。“子海”,是“子书渊海”的简称,是对子部文献大规模的、全面的整理与研究。作为《子海》四大板块之一,《子海精华编》力求撷英取粹,推出质量上乘的子部文献整理本[1]2。济南大学俞林波副教授整理校订的《元刊吕氏春秋校订》(2016年6月凤凰出版社出版,以下简称“《校订》”)就是其中一部。

虽然《吕氏春秋》整理本不乏精善之作,例如许维遹《吕氏春秋集释》(1935年清华大学版,2009年中华书局版),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1984年学林出版社版,2002年上海古籍出版社版),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2002年巴蜀书社版),但是,与他们相比,俞林波的《校订》仍然是特色鲜明,校订精良。接下来,我主要介绍一下这部书的特点。

一、底本最早 优势明显

《吕氏春秋》,汉代有高诱注本,是后世注解《吕氏春秋》者的主要依据,流传至今。宋代出现刻本,据《吕氏春秋·镜湖遗老序》知宋代有余杭镂本、东牟王氏本、内府大清楼藏本、资善堂本、镜湖遗老校本[1]4,今皆不存。今存最早的版本是元至正六年(1346)嘉兴路儒学刊本,明代又有人对此本进行了修补,有修补本传世。明代出现了一批校刻本,重要者几乎全是从元刻本所出:元至正六年嘉兴路儒学刊本→李瀚弘治十一年开封府许州重刊本、嘉靖七年关中许宗鲁刊本、万历七年张登云刊本,然后嘉靖七年关中许宗鲁刊本→万历七年姜璧刊本,李瀚弘治十一年开封府许州重刊本、嘉靖七年关中许宗鲁刊本→万历云间宋邦乂刊本[2]22。

清代,对后世影响最大的本子是乾隆五十四年(1789)经训堂刻毕沅校正本。毕沅校正《吕氏春秋》集结当时诸多的校勘名家,例如余姚卢文弨、嘉善谢墉、嘉定钱大昕、仁和孙志祖、金坛段玉裁、江阴赵曦明、嘉定钱塘、阳湖孙星衍、阳湖洪亮吉、仁和梁玉绳、钱塘梁履绳、武进臧镛堂[3]712。毕沅的《吕氏春秋新校正》堪称精善之作,此本一出,后世皆从。许维遹《吕氏春秋集释》、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皆以毕沅《吕氏春秋新校正》为底本,加以整理。

然而,毕沅《吕氏春秋新校正》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缺陷,就是未参考利用现存最早的元刊本。对此蒋维乔等有很好的考证,其《吕氏春秋汇校·吕氏春秋板本书录》曰:“毕校所称引,以‘李本’为较多,明云从李者,计有五条,陆心源、叶德辉因谓毕校祖‘李本’,是若‘李本’为众本之冠矣!然逐篇覆按,如《孟春纪·重己篇》注:‘无不到逆’,毕校云:‘“到”字从“李本”’;《季冬纪·不侵篇》:‘而必加礼于吾所,是国士畜我也’,毕校云:‘是,旧本多作“谓”,则当以“所谓”连读,今从“李本”作“是”,义长’;《审应览·重言篇》‘湫然清静者’,毕校云:‘唯“李本”作静’,《博志篇》‘皆文艺人也’,毕校云:‘文艺,本或作六艺,今从“李本”,与下篇合。’实则‘元本’亦皆作‘到’、作‘是’、作‘静’、作‘文艺’。毕氏何不据‘元本’,而独据‘李本’?明毕氏于‘元本’固未尝校理,非偶未照也。或手边无‘元本’,遂漫称为与近时本无异,乃独据‘李本’为说耶?不仅此也,又如《仲春纪·情欲篇》‘犹不可反’,注‘反见’。毕校云‘注疑是反复’,今按‘元本’作‘反还’,是他本作‘反见’,固未是;毕疑‘反复’,亦非本真。毕氏苟见‘元本’,何不据‘元本’以订之?”[2]5

