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真相不浪漫

美国有一位大律师名叫波斯纳，是法律经济学的开山鼻祖，至今仍健在。他老人家年轻时与一位漂亮的女士有一次著名的午饭，约会中他说，我啊其实是一个浪漫的人，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结果对方根本不信，因为谁都知道波斯纳是一位实用主义者，功利主义者，他务实得近乎冷酷，统计学、数学、各种高科技甚至黑科技都被他用到诉讼里，谈吐里完全没有阳春白雪的因子。

可波斯纳说，我这样说可不是为了泡你，我的浪漫如同尼采，视人生为一个不断创造和突破自己的过程，要在人生的苦役和虚无中创造意义。

这段论述，嵌在今天中国的商业环境里，无疑显得格外应景。

华为、富士康、格力、美的等今天较为成功的中国企业，都是市场里的“屠夫”，产品端的“学霸”，几千亿元的市值里每一分每一厘都是过去几十年打拼下来的果实。可就是这样流血流汗的企业，承载着实业兴国、国货崛起的重任。

言必称革新零售业的京东，创新经济的阿里巴巴，改变出行方式的滴滴，当然都是心怀大志、立志创新的互联网企业。可就是这样前卫开放的企业，也在喊没搞掉对手门店实在丢人，也在投资线下传统商超与门店，也在搞末位淘汰精简成本。

这样的“表里不一”，就像摇滚歌手崔健所说：很多人年轻时爱听摇滚，可老了就不听了……他们只是爱音乐带来的那一层皮，而不是真的爱音乐。

现实可能真的如此残酷：成功者的名單里根本没有所谓的理想主义者，理想都被最实用、最现实的人抢光了。

也即波斯纳给出的公式，理想主义=实用主义。

认识到这点的人里包括任正非。很久以前，联想集团派人考察华为，学习目标非常高大上，即师承华为研发，回来做高科技的联想。结果，任正非显得很不耐烦，问了一堆现实问题：你们知道研发的费用有多高吗，风险有多大吗，你们的投资人、股东同意你们这么搞吗？

考察的人里包括后来做神州数码的郭为。小郭就问老任，那你说怎么搞？任正非说：你们销售行啊，我把产品研发出来交给你们卖不就行了吗？

遗憾的就是，联想没有听任正非“市场资源优化配置”的那一套，如果听了也不会有今日联想业绩大幅下滑，华为逆袭消费者市场的故事。

越是大的理想与商业抱负，越是需要持久的恒心与毅力，越是需要牺牲与付出，越是需要满足当时当下的条件与禀赋。否则，理想就是假的，再漂亮的商业计划也是to VC的，而不是面向市场的。

因此，那些忽悠情怀、两脚不落地的所谓理想主义者，才是最功利的人。而那些还在追逐理想却深陷在残酷现实里的人们，不需要为自己暂时的难堪而感到自卑，因为商业真相不浪漫，但另有震撼人心的力量。