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购重组事件是否提升上市公司科技创新？

并购重组事件是否提升上市公司科技创新？

马忠民

本文以2008年至2015年的上市公司并购重组统计数据为基础，以并购重组事件中的目标公司作为研究对象，以研发投入、研发投入占比、专利申请数、发明专利申请数、研发人员数和研发人员占比等六个变量建立了科技创新衡量指标体系，以行业市场竞争度和研发人员参股作为虚拟变量，并以实验组与对照组对比研究了并购重组事件对我国上市公司科技创新水平的影响。结果显示，并购重组能够促进企业科技创新水平；并购重组过程中研发人员参股能够促进企业科技创新水平；并购重组后行业科技创新水平得到显著提升。

并购重组 科技创新 专利 研发投入

一、引言

近年来，国内不少科技巨头凭借资金实力大肆收购中小企业，以便实现技术整合、完成垂直市场布局，比如，阿里巴巴阿里旗下汇聚了物流公司、微小金融服务公司和37个应用平台等，半数以上都是通过并购方式取得。类似的，腾讯和百度也并购了数个小微公司，完成了从电子商务贸易、金融、物流到生活服务、娱乐、在线教育、智能终端等领域的商业布局。不仅互联网大公司频繁并购，汽车产业、通信行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等也出现大量并购重组活动。

据统计，2015年上市公司公告了1444次并购重组事项，有数据披露的并购事件共涉及交易金额15766.49亿元人民币，平均每单交易金额20.14亿元人民币；而2014年全年公告了475项重组事件，披露交易金额2306.29亿，平均每单10.63亿元人民币。从数据来看，2015年无论并购重组事件的绝对数量、绝对金额还是平均单项并购事件涉及的交易金额都有突飞猛进的增长，分别是2014年的3倍、6.8倍和近2倍，可谓实现了井喷式发展。

然而，并购重组能够促进上市公司科技创新吗？并购重组对我国相关行业的科技创新会产生怎样的影响？目前针对此问题的相关实证研究还十分有限。因此，本文以2008年至2015年的上市公司并购重组统计数据为基础，检验并购重组对我国企业科技创新的影响。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通过整理国内外研究成果可以发现，并购重组对企业科技创新的影响既可能是促进，也可能是阻碍。一方面，并购之后目标公司资金实力通常会大大增强，相应的可能有更多的资金投入研发和应用研究，研发团队的整合也可能会提升整体的研发实力（任众，2016）。特别是相对于国外完善的筹资渠道而言，国内多数刚起步的小微研发企业，常常因为公司规模小难以获得贷款来完成初步研发工作。并购之后收购方会提供资金支持，促进这些体量微小的目标公司完成研发阶段（Joel Stiebale Frank Reize，2010)。而公司并购重组过程中可能将股份分给核心研发人员，使研发人员成为公司股东、分享创新带来的经济收益，进而刺激研发人员的工作热情，因此并购重组可能会形成资金和技术协同效应，促进企业的科技创新（Olivier Bertrand Pluvia Zuniga，2005)。

然而另一方面，若是并购动力源于形成技术壁垒，收购方可能会将目标公司的技术和专利占为己有或搁置，以便使自身的产品或技术成为消费者和采购商的少数选项，甚至唯一选项，进而获得高额利润（Knottnerus,2010）。Joel·Stiebale（2010）的研究发现，外资参与德国公司的并购重组活动，削弱了德国公司的科技创新活动。再如壳牌收购统一润滑油后，逐渐弱化统一润滑油的影响力，以壳牌品牌抢占中国市场，削弱了我国润滑油行业的研发动力。若是并购动力源于市场环境压力和资金压力，并购中的弱势方就可能被迫转型，也很难再继续进行技术创新。特别是我国电子商务和电子游戏等行业中，产品模式、技术模块和用户类型的高度同质化，导致公司并购事件多发，如奥飞动漫并购泽立仕等，连锁效应导致行业的科技创新水平下降。因此，并购重组过程可能会削弱收购方和目标公司的科技创新动力。

笔者认为，并购重组能够促进企业科技创新，主要取决于并购双方的行业竞争环境。如果目标公司和收购方的部分业务同属一个领域，无论技术层面是否存在明显差异，只要行业缺乏竞争，收购方就可能利用收购后控股的权利，搁置或压制目标公司的研发创新。缺乏行业或市场竞争压力，会导致并购重组后企业科技创新动力不足。但如果目标公司处于竞争较为激烈的行业，收购方为了获得更高的利润或保持行业竞争优势，会在收购后积极投入资金、整合技术优势，进而形成研发投入资金优势和技术协同优势。因此，本文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1：在竞争激烈的行业中，并购重组能够促进企业科技创新水平。