元刊本的优势俱在,而毕沅《吕氏春秋新校正》未加利用,可以说是一个大大的遗憾。许维遹《吕氏春秋集释》、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皆以毕沅校正本为底本,未以元刊本为底本。

《校订》以《吕氏春秋》现存最早的版本、《中华再造善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年12月)影印上海图书馆藏元至正嘉兴路儒学刻本为底本。该底本书前有《郑元佑序》、《镜湖遗老序》,为刘贞作嘉兴路总管期间于元至正六年(1346)刊刻于嘉禾之学宫,为刘贞之父刘节轩据镜湖遗老校本所校定。

元刊本“原书版框高二十二点四厘米,宽十五点七厘米”,半页十行,每行大字、小字皆二十,然偶有例外者。小字双行,亦偶有单行者。首有“南书房史官”、“海宁查慎行字夏重又曰悔余”两印章,卷一、四、九、一三、一五、一八、二十、二三的卷首有“得尌楼藏书”印章,为查慎行藏书。《郑元佑序》后有“明德”印章,后又有“嘉兴路儒学教授陈泰至正〦(下阙)吴兴谢盛之刊”一行。扉页有书写体题跋,一页有“周松霭大令手札”,文曰:“《吕览》卷二十二《慎行论》中有缓气之说,不独元板,明板亦不删,已捡得矣。笼口之说,大约在《淮南子》注中,弟处《淮南子》乃明刻本,有批点者,注极略,邺架所储或系别本,望便中查示。再《吕览》匆匆阅过,但纵目力所至恐尚脱漏,并乞留神再捡,为感。恕便纸。”一页有吴骞题跋,文曰:“此元初刻本,序文前半页乃查初白先生手笔抄补,真如白獭髓矣。兔床志。”

与众整理本不同,《校订》以元刊本为底本,充分利用现存最早版本的优势,特点突出。

二、参校众家 集其所长

《校订》以《中华再造善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5年5月)影印上海图书馆藏元至正嘉禾学宫刻明补修本《吕氏春秋》和《二十二子》(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3月)所收毕沅校正本《吕氏春秋》为校本。“元刻明修本”,书前有《郑元佑序》、《镜湖遗老序》,“原书版框高二十二点五厘米,宽十五点四厘米”,半页十行,每行大字、小字皆二十,然偶有例外者。小字双行,亦偶有单行者。首页有“仁龢朱复庐校藏书籍”印章,乃朱澄藏书。另外,还有“徐乃昌读”印章。《二十二子》由浙江书局于清光绪间辑刊而成,所收《吕氏春秋》为“光绪元年据毕氏灵岩山馆本校刻本”。

“元刻明修本”,对元刊本《吕氏春秋》进行了修补完善,在校对底本方面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同时,吸收利用了《二十二子》所收光绪元年据毕沅灵岩山馆校刻本的校勘成果。可以说,校本选择合理、精当。

《校订》还广泛吸收众家的校勘成果,参校本如下:

蒋维乔、杨宽、沈延国、赵善诒《吕氏春秋汇校》(1937年2月中华书局排印本)、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2002年1月巴蜀书社排印本)、陈奇猷《吕氏春秋新校释》(2002年4月上海古籍出版社排印本)、许维遹《吕氏春秋集释》(2009年9月中华书局排印本)、王念孙《吕氏春秋批校本》(台湾“中央研究院”傅斯年图书馆藏本)、王念孙《读书杂志》(1985年7月江苏古籍出版社影印王氏家刻本)、俞樾《诸子平议》(1954年10月中华书局重印商务印书馆国学基本丛书本)、孙诒让《札迻》(1989年1月中华书局排印本)、梁玉绳《吕子校补》(《周秦诸子斠注十种》2007年9月北京图书馆出版社影印清白士集本)、梁玉绳《吕子校续补》(《周秦诸子斠注十种》2007年9月北京图书馆出版社影印槐庐丛书本)、陈昌齐《吕氏春秋正误》(《周秦诸子斠注十种》2007年9月北京图书馆出版社影印岭南遗书本)、陶鸿庆《读吕氏春秋札记》(《读诸子札记》1959年12月中华书局排印本)、杨昭俊《吕氏春秋补注》(1942年刊印本)、范耕研《吕氏春秋补注》(《江苏省立国学图书馆年刊》第六年刊)、李宝洤《吕氏春秋高注补正》(1974年8月华正书局影印民国刻本)、宋翔凤《过庭録》(1986年11月中华书局排印本)、孙锵鸣《吕氏春秋高注补正》(《国故》月刊第一、二、三、四期)、杨树达《读吕氏春秋札记》(《积微居读书记》1962年9月中华书局排印本)、高亨先生《吕氏春秋新笺》(《诸子新笺》1962年1月山东人民出版社排印本)、孙人和《吕氏春秋举正》(《北平北海图书馆月刊》第一卷第四、五、六号,第二卷第一、五、六号)、刘文典《吕氏春秋斠补》(《三余札记》1990年11月黄山书社排印本)、谭戒甫《校吕遗谊》(《国立武汉大学文哲季刊》第三卷第一、二、三、四号)、沈祖绵《读吕臆断》(《制言》半月刊第一、二期)、刘师培《吕氏春秋斠补自序》(《左盦集》宁武南氏校印本)、刘师培《吕氏春秋高注校义后序》(《左盦集》宁武南氏校印本)、马叙伦《读吕氏春秋记》(1933年9月商务印书馆排印本)、夏纬瑛《吕氏春秋上农等四篇校释》(1979年2月农业出版社排印本)、松皋圆《毕校吕氏春秋补正》(日本文化十四年(1807)抄本)。[1]5

如上所列,《校订》运用参校本28部,足见校订者用力之勤。《校订》尤其吸收了现当代许维遹《吕氏春秋集释》,蒋维乔、杨宽、沈延国、赵善诒《吕氏春秋汇校》,王利器《吕氏春秋注疏》,陈奇猷《吕氏春秋新校释》等校勘成果,集众家之长,成就最新整理本。

《校订》底本最早,优势明显,特点鲜明;参校众家,集其所长,成果最新。鉴于以上两点,《校订》堪称佳作。

当然,如果直接以乾隆五十四年(1789)经训堂刻毕沅《吕氏春秋新校正》为校本,而非《二十二子》光绪元年据毕氏灵岩山馆本校刻本,那么《校订》将更加精善。

[1]俞林波.元刊吕氏春秋校订[M].南京:凤凰出版社,2016.

[2]蒋维乔,杨宽,沈延国,赵善诒.吕氏春秋汇校[M].北京:中华书局,1937.

[3]许维遹.吕氏春秋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2009.

A Masterpiece of the Collation of Lv Shi Chun Qiu——Comments on the Revision of Lv Shi Chun Qiu Published in Yuan Dynasty

Du Yunhong
(Shandong Library,Jinan 250100,China)

As a book of the essence series of Zi Hai,the revision of Lv Shi Chun Qiu published in Yuan Dynasty boasts detailed textual research,accurate textual emendation and distinctive features.Different from the other collated versions,the book is based on the earliest carving version published by the Confucian institution of Jiaxing road in Zhizheng sixth year(1346)in Yuan dynasty.The book selects the earliest extant version with obvious advantage.By drawing extensively existing academic achievements of collation,especially contemporary people's achievements,and absorbing the strong points of others,the book makes a real masterpiece.

the revision of the Lv Shi Chun Qiu published in Yuan dynasty;the essence series of Zi Hai;collation of ancient books;philology

杜云虹,山东省图书馆副研究馆员,研究方向为目录版本学。

10.16565/j.cnki.1006-7744.2017.10.35

G256.4

A

2016-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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