国内学者针对研发人员激励机制的研究中指出，研发人员持股会提升企业盈利能力和企业绩效（游春，2010；陈见丽，2011；张业韬等，2012；刘新民，2014；王贞，2014；罗婧，2016等）。在并购重组过程中，常伴有股东组成结构或股权份额变化，如果研发人员参与持股、分享创新成果，则会主动增强其工作强度，进而增强企业研发创新动力和效率，提升企业科技创新水平。因此，本文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2：并购重组过程中，研发人员参股能够促进企业科技创新水平。

上市公司并购重组的信息公布之后，资本市场往往会出现更多的分析解读，预判并购重组对业内其他公司和相关行业的影响。一旦并购重组成功，对企业所在行业会产生两种影响：马太效应和鲶鱼效应。如果并购重组后会促进企业科技水平提升，也会形成资金聚集效应，促使行业内更多公司并购重组，进一步拉大行业内公司的资金实力和技术实力差距，出现行业内强者越强、弱者更弱的情况。如果并购重组后目标公司获得了较多的行业外资金支持，即便目标公司短期内没有明显的提升科技创新能力，也会引发行业内其他公司的恐慌，促使其他公司提升科技创新能力，产生鲶鱼效应。因此，本文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3：并购重组后，行业整体科技创新水平将会显著提升。

表1 对比样本组的匹配度检验

表2 科技创新指标变化检验结果

表3 市场竞争度与科技创新的回归结果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和数据来源

本文研究从CSMAR和Wind数据库中获取了2008年至2015年期间的并购重组样本，从巨潮资讯和国泰安等平台获取相关原始数据，剔除掉以下样本：（1）金融行业并购重组样本；（2）目标公司研发投入资金少于营业收入5‰的样本；（3）截止2015年公司专利申请数为零的样本。最终，获得426个符合要求的并购重组案例样本，其中，对于部分被多次并购的公司，按照并购活动的次数统计样本数。

为了研究本文所选实验样本组的科技创新水平差异，从CSMAR和Wind数据库中选取资产负债、盈利能力、经营绩效等指标最接近的，与实验样本组同一年份、同一行业的未发生并购重组的公司组成研究检验对照组。为便于分组进行匹配度检验，本文研究将选取的并购重组目标公司样本组称为样本组S，用于对比实验的检验样本组称为样本组C，非并购重组目标公司（包括用于对比实验的检验样本）组成的样本组称为样本组A。本文研究采取Hotelling T2检验方法确定对照组样本选取的匹配度，使用SPSS软件得出匹配度检验结果如表1所示。

从表2可以看出，本文研究选择的对照样本组C与检验样本组S的差异显著程度弱化，意味着对照样本组C与检验样本组S的匹配程度较高，可以进一步检验并购重组事件对上市公司科技创新水平的影响。

（二）指标选取

现有的研究成果中，普遍证实了研发强度和研发投入与科技创新能力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因此，研发投入和研发投入比例成为较为常见的衡量企业科技创新水平的指标。2006年颁布的《企业会计准则——基本准则》中规定，我国上市公司需披露研发支出，部分企业在相关财务报告中公布了研发投入、研发人员规模和比重等信息。但是，《企业会计准则第6号——无形资产》规定研发费用可以资产化，导致上市公司披露的资产负债表中的研发投入数据失真，因此，为了提高研究的准确性和可靠性，本文研究并不以单一的研发投入或研发投入比例作为科技创新指标，而是选择多指标变量组成研究指标变量组，即选择研发投入、研发投入占比、专利申请数、发明专利申请数、研发人员数、研发人员占比等。

为了考察并购重组过程中研发人员参股对上市公司科技创新的影响作用，本文还选择了持股研发人员数和持股研发人员占比作为研究指标。此外，行业市场竞争度选取单一变量衡量，行业市场竞争度数据从Wind数据库中获得。由于本次研究考察的是并购重组前后的科技创新水平变化，因此研发投入、研发投入占比、专利申请数、发明专利申请数等变量均采用差分计算。

（三）研究模型建构

本文研究基于多元回归分析法建立以下研究模型：

表4 研发人员参股与科技创新的回归结果

表5 行业竞争者科技创新指标差值检验

表6 行业竞争者的科技指标回归结果

为考察并购重组过程中研发人员参股对企业科技创新水平的影响，本文建立以下研究模型：

四、实证结果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为了检验本文研究所选的自变量能否解释因变量，首先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统计结果中R2值最小为76.24%，修正R2值最小为63.45%，F值均值为29.4061，P值最大为0.0012，说明本次研究选择的指标变量组适合采用多元回归法检验科技创新指标组（限于篇幅，统计表未列示）。

（二）并购重组对企业科技创新的回归分析

本文研究对研发投入、研发投入占比、专利申请数、发明专利申请数、研发人员数、研发人员占比等科技创新指标进行算数平均后进行差值显著性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

从表2的T值检验结果可以看出，研发投入和研发人员数有显著变化，专利申请数和发明专利申请数略有变化，研发投入占比和研发人员占比没有显著变化。从结果看，虽然研发投入和研发人员数有显著变化，但是研发投入占比和研发人员占比没有显著变化，由此可以得知，研发投入增多和研发人员规模扩大是由于并购后公司规模的扩张导致的，并购活动并没有显著改变上市公司科技创新水平。下面，进一步检验行业市场竞争度对科技创新的影响，结果如表3所示。

从表3的结果中可以看出，六个科技创新指标回归检验时，行业市场竞争度指标都会显著影响被解释变量，这表明，如果并购重组发生在竞争激烈的行业内，无论是为了追求更高的利润还是为了保持行业竞争优势，并购重组都会形成一定程度上的研发投入资金优势和技术协同优势，即激烈的行业市场竞争会显著提升并购企业的科技创新水平，验证了本文的假设1。

（三）研发人员参股对科技创新的回归分析

从表4的结果中可以看出，六个科技创新指标回归检验时，研发人员参股都会显著影响被解释变量，即并购重组过程中，研发人员参股是有效的激励机制，会促进企业的科技创新水平提升，验证了本文的假设2。

（四）并购重组对行业科技创新的回归分析

本次研究对科技创新指标的差值显著性检验的结果中，在不考虑行业竞争和研发人员持股的情况下，不能直接验证并购重组对企业科技创新的影响，因此本次研究进一步检验并购重组事件对企业所在行业产生的影响。

本文研究选取实验样本组同行业的主营业务重合度高、资产规模最大的十家公司作为行业代表企业，以这些行业代表企业在实验样本公司并购前后的研发投入和研发投入占比等六个科技创新指标的变化值代表行业科技创新水平的变化，差值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可以明显发现，部分企业的并购重组对行业的科技创新产生了鲇鱼效应，促进了行业整体的科技创新发展。

进一步采用多元回归分析得到的行业竞争者的科技创新指标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可以看出，在未排除宏观经济影响的情况下，并购重组仍对行业的科技创新活动有促进作用，提升了行业整体的科技创新水平，由此验证本文的假设3。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研究了2008年至2015年的上市公司并购重组事件，建立了更为准确合理的企业科技创新指标体系，研究了并购重组对我国上市公司科技创新水平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激烈的市场竞争有利于促进上市公司科技创新水平的提升，应当适当地放开部分行业的准入门槛，引入市场竞争机制，才能促进我国的科技创新水平提升。同时，并购重组过程中研发人员参股能够促进企业科技创新，应当从抵扣所得税等方面促进研发人员收入提升，切实鼓励研发人员长期持有公司股票，促进企业科技创新。此外，需要注意的是，无论并购重组能否显著促进目标公司科技创新，对目标公司所在行业的影响都比较明显，产生的鲇鱼效应和马太效应非常值得关注，因此建议政府和相关管理部门重视并购重组对行业科技创新水平提升的影响效用。

1.Joel Stiebale,Frank Reize. The impact of FDI through mergers and acquisitions on innovation in target firms[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dustrial Organization . 2010 (2)

2.任众. 上市公司并购对提升核心竞争力的影响研究.沈阳工业大学.2016

3.Olivier Bertrand,Pluvia Zuniga. RD and MA: Are cross-border MA different? An investigation on OECD countries[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dustrial Organization . 2005 (2) 4.Knottnerus J André, Tugwell Peter. Ongoing innovation in meta-analysis.[J]. Journal of Clinical Epidemiology, 2010, 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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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陈玉罡,蔡海彬,刘子健,程瑜. 外资并购促进了科技创新吗?.会计研究.2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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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5BGL144 )；江苏省社科应用研究精品工程（16SYC-0 1 6）；江苏省高校哲学社科基金项目（2016SJD790029、2016JD6300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